李鎮疆對前沿陣地的地形很熟悉。


    174高地是位於河穀邊上的小山頭,戰略地位沒那麽重要,甚至在人員緊張時,都暫時放棄了對那邊的駐守。


    將火炮陣地轉移到174高地附近?這怎麽聽都是扯淡。


    “前世的專家報道就是這麽分析的,174陣地和新寨高地,我不會記錯的!”


    周思卿很篤定說道。


    李鎮疆當然相信周思卿不會騙他,畢竟這是挽救她男人生命的大事。


    可這種不靠譜的說辭,他就算匯報給上級,怕是也不會被采納。


    算算時間,距離孟戰京組建敢死隊摧毀敵人火炮陣地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你在戰地醫院都住很久了,或許有新命名的高地呢?”


    周思卿試探著問道。


    隻見李鎮疆眼神一動,不顧腹部的傷口,一骨碌翻下了床。


    “我踏馬……把這茬給忘了!”


    昨天從前線送來幾個傷員,他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周思卿扶著李鎮疆去找那幾個傷員詢問新寨高地的事。


    幾個戰士都一臉迷茫,表示不知道,這讓原本信心滿滿的周思卿忽然變得緊張與倉皇。


    甚至她不得不懷疑自己,難道是記錯了?


    還是這一世的戰況與上一世相比,發生了變化?


    一直走到最後一間病房,這裏住著兩名軍官,其中一名副連長是昨天下午剛從前線送下來的,子彈擊中他肩胛骨。


    “沒聽說這個高地啊!你該不會是記錯了吧?”


    李鎮疆與周思卿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滿是失望與焦慮。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靠窗那個病床上的人忽然開口。


    “新寨高地?就174高地附近那個小山丘?”


    聽到這話,周思卿和李鎮疆猛然停下了腳步,皆是用喜悅震驚的眼神看著那個傷員。


    周思卿知道這個傷員的來頭,是某通訊連連長,被炸傷了半邊臉,甚至一隻耳朵都沒了。


    此時,他頭上裹著紗布,隻露出鼻子嘴巴和一隻眼睛。


    “你知道這地方?”


    周思卿的聲音都在抖,帶著絕境逢生的哭腔。


    “那地方位於河穀西岸,是個亂墳崗,後來山體滑坡積存了不少石塊泥土,就形成了個小山丘,但沒有什麽戰略意義。”


    “官方甚至沒有給它命名,所以地圖上沒有標注,大家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鎮疆忍不住問道:“那新寨高地又是從何而來?”


    “在附近高地駐守的兄弟有時候會去小山丘巡邏,為了方便就隨便取了個名字。”


    頓了頓,對方問道:“你們打聽這個幹什麽?”


    李鎮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弟,謝謝你!”


    回到病房裏,李鎮疆與周思卿的表情都很興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原來還真有這麽個地方!”


    李鎮疆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精神更是格外振奮。


    頓了頓,他看著周思卿說道:“你重生這事兒……還是別鬧得人盡皆知吧!”


    畢竟這事兒說白了就是牛鬼蛇神,稍有不慎就是麻煩。


    “隻要我們找到了突破口,戰京就有活下來的希望!”


    但李鎮疆不敢保證說孟戰京一定能活著回來。


    畢竟他都提前告訴這哥們兒自己死亡的方式與時間了,孟戰京也沒害怕逃避,依然迎著死神的方向奔赴而去。


    “隻是如此的話,本該屬於你的功勞就……”


    “我不在乎立功不立功,我隻要孟戰京活著回家!”


    周思卿毫不猶豫打斷了李鎮疆的話,眼神堅定清澈。


    “你是戰京的戰友兄弟,我相信你一定會全力救他的!”


    當天下午,李鎮疆不顧趙碧玉的阻攔,執意跟著軍工隊去了前沿陣地。


    不就是傷口再次裂開發炎嘛,無所謂,這點疼他能忍得住!


    隻要他的兄弟戰友能活著回來,他一條命換十二條命,值了!


    李鎮疆離開之後,周思卿的心就一直懸著。


    她時刻關注前沿陣地的戰況,去向剛從戰場下來的傷員打探孟戰京的情況。


    得到的信息很少。


    隻隱約知道他從副營長晉升為營長,因為他的營長犧牲在一場守衛高地的戰鬥中。


    而炸死營長的那枚炮彈,就是從敵人隱蔽的火炮陣地發出來的……


    在戰爭麵前,即使周思卿有上一世的記憶,即使她知道許多即將發生的事,可依然無力改變什麽。


    就像孟戰京,明知道自己會犧牲,卻還是要往前衝。


    清澈的愛,隻為了國家與人民。


    這天,戰地醫院忽然來了個特殊的傷員。


    對方是一名軍事專家,這次是以軍事顧問的身份千裏迢迢來前線進行戰略指導。


    卻在經過暴露地段時被彈片劃傷了胳膊。


    周思卿最近一直關注著前方戰況,當聽到這個軍事專家的名字時,她一臉震驚。


    “任平忠?”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抖著嗓子問甘棠。


    “你確定他叫任平忠?”


    甘棠剛替這位叫任平忠的專家處理完傷口,自然不會記錯。


    “你最近怎麽回事?總覺得你神神叨叨,像是被鬼上了身!”


    摸了摸周思卿的額頭,甘棠心疼說道:“自打你家孟戰京離開,你就像是被勾了魂,這才幾天,瘦得不像樣了。”


    能不瘦嗎?


    一想到孟戰京麵臨死亡的危險,周思卿哪裏還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白天還得馬不停蹄照顧傷員,她現在全靠著心裏那股子氣支撐自己不要倒下。


    下午,周思卿代替甘棠去給任平忠換藥。


    剛進病房,就看到一名雙鬢斑白的男人坐在桌子前研究地圖,表情很是凝重。


    “你好,該換藥了!”


    周思卿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視線卻落在那張地圖上。


    隻一眼,她就看到地圖上用紅筆標注的“174高地”和“新寨高地”。


    她的心微微一動,一邊幫任平忠拆開紗布,一邊說道:“您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沒時間休息!”


    任平忠頭也不抬說道:“戰況複雜,我不能辜負前線首長的期望啊!”


    前線首長?孟瀾海?


    是孟瀾海讓任平忠來前線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一世的任平忠是在戰爭結束後才抵達前線做戰略分析的。


    那天李鎮疆臨走時,她特意提及了“任平忠”這個名字。


    想必是孟瀾海不認同李鎮疆的方案,卻又心懷希望,於是將任平忠請了過來。


    任平忠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真想親自去敵人的火炮陣地看一眼地形,也不知道那幾個同誌能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勘察,萬一遺漏了什麽呢?”


    聽到這話,周思卿的心咯噔一下。


    已經有人摸進敵軍的火炮陣營了?


    孟戰京他,還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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