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領著歲禾剛回到住處,就有人迎了上來。


    馮長老目光慈愛,語氣有些激動:“池羽啊,快說說,你是怎麽學會影淵劍法的?”


    池羽啊了一聲:“額,其實我沒學會。”


    人家的獨門絕技,她哪能一下子就領悟精髓,她隻是記住了他的動作而已。


    池羽一開始就覺得,北峰那幾個該死的木頭人用的就是劍招,陳北亭有時候還會去藏書閣找劍修相關的書來看。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倆都算半個劍修了。


    再加上每天都在修煉,模仿、研究、揣摩、反攻對手的招式,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為了不挨揍那都是本能了。


    影淵劍法一共十二式,景衡用的第一式是爆發傷害最快的,但也是其中最簡單的,對她來說能模仿個六七成就夠用了。


    外行看她非常牛逼,但十方宗長老跟馮長老就能看出她的缺陷。


    馮長老感慨:“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就模仿出來,說明很有悟性,這已經很厲害了,池羽,你是天才。”


    起碼同輩之中,遙遙領先。


    池羽笑了笑,沒說話。


    3062。


    這是她在北峰肋骨反複被打斷的數量。


    96。


    這是她被打的筋骨寸斷,爬不起來的次數。


    51。


    這是她疼得不得了,為了裝逼表麵雲淡風輕,背地裏偷摸在小屋裏自己抹淚,被係統鄙視死要麵子,跟它對罵的次數。


    被桃枝抽,被木頭人捶,被傀儡打,被陣法磨練心智……學的是傳聞中最坑的廢物專業,神魂還經常受傷。


    老師出身散修,跟掌門有衝突,導致她根本沒有其餘同學。


    隻有個更慘的冤種師兄,時刻提醒她前路有多難。


    換作尋常人,早就跑了。


    但池羽咬牙硬撐。


    她哪兒是什麽天才,她這一路走來如履薄冰步伐艱難,身臨深淵掙紮奮進,今日才能登高台,一劍碎盡塵煙,得人一句驚豔。


    但所幸天道酬勤,這回她大出風頭,相信眠修專業將來挨揍的人會越來越多。


    等師弟師妹們被打的爬不起來時,她就在旁邊吃著靈果唱著歌,給他們加油……


    畫麵太美,池羽激動得手都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


    馮長老:“?”


    這孩子怎麽了,怎麽突然笑的這麽癲狂?


    沈晏舟麵不改色:“池羽她覺得您是前輩中劍道魁首,素來仰慕,如今得到您的誇讚,一時興高采烈,失了禮數,還請長老勿怪。”


    馮長老微愣:“是嗎?”


    他點頭:“當然。”


    池羽聞言,衝他豎起大拇指。


    舟舟可真能瞎扯淡啊,她都自愧不如。


    沈晏舟看到她的小動作,唇角勾起。


    馮長老又問了池羽一些關於日常模仿劍招時的經驗,想著將來授課時教給其他弟子,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臨走前他拍了拍沈晏舟的肩膀,深深歎了口氣,這才離開。


    池羽好奇:“馮長老這是什麽意思啊?”


    又是拍肩又是歎氣,舟舟做什麽了?


    沈晏舟坦然道:“我告訴他我有喜歡的人了,不願入無情道。”


    池羽瞬間懂了,她故意道:“哎呀,那你還真是放棄了一條青雲路呢,不會覺得可惜嗎?”


    沈晏舟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溫柔:“不可惜,我有所愛難以割舍,你……她值得。”


    池羽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貓兒一般。


    這話她愛聽。


    歲禾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移動,而後戳了戳池羽的手臂:“你的配偶,是他嗎?”


    池羽撓了撓頭,也沒瞞著:“現在還不是,以後應該是吧。”


    歲禾讚同點頭:“他身體很好,繁衍能力很強,你非常有眼光。”


    池羽:“噗。”


    這特麽是怎麽看出來的?


    連沈晏舟都有些臉紅,鮫人怎麽說話這麽直接!


    不過……多說點也無妨。


    怕歲禾再說些虎狼之詞,池羽把人帶回了廂房。


    “你為什麽不讓許公子送你過來啊?”


    池羽好奇問道:“你自己出來多危險啊,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歲禾:“我不想跟他說話。”


    池羽皺眉:“我知道你想家,但跟著他上岸是你自己決定的,許公子對你也不錯,何必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呢?”


    許君卓是歲禾在陸地上唯一的依靠,從利益角度出發,她其實該跟他好好相處的。


    人類世界就是很複雜,她一個外族,隻能慢慢去適應。


    歲禾搖了搖頭:“我不想跟他好好相處,反正他也不會娶我。”


    池羽驚訝:“啊?這怎麽可能?”


    “是真的。”歲禾語氣平淡,“許家要給他找有錢女子成婚,他拒絕不了,說最愛我,但隻能讓我做妾。”


    池羽不說話了。


    任何時代,隻要有階層產生,人和人就一定有差距。


    哪怕是在修真界,修為、資產也會把人劃分成三六九等,既然有強者為尊,那就有弱者卑賤,畢竟不是人人天賦都好。


    天賦不好的人家底厚實,能拿靈石去供養天賦好的,求得庇護,也能安穩一生,長此以往,財富與實力一代代堆積,世族就誕生了。


    鳳梧王氏就是典型案例,王家本身沒多少天賦高的子弟,但因為足夠有錢,供養了幾千修士,其餘人根本惹不起。


    許家也一樣,所以許君卓的妻子不能是一個毫無背景的鮫人。


    但鮫人一生隻擇偶一次,在這件事上非常慎重。


    歲禾接受不了許君卓娶別人,所以才不願意搭理他。


    池羽:“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啊?”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


    她無處可去,無人可依,隻能困在許家。


    想到這裏,歲禾就歎氣:“要是像你的配偶那樣身強力壯,找其他女子也能忙的過來,君卓身體本來就不行,還要娶別人,說不定哪天就累死了。”


    池羽:“……”


    她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起的秘密。


    沈晏舟差點被茶水嗆到:“咳咳。”


    不不不,他也忙不過來,他隻要一個就夠了。


    歲禾接著道:“人為什麽非要找好幾個配偶,這又不是什麽好事,君卓他爹一把年紀還要去各個姨娘房裏睡覺,他還很開心,我不明白,一個人伺候那麽多人,有什麽可高興的。”


    池羽:“你這樣理解也沒錯啦,但人不這麽想啊。”


    她把人類社會如今一些製度說給她聽,還把自己當做實際案例來講解。


    “你像我,我那個沒良心的爹跟我娘生了我,又跟別人生了我妹妹,這樣我家就有兩個孩子。”


    “世道如此,男子為了繁衍生息,有條件的就是會盡量多找女子。”


    歲禾愣了一下:“你說的妹妹,是剛才那個嗎?”


    “對啊。”


    她皺眉:“你爹不是鮫人吧?”


    池羽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當然不是。”


    歲禾口齒清晰:“你爹不是鮫人,說明你娘是,才能生出你這麽個雜種,可你跟妹妹也不是一母同胞,那為什麽她身上有你同血脈的氣息啊?”


    池羽表情複雜:“……不是,你怎麽罵人呢?”


    然而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愣在原地。


    等等,歲禾後麵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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