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舟執劍的手慢慢收緊,目光凝重。


    在極北峽穀遇到魔族三大護法,此事在他意料之外。


    對方修為最低的也在化神期,以他如今的修為,根本打不贏。


    他更納悶的是,這三個人怎麽知道他在極北峽穀的?


    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細想。


    黎浮獰笑道:“蠢驢,摘了他的腦袋當球踢,也好為咱們報仇!”


    這小子跟那個池羽當初在黃泉嶺算計他,如今也該他出口氣了。


    聞濁應聲而動,與沈晏舟纏鬥在一起,長刀與劍交鋒,鐵器作響的聲音在這幽暗的峽穀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從一開始就使出了全力,沈晏舟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東方離則是在對付金焰鳥,與其說是對戰,不如說是逗弄。


    無淵在他們身上都下了反噬咒術,自打上一次被他教訓的爬不起來之後,東方離聽話多了。


    他派他們來之前可說的清楚,誰能重創沈晏舟,就給誰解咒。


    經過海底一戰,東方離也知道這小子進階速度快到恐怖,幹脆先讓黎浮跟聞濁消耗,再找機會一擊斃命。


    聞濁一拳砸在了沈晏舟胸口處,他摔在峽穀岩壁之上又重重砸落冰層,血流了一地。


    沈晏舟單手持劍,艱難爬起,他的骨頭斷裂,疼痛感難以抑製,卻依然護好了儲物袋。


    那裏麵有他摘的花瓣,若是錯過這次,再等這種花開就要一年了。


    沈晏舟將長劍往冰層裏一插,以血喚來天地靈氣集於一身,強行進階。


    哪怕再難,他也要打贏。


    池羽還在太墟宗等他。


    黎浮眼睜睜看著他的修為攀升:“軍師說的沒錯,他果然是個怪物,東方離,你是死了嗎?還不快來幫忙!”


    東方離抬手將金焰鳥拍飛,疾速過去配合戰鬥。


    匕首捅入血肉的聲音響起,沈晏舟猛地吐出一口血,但來不及喘息就再次陷入艱難境地。


    菩提城,客棧。


    池羽在房間裏轉悠,尋找合適的藏身之處。


    係統都無語了:“你藏衣櫃裏跟屏風後麵我都能理解是想給沈晏舟個驚喜,藏床上是確定不是想耍流氓?”


    她嚴肅道:“你懂什麽?這叫情趣,想象一下舟舟回來掀開被窩,看到我躺在裏麵,嘿嘿嘿……”


    係統翻個白眼,懶得跟她抬杠。


    池羽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當即樂滋滋地去整理床鋪。


    忽地,係統叫了她一聲,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宿主,沈晏舟出事了。”


    “什麽?”


    “剛才我檢測到他的生命力在急速衰減,甚至於主腦發出了警報,他恐怕是遇到了很難纏的對手,你得盡快去幫他!”


    雖然氣運之子不會輕易死掉,但重傷也不好過啊。


    池羽幾乎是瞬間從窗口一躍而下,朝著極北峽穀的方向過去。


    就在她禦劍快要出城時,卻被一道結界籠罩住,池羽出劍砍向結界,但怎麽也打不破,還被它裹挾著強行落地。


    她剛想開掛,結界自發散去,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來人身著一襲黑袍,戴著麵具,看不清具體麵容。


    無淵看著她,那雙眼睛十分漂亮深邃,卻始終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掩蓋了所有的悲傷:“他現在死不了,你不必去。”


    想起之前那個猜測,池羽並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握緊劍把,冷聲道:“讓開!”


    無淵一動不動


    他低聲道:“你現在打不過我,在這等著就好,他不值得你去犯險。”


    池羽不想聽他廢話。


    不論他是誰,舟舟現在有生命危險是事實,她不能浪費時間。


    然而等她兌換好了一個外掛,他的身影卻在瞬間消失。


    池羽皺眉,沒想到他就這麽離開了。


    等她再想往前時,卻發現總有一層無形的氣牆攔住她的去路,哪怕是兌換了更高級的外掛也不行。


    係統:“這是須彌結界,雖然周遭環境沒變,但把你無形圈禁了。”


    池羽急了:“為什麽外掛也沒用?”


    係統:“我在這裏感受到了很熟悉的信號,他可能也有係統還開了掛,所以咱們的才沒用。”


    同等外掛的基礎上,無淵的修為高出她太多,她們被壓製了。


    它頓了頓:“無淵應該就是未來的沈晏舟。”


    池羽微愣,但還是很著急:“那現在的舟舟怎麽辦?”


    “我也沒辦法,但無淵還存在,那就證明沈晏舟沒死,隻要沒死就都好說。”


    在她著急的時候,無淵的身影忽然又出現了。


    池羽劍鋒向前,警惕地看著他。


    “放我出去!”


    她試圖攻擊他逃離這裏,長劍襲來,無淵隻以掌握住劍鋒,奪下扔到一邊,絲毫不顧自己手心被割破鮮血淋漓。


    池羽怔然,他怎麽不還擊?


    無淵卻用另一隻手摸出個東西送到她麵前。


    那是一個紙包,裏麵有水晶糕、雲片糕、以及棠梨糕,個個精致又漂亮。


    他道:“這是菩提城賣得最好的幾樣點心,嚐嚐喜不喜歡。”


    池羽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讓她心裏湧起一股衝動。


    她一步步走近,與他四目相對。


    池羽的手輕輕抬起,伸向他的臉。


    他驀地抓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她卻不願意,執拗的伸手,在他又想製止時,下意識道:“別動。”


    無淵一頓,到底是沒再動了。


    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那張麵具緩緩脫落,到了她的手中,麵具之下的那張精致的臉瞬間一覽無餘。


    池羽瞳孔一震。


    眼前人唇角帶笑,那張臉精致又俊逸,堪稱絕色。


    他眸中溫柔,未曾應答。


    “原來真的是你……”


    “舟舟。”


    極北峽穀。


    黎浮看著洞口,壓抑著怒火:“東方離,誰讓你往這兒踹他的?!”


    本來沈晏舟渾身筋骨碎裂都要死了,卻被東方離一腳踹進冰層裏了。


    極北之地常年被雪覆蓋,冰層厚重不說,底下還有條沉淵河,根本無人知道有多深,又往何處流,十分危險,他們沒辦法追蹤!


    東方離皺眉:“我也沒想到這會有個地穴啊。”


    聞濁:“那現在怎麽辦?軍師要是知道這事兒,咱們日子可就難過了。”


    “未必。”東方離理智分析,“來之前軍師就說了,要我們重創他,說明他測算過了,咱們殺不了這個怪物,眼下也算是達成了目的,回去複命就行。”


    聞濁點了點頭,黎浮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三人一起離開。


    冰層之下,沉淵河的水黑如深墨,陰冷的氣息從其中傳來,仿佛把人的骨頭都凍透了,腐朽與血腥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根本無法呼吸。


    幽魂們聚集在一處,吞食落入暗河的一切生靈,然而此時它們卻隻圍在河中心,不敢靠近。


    偶爾有那膽大的,去碰觸被水流裹挾的沈晏舟,就被他身上浮現的金光灼燒得魂飛魄散。


    少年雙目緊閉,呼吸趨近於無,臉色蒼白到了極點,仿佛已經死去,可手裏依然緊緊護著有些破敗的儲物袋。


    幾片花瓣從其中飄落,瞬間被河水吞噬,不留絲毫痕跡。


    冰層之上,一隻炸毛倉鼠搓著手站在地穴口。


    多次生命危機以及強行進階,其實都是在透支沈晏舟氣運,眼下他天命之子的光環越來越弱了。


    再這麽下去,他會不再被氣運護體,走向死亡。


    他身上的氣運越寡淡,世界就越不穩定,遲早會崩塌,天道對所有人的掌控力就會越弱。


    它歎息一聲,喃喃道:“宿主,他為你做了這麽多,但願到時候我真的可以帶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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