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戴著手銬,坐在冰涼堅硬的審訊椅上的範陽,心裏湧起一股物是人非般的淒涼和恍惚。


    看著審訊室裏熟悉的一切,範陽的心裏 百感交集。


    這個熟悉的審訊室他進了不知道多少次,隻不過這一次的情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特殊!


    因為以前都是他審別人,但現在他自己淪為了階下囚,麵臨別人的審訊。


    這種身份的快速轉換產生的巨大落差,讓他根本無所適從。


    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本來情況一切盡在掌握,形勢一片大好,怎麽自己突然之間就暴露,並成為階下囚了呢?


    更要命的是,這次負責審訊範陽的,恰恰是他的頂頭上司陳峰!


    陳峰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讓範陽感到了一陣歉疚和羞愧。


    範陽此刻的心裏非常後悔,後悔自己一時沒有抵製住誘惑,選擇了陸家那艘日薄西山的大船!


    現在將要麵臨被那艘沉默的大船拖入湖底的後果!


    不過他的後悔並沒有持續太久時間。


    捫心自問,即使讓他倒回去重新選一次,估計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為陸乘風給的太多了!


    範陽所後悔的,不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而是在做出了錯誤選擇之後,麵臨東窗事發,身陷囹圄的困境!


    “局長……”


    範陽看向陳峰的眼神充斥著哀求和希冀。


    他是陳峰提拔起來的,之前深得陳峰的信任,兩人的私交也不錯。


    範陽知道能決定自己處分結果的,是市委書記楚弦!


    但陳峰明顯也屬於能在楚弦麵前說得上話的那種類型!


    所以他希望陳峰看在之前兩人的交情上,去找楚弦求求情,為自己爭取一個寬大處理的結果。


    “局長,麻煩您在書記麵前替我美言幾句,我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陸乘風幫我解決了妻兒出國的手續和費用問題,還承諾給我升職上提供必要的協助和便利……我一時頭熱,就答應他了!”


    “別叫我局長……”


    陳峰滿臉陰沉,看向範陽的眼神相當不解和失望。


    他也不相信範陽跟陸乘風勾搭在一起,是一時衝動。


    因為自從陸乘風調任漢東一把手以來,想要靠攀附陸乘風而謀取快速升遷的人猶如過江之鯽,範陽也是其中一員。


    這些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當時對站隊和依附一方勢力極其反感的陳峰,就提醒和敲打過範陽,讓他不要跟陸乘風走得太近。


    因為站隊是一把雙刃劍,也是一種賭博心理。


    你所站隊的領導如果一直官運亨通,且對你非常重視的話,那你的升遷之路肯定會非常順利,速度也會非常快!


    但如果他不慎落馬,或者遭遇到了其他人的圍攻和陷害,你也會受到牽連!


    陳峰有自己的心理準則。


    他覺得升遷絕對不能靠這種毫無底線的人身依附關係,而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情商。


    能力能保證按時按質按量的完成領導所交代的任務,獲得領導的肯定和賞識。


    而情商這作為人際關係的潤滑劑,能夠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才是平穩且長久的晉升之道,很多人明白這個道理,但受不了時間的煎熬和不確定性,紛紛選擇了捷徑。


    “為什麽我跟你提的醒,你從來都不當一回事?你這次居然聽從了陸乘風的鬼話,助紂為虐地為綁匪們綁架楚弦書記的女兒,提供一些幫助和便利,簡直是膽大包天,喪心病狂……”


    陳峰心痛不已,對著範陽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局長,我知道錯了,還請您看在以前我在你手底下兢兢業業工作了那麽多年的份上,替我向楚書記求求情……”


    “這個估計不行!你這次犯的過錯太大了,我幫你求情,一點用也沒有……”


    陳峰搖搖頭,旗幟鮮明的態度,徹底泯滅了範陽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心理。


    範陽心底湧現出極致的悲涼,他在這一刻總算體驗到了什麽叫絕望!


    範陽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


    如果自己被嚴懲的結果無可避免,那範陽目前最在意的,自然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了。


    隻要妻兒安然無恙,自己把所有責任攬上身也沒什麽關係。


    “局長,這件事情跟我老婆和兒子沒什麽關係,他們來警局錄了口供之後,應該就可以走了吧?”


    “怎麽能說沒有關係呢?”


    陳峰義正言辭地說道,“他們知道了你和陸乘風勾搭的所有隱情,而且是借助陸乘風的關係和資金,才能成功到國外去工作和生活……”


    “這些道理,身為刑偵支隊支隊長的你,應該明白,不要再抱有僥幸心理了……”


    “局長,您不要嚇我!我是一名有二十幾年工作經驗的老刑警,不是法律小白……目前沒有證據證明,我老婆給兒子知道這件事情!”


    範陽的語氣瞬間從卑微瞬間又變得有些有恃無恐,“他們是無辜的,應該盡快把他們給放了……”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陳峰搖搖頭道,“我們監聽了你和你妻子的通話內容,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


    陳峰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範陽卻卻臉色大變。


    自己在刑偵領域工作多年,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說妻兒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那或許還能安然脫身。


    但自己跟妻子的通話內容,卻實實在在證明,妻子是完全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她不僅沒法脫身,還有可能會被認定為這起案件的從犯,而被追究相關的法律責任!


    當然自己也可以去控告對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監聽自己的電話,侵犯自己的隱私。


    但這是屬於小問題,跟自己所犯的重罪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功折罪,這樣才能爭取到寬大處理的結果!”


    看著表情陰晴不定的範陽,陳峰表情平靜地說道,“在這一點上,楚弦書記已經給出了指示,隻要你能透露綁匪和他女兒所在的具體位置,他就可以認定你為重大立功,幫你爭取一個寬大處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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