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生硬無比,許向陽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癡人都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連鉤漌還不知道姐倆兒打的啞謎。


    好在魏西及時補上了另一句話,“許道友,我聽說仵作驗屍都帶著好幾個人,正好我們三個在這兒省著你去找別人了。”


    這話說出來,魏西想要留下來的暗號已經給到了。


    秦楓立刻道:“許道友,你不知道,我遇見什麽東西都說想學,一時嘴順.......不過魏西說的也有道理,這些東西都要往上遞,我們三個人當個見證也能省去很多麻煩。”


    魏西和秦楓一唱一和,許向陽還真有點鬆動的樣子,“......是要有人陪同.......隻是場麵實在不好看,一看你們就不是藥修,沒必要遭這個罪。”


    “來這兒遭得罪也不早了,”說著連鉤漌還瞟了幾眼地上的屍體,“總歸是早些驗完,這事早點了結,最不濟魏西還能給你打個下手!”


    魏西隻能擠出個微笑。


    這三人一通配合說的天花亂墜,許向陽不堪其擾,終於是同意了。


    許向陽動作利索,往火盆裏扔了幾把草藥,升騰的煙霧越來越多,他把一本小冊子和筆遞給魏西,“麻煩魏道友幫我記一下,以備查驗。”


    想搞些小動作的魏西僵硬地接下了紙筆,修士怕麻煩,尤其是許向陽這種藥修,用的筆都是煉製過的,自己帶墨汁,省去了磨墨的功夫。


    許向陽沒有像三個外行人一樣上來就開鋸,而是細細查驗了幾人身上的外傷,讓魏西記錄這些傷的長度、深度、位置等信息。


    許向陽量的忘我,秦楓還惦記著魏西要留下的事,餘光看著許向陽動作,腳悄悄地往魏西那裏挪。


    魏西這時候需要的不是秦楓,她示意秦楓莫要輕舉妄動,在秦楓委屈的眼神裏讓靈音飛去找連鉤漌。


    然後狠狠在連鉤漌臉上踩了一腳。


    連鉤漌知道靈音這隻禿屁股鳥是魏西想那兒它飛那兒,他一把逮住魏西養的蘭雀。


    暴怒的靈音狠狠叨了連鉤漌一口,後者鬆開了它,心想這鳥同它主人一樣凶殘。


    這一番折騰自然是有事,連鉤漌雖然貧了點,還是拎得清的一個人,深知魏西定是發現了什麽。


    幾步連鉤漌就到了魏西身邊,站定後,他發揮沒話找話的特長問許向陽一些問題。


    實則連鉤漌的眼睛一直在和魏西交流。


    魏西手上的活沒停下來,她的字已經不是上次秦楓被若夢魘住時的鬼畫符,至少在許向陽這般語速下還能用可以辨認出的字跡記個七七八八。


    但魏西用腳尖虛空點了點,連鉤漌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


    腳尖方向是最邊上的一具屍體,大概四五處刀傷,瞧著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但這和方才魏西讓連鉤漌去偷死人骨血是兩碼事,魏西這個樣子不像是什麽荒誕無稽的想法。


    相信魏西判斷的連鉤漌隻能仔細去看那具屍體,偏生他沒有魏西眼睛尖,看來看去隻是一具稍微幹淨點的屍體,並無其他不妥。


    魏西見連鉤漌如此反應便知道這小子沒看見自己讓他找的東西。


    趁著許向陽低頭去查看那灘肉泥,魏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連鉤漌這才明白,魏西讓自己去看那具屍體的脖子。


    連鉤漌站的位置自然是看不見細節的,不過魏西這麽指了就說明自己在這側努努力還是能看見的。


    抱著這個想法,連鉤漌衝著屍體靠近了一步,假意詢問許向陽問題,實則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屍體。


    走近了,連鉤漌定睛細瞧,這一瞧險些沒有叫出來。


    這屍體的脖子上有個針孔,一瞧就是自己的飛針留下的印記!


    連鉤漌當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那屍體脖子上的針孔就是自己的飛針留下的痕跡!


    媽的!青天下見了活鬼!這胡人自己什麽時候拿針紮過他?


    不對呀!自己來堂口鎮就用了一次飛針,就是那次同魏西去找孫籍,當時魏西為了讓那個侍衛睡得安穩,還特意把飛針在傷口裏轉了轉。


    難怪魏西叫自己過來看,她估計注意到了這個傷口,也想到那天發生的事,這才讓自己過來確認的。


    連鉤漌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九具屍體都是胡人商隊的,那個侍衛自己也知道長什麽樣,看長相這具屍體擺明了就不是那個侍衛呀!


    魏西和連鉤漌兩人接連表現奇怪,秦楓也意識到了不對,許向陽還在回答連鉤漌的問題,秦楓趕緊接替連鉤漌分散他的注意力。


    連鉤漌咬了咬牙湊到魏西身邊,低聲道:“我看見了,你想讓我幹什麽?”


    在連鉤漌和秦楓眼裏,魏西現在還是一臉大局在握的表情,殊不知魏西方才發現那個針孔時心裏的驚濤駭浪。


    魏西當日可是親眼看著連鉤漌把自己的飛針飛進那個侍衛的脖子裏的,甚至她還把銀針在對方的傷口裏轉了幾圈。


    因此魏西清晰地記著連鉤漌那些帶著凹槽的飛針以及它們留下的特殊針孔。


    當時還是魏西自己把飛針收起來交還連鉤漌的,也就是說,這針孔決計不可能出現在堂口鎮第二個人身上。


    因為他媽的連鉤漌接下來的行動軌跡根本沒有時間再去紮另外一個人。


    更可怕的是這個應當是那個看守孫籍的人現在卻換了個模樣躺在一堆胡人的屍身中。


    想一想寒氣就從魏西的腳底板竄到了天靈蓋。


    好一招移花換木,看來那個修士真如自己所猜測那樣同這幫胡人有關係。


    隻不過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這修士不是聽了胡人泄露的消息摸過來的,而是直接混進了隊伍裏進了堂口鎮,三方勢力混戰,這人渾水摸魚帶著許向方的屍骸金蟬脫殼。


    不,魏西想到,這修士可能都不是渾水摸魚,這一切都可能是他在推波助瀾,他就在暗處看著程縣丞、胡人還有自己這支小隊伍鬥來鬥去,最後還找了個人頂替自己的身份遮掩了行蹤。


    如若不是挑的人正好被連鉤漌形狀特殊的飛針紮過,這一手根本毫無破綻。


    秦楓和連鉤漌見魏西愣在那裏,有些著急,尤其是連鉤漌,見了針孔的他渾身不自在,迫切的需要魏西指導他的下一步行動。


    “這是怎麽回事?”許向陽的聲音把魏西拉回了眼前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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