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叼著麵餅把要走的一段山路掃了。


    說起來青城派的弟子真是能忍,魏西出門兩月有餘,山門愣是沒有人掃。


    還是魏西回來後花了大半天時間打掃了。


    不過青州夏秋極短,魏西走的時候山下的雪才化幹淨,現在又山上又到了秋天的尾巴。


    難怪青州比錫州還要貧窮,好歹錫州莊稼能長的時間多些。


    極限踩點魏西扛著掃把鑽進了哈欠連天的人群中。


    “你這還起了個大早過來掃地?”


    魏西把掃把借給都要站不住的連鉤漌,後者趕緊接過來拄著——他實在是太困了。


    秦楓倒是不困,她平時這個點也剛剛做完早課,隻是她有些心不在焉,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你以為魏西就自在了嗎?不,魏西是最難受的,人多的地方她不是不能待,隻是不相熟的人站的太近,她渾身不自在。


    幸好謝師姐準時出現,幾十號人瞬間就清靜了,自發排成方陣。


    “各位,”謝師姐一揮手,半空中騰地升起好大一團火焰,從中漸漸凝實出數十把泛紅的鐮刀,“秋收時間緊迫,任務繁重,在這裏先謝過各位師弟師妹。”


    “咱們門派種的是特殊品種,大家先接著鐮刀,稍後跟著各自的領隊,他們會給你們講解注意事項。”謝師姐說罷掐了個法訣,那些鐮刀便按次序發到了眾人手上。


    魏西三人被分到了齊棠棣帶的隊伍,她是青牛長老的大徒弟,也是鄭星的師姐,瞧著不到三十歲。


    八卦王連鉤漌這時候也精神多了,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低聲同魏秦兩人道:“齊棠棣之前是南江岱宗的弟子。”


    “除此之外,倒是有謠言說她在岱宗的時候嫁過人,後來同那人和離,在岱宗沒有容身之所,還是青牛長老收她當了弟子,這才不用輾轉漂泊。”


    一開始秦楓聽的還認真,一聽到是人家的私事,皺眉道:“你整日裏少捕風捉影,別人的事不知真假,你不要瞎說。”


    連鉤漌知秦楓是個被聖賢書熏大的,也知道自己喜歡說三道四的毛病,便空出一隻手捏住自己的嘴巴。


    見他這樣,秦楓又緩和了語氣,“別說她是咱們的師姐,就是一般人也不好這麽背後毫無根據的議論。”


    魏西惡趣味上來了,又開始嚇唬連鉤漌,故作嚴肅道:“南江同我們北疆風俗多有不同,你這麽亂說,哪天撞上了岱宗的人,說不定舌頭就沒有了。”


    “那就有那麽巧的事......”連鉤漌還有心思笑,正想反駁魏西,就看見對方微微一笑,心中大駭。


    魏西道:“宿城不就碰見了幾個南江人?保不齊你念叨著念叨著人就來了。”


    說完這話魏西又切換回自閉模式,專注地聽齊師姐講注意事項。


    最後是秦楓讓汗流浹背的連鉤漌老實聽講,這事才算告一段落。


    齊棠棣領著自己的隊伍往她分管的那片地去了,絲毫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一個小團體的話題中心,“......這片地能有四十五畝,種的都是新品種的寒麥,隻能用火凝實的鐮刀收割,得虧你們謝師姐在。”


    聞言魏西掂了掂自己手上已經變為暗紅色、隱隱發燙的鐮刀——這也是縱火術的範圍嗎?


    “剩下的就是同普通收麥子無異,隻是有一點,這些麥子必須趕在第一場雪之前從地裏收起來,不然雪一下,大半都要同雪一道開春化掉了,”齊師姐摸了摸鬢角,“這品種缺點就是這個。”


    “一隊一共是十六個人,有四個人負責把麥子運走,剩下的人割麥子。”


    聞言魏西眼前一黑,在家的時候一天一個人也就能收一畝麥子,這麽算至少要幹三天。


    況且這幫煉氣修士不可能都是熟手。


    至少用不上更多的人去搬運麥子了,魏西強迫自己堅強,畢竟修士還是能用用搬運的口訣。


    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問題——魏西她之前躺的太拚了,搬運訣她沒學。


    也就是說魏西隻能頭蒸暑氣、背灼天光地在地裏割麥子。


    我踏馬的修的是個什麽仙?魏西麵無表情地想到。


    隻是這事畢竟是關係到明年的口糧,魏西打起精神,掏出自己昨夜準備好的布條,認命般給三把鐮刀纏上。


    卯時不到兩刻鍾,眾人到了需要收割的麥田。


    眼前是好大一片霜色的麥芒,麥穗的腦袋挨著腦袋,向天邊延展過去,像是大地偷藏了一片經年的雪,又像是一丈原封存的冬天。


    魏西這才知道師姐口中的新品種是什麽意思,她摸了摸近旁的寒麥,寒津津的。


    這一小隊的人自覺散開,魏西的壟在中間,方便另外兩個人抄作業。


    叉腿,彎腰,抓麥子,揮鐮刀,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魏西:跟回家一樣。


    為了自己不會累死在一丈原,魏西壓了壓自己的速度。


    就這樣,連鉤漌和秦楓也被她甩在了身後。


    等到魏西回頭找人的時候,發現那倆貨離她能有兩丈遠,吭哧癟肚地割麥子。


    一低頭,自己的身後的麥茬齊刷刷的,和兩旁仿佛被狗啃過的壟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這也太累了,”連鉤漌趕緊直了直腰,“我這腰都要斷了。”


    秦楓手撐著大腿,彎著腰不肯起來,“起來腰又要疼,我當初練武都沒這麽勞累。”


    “我這才割了小半天,就累成了這樣,”秦楓喃喃道:“我莊子裏的那些佃戶豈不是更累?”


    連鉤漌本來想吐槽她還有田莊,隻是他忙著喘氣錯過了嘲諷的最佳時機。


    “我記得他們是交租子的,還有些短工,一天五百文……”


    魏西俯身又開始割麥子,“這價位算高的,我們家那頭一天也就三百文。”


    這回輪到秦楓喘不上氣,“才三百文?這活給我三兩一畝我也不幹。”


    魏西就這麽在前麵割,剩下兩位在後麵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三人才停下來去拿午飯。


    午飯是廚房做的餡餅,三人坐在田埂上吃。


    “你這是怎麽了?”魏西指著秦楓袖口底下的紅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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