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燕青羅的聲音嗎?


    方才聽楊仙師同薑長老話裏話外同莒國並不親厚,怎麽疑似莒國皇子藤女的人會出現在此處?


    久久幽居於此的楊秋霞也沒想到有人會來。


    “楊長老?”另一道中年男聲傳了過來,“有幾位客人想見見你。”


    “在,進來吧!”說完這句楊秋霞又低聲同魏西說:“小姑娘,你等會兒,我把這個麻煩解決了。”


    進來的四個人,領頭的著鎮海宗黑色道袍,身後依次是武陽王、燕青羅,還有一位帶刀的侍衛。


    “今天不止掌門帶了人來,我這老友也帶了小輩過來,”楊仙師笑道:“熱鬧都湊在了一處,難得呀!”


    魏西三人聽這話倒是沒什麽,隻是掌門老臉一紅。


    武陽王這會兒態度倒是和緩了不少,道:“仙師同海景仙藥久居於此,倒是晚輩叨擾,攪了仙師的清淨。”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說楊仙師修煉日久,到底也是沾染人情世故的修士,點到便為止,揮袖搬出四把椅子。


    秦楓站起來給鎮海宗的掌門讓座。


    見此情狀,連鉤漌亦欲起身讓座,隻是動屁股之前瞥見了不動如山的魏西,猶豫片刻也沒了動作。


    掌門順勢坐下,那主仆三人倒也沒挑,挨著秦楓坐下了。


    隻是侍衛和燕青羅都自覺往後挪了下凳子,並未與自己的主子並坐。


    “秋霞,”顯然是中間人的掌門笑道:“論醫術,鼎辛門的不少修士都比不上你。”


    “晚輩頑疾纏身,”武陽王自然接過話茬,“久聞楊仙師醫術精湛。”


    “碰巧楊仙師於門派中清修,晚輩這才前來拜訪,匆忙之中沒有下拜貼,禮數上是差了些,還望仙師海涵。”


    乖乖,魏西本以為秦楓有時候說話文鄒鄒的,沒想到人外有人,眼前就坐著個說話更講究的。


    刪繁就簡,魏西得出結論:這人有病。


    楊仙師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旋即不耐煩道:“有話直說便是,你有什麽病症?”


    “晚輩從八歲起,夜夜驚夢,醒來常常是因為自己的手掐著脖子。”


    武陽王說這話時頗為冷靜,仿佛話裏得了怪病的不是他。


    楊仙師指節敲了兩下桌麵,兩根絲線從袖口鑽出來,搭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你一開始當夜遊治了?”楊仙師遣詞造句雖是詢問,語氣卻是篤定,手指頭按著絲線,輕微的調整。


    見自家主子配合仙師診脈,對他起居了解的燕青羅答道:“軍營裏條件有限,用了些法子,總是沒用……”


    “受驚傷於心,”楊仙師手指微動,兩根絲線換到武陽王的另一隻手腕上,“藥石能醫體膚,心病難醫。”


    “小夥子,”楊仙師眉頭微動,“驚不生怖,怒不受焦。你這心性,不成大事都難。”


    “不過,”楊仙師收回了自己的兩根絲線,“你這病根不在這些上。”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舊事纏身,偏偏不肯忘卻,你這才夜夜驚夢。”


    “你看的大夫按夜遊治,藥不對症,不可能見效。”


    魏西不用看都知道連鉤漌豎起了耳朵,時刻準備捕捉八卦。


    “晚輩知道了,隻是能否有些法子,緩解緩解症狀?”


    魏西心裏頗為惋惜,對方避諱著不提病根,自己也失去了一次聚眾八卦的好機會。


    “我這有個法子,你天天把困擾你的往事寫在紙上,寫成就燒了,”鄭秋霞拿出一個紙包,“燒出來的灰摻幾粒這個,服下,緩解掐脖子的症狀。”


    燕青羅替主子接過了那包藥,幾人又就著茶水聊了幾句。


    武陽王突然問:“這位小仙師,瞧著有些麵善,不知道認不認識劉老侯爺?”


    充當背景板的秦楓頗為驚訝,“定遠侯劉老將軍是我外祖,隻是他老人家已經逝世多年,王爺少年英才,竟知道外祖。”


    這會兒武陽王態度又有明顯的轉變,語氣親近了不少,“如此說來,小仙師還是莒城故人,又是忠烈之後,難怪看著眼熟可親。”


    魏西心想:您老人家在回潮殿時,可沒拿正眼看過我們幾個,那時可沒看出來可親來。


    不過魏西知道什麽叫場麵話,因此就坐在一邊起到一個裝飾品的作用。


    偏偏武陽王不知道怎麽了,同秦楓嘮了起來,問她怎麽也來拜訪楊仙師。


    此事牽扯到魏西,秦楓隻含糊道:“跟著老師來的……”


    燕青羅道:“方才進來的時候見楊仙師似乎在問診這位小仙師,可是有什麽病症?”


    突然被拽進對話的魏西:……就你長眼睛了嗎?


    魏西瞥了一眼已經開始不耐煩的楊仙師,捧著靈音道:“我這個靈獸,方才被幼童傷害,我帶它請楊仙師幫忙。”


    蜷在魏西手掌上的靈音立刻擺出一副鳥很虛弱的樣子,生怕對方看不出來它遭了罪。


    武陽王一行人又坐了片刻,方才告辭離開。


    確認他們離開後,薑長老笑道:“你從那裏來的怪方子?竟然喝紙灰治病?”


    楊秋霞同情的看了看薑長老,“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我讓他寫下那些糾纏他的事情,能幫助他調解情誌。至於喝灰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真正起作用的是我給的那包東西。”


    “那是我從東南一帶的樹林裏帶回來的,一點就能讓人昏睡,”楊仙師衝魏西招了招手,“他都暈了,那還有力氣掐自己了?”


    魏西湊過去,楊仙師稍稍低溫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不過這小子精明著呐,那包藥喝之前肯定要驗,喝不喝全由他。”


    “倒是你,”楊仙師歎了一口氣,“啞疾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本來還有一線希望能治上一治。”


    魏西呼吸一滯,接下來楊仙師的話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地砸到了她的鼓膜上。


    “胎裏不足,你三歲的時候,應當是吃過幾副藥。藥本身沒什麽,偏偏你是有氣府的,藥力陰差陽錯存在了氣府裏。”


    “這些藥力沒有及時從體內宣泄出去,”楊仙師不忍道:“徹底絕了治療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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