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兩個人站在一起,能夠正常的一對一說話,那麽當再插入一個人,尤其是處在兩男一女的情況下,現場氣氛就很容易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


    處於這種境地,虞歡也不慌,頓了三秒,對即將爆發的萊諾說 : “公爵大人,請先消消氣,不要為我這種低級吸血鬼動怒。”


    她這話像是一盆冷水迎麵而下,萊諾咬緊牙關,惱羞成怒地“哈”了一聲,扯著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 “誰生氣了?!”


    “我怎麽可能為你生氣? !”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他像炸毛的鬥雞一樣,怒吼的聲音不斷放大,在偏小的書房裏產生回音,震得虞歡快聾了。


    “對對對,我在胡說八道,怪我。”


    虞歡決定順毛擼,不走心的自嘲道,“像我這種吸血鬼,能得到公爵大人您的關心已經是上天的幸事了,我隻是太開心了。”


    這招很有用。


    隻聽見炸毛的某人“哼”了一聲,別開臉,故作自然撥了撥書架上的書,又難掩得意地翹起嘴角。


    “你也,也不用這麽貶低自己。”


    “我覺得......你還不錯。”


    “喜歡我,說明你眼光好。”


    虞歡不走心地附和 : “是是是。”


    瞥見看戲的伊斯,她又順帶了一嘴 : “當然,如果我的血對伯爵大人有用,能令您心情愉悅,被咬也是心甘情願的。”


    伊斯露出詫異的表情,“你這張嘴,除了咬人,唬人也挺有一套的。”


    虞歡擺擺手,微笑 : “您誤會了,我隻是實話實說。”


    說點好聽的謊話而已,順嘴的事。


    伊斯不置可否,瞥了一眼表麵高傲不屑,實則害羞不自知的年輕後裔,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 “萊諾眼光高,說話難聽是常事,你也別放心上。”


    被吐槽的萊諾不樂意了。


    “不是,伊斯,你這話什麽意思?”


    虞歡識趣閉嘴,半點不搭腔。


    眼前的男人還嫌不夠亂,修長的手指勾起她肩膀上的幾縷發絲,俯身在上方落下一吻,又曖昧不清地低聲說 : “剛才謝謝款待,我很喜歡你......的血。”


    虞歡 : “.......”


    忽然想起來,她昨天好像沒洗頭。


    看來今天要洗了。


    “夠了,伊斯。”


    萊諾瞳孔裏閃過冰冷的血色。


    “你、這、死、變、態——”


    “別拿你的髒手碰她!”


    慢慢的,地板開始震動。


    滿地混亂的書籍,羽毛筆,晶石,玻璃渣,以及沉重的書架騰空而起,猶如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


    每一處都避開虞歡,每一處都飛速精準朝伊斯的要害飛去。


    “哎呀呀。”


    伊斯一句話帶過 : “年輕人火氣真大。”


    他側身,變換著角度和方向避開,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輕鬆閑適的姿態像在逛自家後花園,一絲一毫的狼狽都沒有。


    書房太小,在兩人的打鬥中麵臨崩盤的危機,好在他們嫌場地太小,打著打著就移動到城堡外。


    虞歡從落地窗跳下來,仰頭,微微眯著眼看他們打得有來有往,咂了咂嘴。


    別說,萊諾的確有兩把刷子,可惜伊斯刷子比他多,明顯占據上風。


    虞歡看著看著,又餓了。


    習慣性抄進口袋,摸摸裝有甜美血液的小玻璃瓶,她迫切想要喝一口,張嘴意思意思喊了一嗓子,“伯爵大人,公爵大人,你們小心別受傷,我先走一步。”


    兩位上司幹架,容易殃及池魚。


    聊表完下屬的關心,虞歡火速開溜。


    嗯,她今天也是演技在線,棒棒的。


    ————


    帕羅森小鎮。


    時間來到半夜四點,天色還是黑沉沉的,小鎮居民沉浸在睡夢中,街道上空無一人,隻能聽見一兩聲狗叫。


    夜風輕輕吹過,靜悄悄的氛圍很有恐怖片的既視感。


    虞歡作為吸血鬼,已經習以為常,徑直往薔薇莊園飛去。


    遠遠看去,她發現了一絲異樣。


    她記得很清楚,她離開前,別墅內全部熄了燈,一片黑暗,可現在卻是燈火通明。


    有人!


    這大半夜的......


    難道是伊斯回來了?


    虞歡不確定的想。


    她悄悄落地在昏暗的花園,餘光看到不遠處樹下拴著的大黑狗奧爾多,又重新聞到空氣中熟悉的甜蜜氣味,心中默默落下重錘。


    沒跑了,蘭斯鐵定在別墅裏。


    透過彩色的棱窗,虞歡能看見他在走動的身影,健健康康,一點事沒有。


    她把心放進肚子裏,沒了擔憂,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變成蝙蝠飛進二樓客臥,萬分寶貝的掏出口袋裏的玻璃瓶。


    紅色,真是美麗的顏色。


    她欣賞完畢,把玻璃瓶放在床頭櫃,決定當成明天的早餐,也可以說是起床第一餐。


    虞歡心情頗好,把拉上窗簾,去浴室洗澡洗頭,吹幹頭發一條龍安排,完了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


    樓下。


    蘭斯給昏睡的青年掖好掉落的被子。


    他神色緊繃,看著重傷躺在沙發上的洛維爾,心裏滿是疑惑和不解。


    難道對方這一身傷,是虞歡所為嗎?


    察覺到樓上細微的動靜,伊斯知道,是她覓食回來了。


    和她住久了,蘭斯雖然不想,潛意識還是摸清了女吸血鬼的外出規律。


    她總愛在黃昏後離開。


    又在接近淩晨的時候回來。


    看來,她今晚已經吃飽了,所以沒有對自己下手的想法。


    伊斯把複雜的思緒收回,抬起手,在燈光下張開五指,合攏,又張開,多番動作下來,始終不曾移開目光。


    他的眼疾,一直都很奇怪,白天隻能看見霧蒙蒙的一片,所有景象都模模糊糊。


    一到夜晚,又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黑暗中,他明明看不清,卻有種天生的敏銳度,能清晰地分辨任何東西的方位,如同紅外線探測儀一般。


    這種反差,讓伊斯感到奇怪。


    發現不影響日常生活,他也沒太在意。


    可自從那隻女吸血鬼突然出現,被她咬過之後,伊斯發現了一個令他震驚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實。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往總是一片漆黑的視野內,漸漸出現一些色彩和事物,而且越來越清晰。


    清晰得讓他莫名心慌,讓他不安。


    就像現在,他能看清手掌心的脈絡,還能看清沙發上的洛維爾,視線觸及他傷口溢出的血液時,心裏甚至有一種很輕微,但透著詭異的蠢蠢欲動。


    “這到底是......為什麽?”蘭斯喃喃道。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造成他恐慌的某人已經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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