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就是新戎的那個首領。


    李淮澤鎮守後方,跟著寧容璋來的隻有紀元正。


    前哨營內沒有點燭,連一絲光亮也沒有,可見此人還是非常小心謹慎的。


    紀元正壓低了聲音,又生怕他們隻會短暫的停留一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目光一直都盯著前頭的動靜。


    “王爺,根據礫南王所說,這前哨營是一個身體蒼白的男子所有,你說,裏頭那人,是不是就是此人?”


    “或許,”寧容璋簡短道,“敵我雙方人數相差無幾,隻怕沒那麽輕易的能將人捉住。”


    營帳外頭林林總總站著許多人,麵上均帶著麵具,黑麵獠牙,很是可怖。


    正說著,那營帳簾子一動,潛伏在此的親衛瞬間將腦袋低了下去。


    紀元正就著雜亂的野草悄悄冒出個頭,眯眼瞧著站在前頭那人,身姿挺拔,沒有像礫南王所說的那樣,整日都以黑袍覆身,而是麵上帶著麵具,身後還甩出一層黑色的披風。


    盡管他全身上下都被衣裳包裹住,但單看那背影,紀元正微微皺眉,總是覺得分外的熟悉。


    這人的身影修長挺拔,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見過?腦海中早已遺漏在一處的記憶遲遲沒有察覺的到。


    寧容璋慢慢抬眸,隻一眼,就能斷定,來此的新戎首領不是礫南王畫出來的那個終日穿著黑袍的男子,隻怕是另一個人。


    看樣子,他們要走。


    不管來的是誰,既然敢在礫南世子還未葬的時候過來,那必然也不能叫他全須全尾的回去。


    借著草叢的遮蓋,寧容璋彎弓搭箭,眯眼雙眸對上那人身影。“嗖”的一聲,箭羽撕裂空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詐響。


    幾乎是同一時刻,原本背過身去,正要翻身上馬的麵具男人猛地瞧見錯身站著的親衛的頭盔上一閃而過的亮光,“唰”的一下拔出手中的長劍,那劍削鐵如泥,麵具男子回身揮劍,劍身攔腰將箭羽折成兩斷,冰冷的箭頭卻帶著慣性直插胸膛!


    因著劍身阻隔,箭頭才偏轉了幾分。


    如雨的箭鏃一簇接著一簇,那些麵具親衛紛紛揮劍應對。寧容璋一箭射中了那麵具男子,倒是將新戎人嚇得不輕,連連往後退去。


    他咬著牙道,“快撤!”


    馬蹄聲四起,跳動似是沒有著落的浮萍。那塊還算平坦的草地上,隻有一支支斜插進地麵的箭鏃和幾具中箭而亡的屍體。


    紀元正立馬上前查看那些人,無一列外,全都死了。


    誰也不知新戎人深夜前來前哨營究竟是為了什麽?興師動眾又冒著危險過來,絕對不簡單。


    回到礫南城之後,礫南王還沉浸在自己死了兒子的悲痛之中沒有清醒,寧容璋於深夜思考自己究竟是錯過了什麽重要的內容。


    李淮澤聽說攝政王射中了那人,高興的簡直能一蹦三尺高,“若是那人就是新戎首領就好了,他若是死了,新戎豈不就是一盤散沙?”


    紀元正默默的脫去外衣,也不知他有沒有在聽李淮澤說話,後者見人沒有答話,扭頭一看,果真,紀元正一副心不在焉神思遠遊的樣子。


    “喲——莫不是想上京的萬姑娘了?”


    紀元正脫衣的動作一頓,偏身也不看他,“胡說什麽?”


    李淮澤雖然小他幾歲,不過現在也早就到了能議親的年紀,倒是比議了親的紀元正還不扭捏,“這有什麽的?男子漢大丈夫,紀兄連想嫂子這話都不敢承認麽?”


    紀元正身著一身雪白裏衣,推開窗子被冷風灌了一身,神思頓時清醒了許多,腦海中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卻怎麽也抓不住...眉宇之間的疙瘩更是緊了不少。


    “今日我瞧那麵具男子,總是察覺分外熟悉...”


    他喃喃自語,李淮澤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這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巧合,再說了,說不準就是因為你太想要一個答案,這才稀裏糊塗的覺得熟悉。”他說著打了一個哈欠,“困了,我先回去睡覺了,明日還要早早起來幹活呢。”


    待人走後,紀元正雙手撐著窗欞,道,“不是錯覺...”


    夜半,馬蹄聲清脆,踩著霜寒與露水踏過來的時候,驚動了正在巡邏的士兵。


    新戎首領被身邊幾人扶著進去,胸口上赫然插著一個削了箭尾的箭頭。


    行軍之內的大夫趕忙進來,先是探查了傷勢,輕舒一口氣道,“好在主上將箭羽砍斷導致箭頭偏離,否則這支箭插在心口上便是神醫也無力回天。”


    那首領卸了麵具,額頭之上冒了層層的冷汗,一張麵更是陰鬱到極致,“別廢話,拔箭!”


    那大夫連連點頭,嫻熟的撒上麻醉藥粉,拿著幹淨的絹帕遞給新戎首領,道,“主上,您且忍忍。”


    那陰鬱男子將他遞過來的帕子揮在地上,眼神疼的血紅,“直接拔!”


    箭頭翻開血肉,生生從裏頭帶出來一股子血水,像是堵都堵不住一般,接連染紅了好些個絹帕和溫水。


    那是生生拔出來的,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水,覆了傷藥之後,那新戎首領已經是麵色慘白。


    他們主子手段狠厲,嗜血殘暴,不隻是對別人,更是對他自己。聽聞他們主上身份有異,在戎部不知是殺了多少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方才拔箭之時一聲不吭,足以能知道此人有何等的耐力。


    帳中除了幾個貼身侍候的女侍,其餘便沒了旁人,男子半躺在床榻上,垂眼瞧著胸膛上的白色紗布,冷笑一聲,“寧容璋,你欠我的,遲早都會還上。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孤寢難眠,帳內時不時有女侍進進出出,能在他身邊近身伺候的女子不管是姿色還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


    看這些人的麵相,倒也不難看出,是附近礫南城的女子,也是大曆朝的女子。


    麵前有一女子乖順著眉眼端來膳食,一言不發的就要走,手腕卻冷不丁的被人握住。


    那女子打了個寒蟬,“首...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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