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陵園的牌樓上“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個石刻大字躍然在目,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將有四位英雄的骨灰要長眠在這裏,


    一列莊嚴肅穆的隊伍從遠而近緩緩行來,這裏麵有烈士的家屬、全軍作戰官兵,還有上級領導和不少慕名而來的各界人士。


    隊伍在哀樂聲中進入了大門,人們陸續登上了承載著厚重曆史的青石台階。


    兩列中國邊防軍肅穆地守護在陵墓的兩旁,等著英雄烈士的骨灰下葬。


    人們踏過潮濕的泥土路來到了墓地。


    張國良捧著母親田瑞芳的骨灰盒,魯國棟和另一名戰士分別捧著魯偉和張梅的骨灰盒,石玉昆的大哥石玉書捧著石青的骨灰盒,還有另兩名烈士的家屬也捧著他們親人的骨灰盒一一來到了四位烈士的石碑前。


    墓穴已經挖好,幾名解放軍戰士把英雄的骨灰一一歸位,他們把張梅和魯偉的骨灰合葬在一起,又把張全軍和田瑞芳的骨灰合葬在一起,然後填埋於黃土之中。


    從首都和省城趕來的黃克誠、江澤成等九名軍界代表上前為石青鏟土培墳,以表達對老一輩革命家的懷念和銘記,而鄭一民和郭敬齋等人為英年早逝的魯偉和兩名年輕戰士謹獻了花籃。


    人們用鮮花編製了四個大花圈,花圈的緞帶上分別寫著“為國捐軀,成仁取義”、“魂魄托日月,肝膽映山河”、“正氣留千古,丹心照萬年”、“英雄誌向實偉大,勇士流血最光榮”


    藍天之下,放眼望去,那一座座墳塚石碑整齊地排列著,它們在青柏蒼鬆的掩映下更加莊嚴肅穆。


    親人們紛紛為烈士們獻上了由黃白菊花編成的花籃,然後人們肅立在那裏久久凝視著墓碑,從隊伍中不時的傳來飲泣聲,現場中人人眼角濕潤。


    輕風低吟,林鳥啾啾,鬆濤陣陣,仿佛是對英靈們的沉痛思念。


    一個小時的時間在人們悲痛的思念中靜靜流淌而過,返程時間到了,人們再次來到親人英雄的麵前鞠躬默哀,久久不忍離去。


    張國良、魯國棟、柳國珍神情木然,欲哭無淚,好像迷途的羔羊般迷茫而抑鬱。


    明眼人不難發現,隊伍中並沒有石玉昆的身影。由於石玉昆在半夜時拄拐探望爺爺石青,不想使腿傷撕裂嚴重,所以行動不便,又由於痛失爺爺正處在情感的低穀時期,所以她今天並沒有來參加爺爺的埋葬儀式,不過,這也是石原夫婦的決定。


    回家的路上,鄭天惠行走在人群中,表情萎頓而低靡。她默默地追隨在張國良的身後,望著他那落寞而孤獨的背影,熱淚又一次充斥了眼眶。


    石原夫婦、鄭一民夫婦是最後離開的墓地,一種難以言表的氣氛籠罩著他們。


    石原的眼睛濕濕的、紅紅的,他環顧著大家用沙啞的聲音道:“我們邊走邊聊,這五虎將現在的情緒和思想不容樂觀,我們得想辦法挽回這種局麵。”


    鄭一民道:“短短的一天裏,他們經曆了人生中最殘酷的命運折磨,這種痛苦能瞬間讓人的意誌徹底崩潰,想立即從中解脫出來,談何容易!”


    馮小敏打量著眾人道:“國良和囯棟現在成了孤兒,以後的日子怎麽過,這才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


    黃華道:“弟妹的心思我懂,我和你石大哥商量過了,打算讓國良和國棟都搬到我們那個大院去,讓國珍、國良、國棟三人生活在一起,再說他們從小情如手足,有共同語言,又有同樣的經曆,我想他們心裏的陰影會慢慢淡化掉的!”


    鄭一民道:“那樣的話,你們會費很多精力的,畢竟這三個孩子,正處於年少氣盛的階段,是最不讓人省心的時期!”


    石原點了點頭道:“是,從他們身上想起了我年少的時候,也是心高氣躁,那時的我何嚐也不是這樣的,好像自己就是這世間的救世主,結果是碰得頭破血流了才知道自己的懵懂和膚淺,唉!”一聲歎氣道出了太多的悔悟和心酸:“不過,我相信他們經過這次刻骨銘心的經曆後,一定會悔過自新,有所作為的。常言道吃一塹長一智,我也相信,他們會從失落和自責的陰影中很快走出來的!”


    於是四個人邊走邊談,為張國良、魯國棟、柳國珍的今後生活商量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馮小敏神色黯然:“這國良、國珍還好,我最擔心的是國棟,我聽天惠回來描述,當時的張百萬是極力維護他的,就連天惠都看出了些什麽,她問我魯國棟和張百萬是不是親戚。不過被我徹底否認了。可是這兩天國棟的情緒和國良、國珍的情緒不一樣,眼神裏有一種無法捕捉的複雜情態,似乎是有無法言說的秘密藏在心裏。”


    鄭一民道:“魯國棟這孩子我最了解,性子和她媽媽一樣剛烈、耿直,不過他有時候愛耍一些小聰明,喜歡炫耀自己,我想,時間會改變人的,等他想清楚了,一定會從情緒低落中走出來的。”


    黃華道:“一民剛才說的國棟喜歡炫耀自己,這說明他有很強的自尊心,十七歲是人生中最敏感的時期,我們決不能把他和張百萬的關係說出來,否則這孩子是背負不起這巨大的心理壓力的!”


    石原深鎖的眉頭讓人無法靜下心來,他深邃的目光望向深遠的天際:“我總覺得在魯國棟被張百萬挾持的時間裏,魯國棟似乎知道了些什麽?是不是張百萬向他透露了什麽,我們一點也不清楚。”石原收回目光和鄭一民對視著:“如果那時張百萬告訴了這個孩子的身世呢!”


    “不可能”鄭一民堅決否定著:“回來後,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國棟,他說張百萬隻想把他作為人質來擺脫我們的追擊,為此我還問了當時遠離國棟和魯偉的其他幾名戰士,他們說隻看到張百萬視魯偉為仇人,但由於距離遠,他們並沒有聽到雙方在說些什麽……”


    “國棟真的是那樣說的!”石原進一步證明道。


    “是!”鄭一民再一次肯定道。


    經過大家的分析,石原最後下了結論:“這孩子和張百萬的關係永遠不要再提了,但願國棟一輩子都不知道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我希望這孩子長大後能像魯偉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革命戰士!”


    在走下山路時,馮小敏帶著深深的愧疚對著黃華道:“對了,小妹怎麽樣?要不是我家天惠,小妹也不會傷成那樣的,這兩天事情多,等回去後,我和天惠親自登門向小妹道歉!”


    黃華拉著馮小敏的手邊走邊說:“小敏,你不要自責了,小妹說了,左膝受傷並不是天惠造成的,是她在回來的路上失足跌傷的!”隨即黃華轉了話題道:“這兩天天惠的情緒怎麽樣?”


    馮小敏揺了揺頭,鬱悶道:“不太好,還在為他們不負責任的行為感到不安,不過,天惠這孩子的性格溫順,她的品性我是知道的,我相信她的情況會很快好起來的。”馮小敏也轉換話題道:“那小妹怎麽樣?”


    “還不錯,”黃華回答著:“隻是對她爺爺的離去還有些不能接受,唉!”她長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小妹在出生三個月後,我和你石大哥便作為右派被下放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農場進行勞動改造,小妹是她爺爺一手喂養大的,所以她與爺爺的感情猶甚於我和你石原大哥,不過這孩子從小懂道理識大體,當前的情緒隻是暫時的,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從痛苦中走出來的!”


    鄭一民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壓抑住自已近日來的困擾和悲痛,他望著大家道:“我回去以後就著手辦國良、國棟的事,讓他們盡快搬進你們的大院中,也希望他們早日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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