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裏正在開黨政聯席會,鄉黨委書記吳香梅主持著會議,老葛作為老資格的鄉鎮幹部,人大主席,在會上頗為不滿地道:“領導這次來,到底是來檢查衛生還是來調研鄉鎮企業的?已經動員了上千名群眾打掃了三天衛生,大家都開始罵娘了”。


    顧誌遠則道:咱們這邊算是好的,說今天地區領導要求工業園區全域無垃圾,說工業園區是工業先行區,搞得和農村差不多怎麽能行?


    這事我也聽說了,陪同勘察路線的幹部下車就在吐槽,說陳秘書長生了氣,覺得工業園區的書記不在,就一個大著肚子的管委會主任,就是對懷義工作蒞臨地區調研工作的不重視,要求工業園區對衛生徹底清掃,做到全域無垃圾。


    我看了一眼吳香梅,見她麵無表情,畢竟這個時候,讓同誌們發發牢騷、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緒也不是什麽大事。


    正聽老葛半開玩笑地發著牢騷,芳芳就進了會議室,在我和吳香梅耳邊耳語道:兩位領導,縣委統戰部的同誌剛剛打來電話,喊兩位領導馬上到縣委大院開會。


    縣委統戰部?他們找我們什麽事?吳香梅疑惑地問道。


    芳芳道:“對方沒說,說是啊統戰部的羅至清部長正在辦公室等著”。


    縣委統戰部的部長是縣委常委,空了已經接近一年多,平日裏統戰部也沒什麽工作,大家都已經快忘了還有這個部門,雖然羅至清和白鴿一起從地區下派到縣裏掛職,相比之下,這兩個話語權都不算重的常委,形象和氣質都不錯的白鴿成了大家談論的對象,而羅至清雖然是從地區統戰部領導機關下來的,但在縣裏並沒有什麽存在感。


    謝白山的駕駛技術十分嫻熟,不多會就到了縣委大院。一時還有些找不到新來的羅常委的辦公室,好在縣委機關裏我和吳香梅都已是熟人熟麵,吳香梅還曾經是縣委辦的副主任,又是平安縣重鎮的黨委書記,在縣委大樓裏不時有人與我們打著招呼。


    同樣是縣委常委,其他幾位領導的辦公室門前向來是多多少少的都有人排隊等著匯報工作。而羅部長的辦公室門口卻沒有什麽人。


    敲了門,得到應允之後,我和吳香梅就進了門,自報家門之後,我和吳香梅就坐了下來。


    羅至清穿著一襲淺灰色的西裝,裏麵套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戴著一個金色的方框眼鏡,三十五六歲的年紀顯得沉穩大氣、精神抖擻。


    我和吳香梅雖然都有些茫然,但還是保持著微笑,等待著羅至清作指示。


    羅至清看我二人有些雲裏霧裏,就道:香梅同誌、朝陽同誌,今天找你們來,你們知不知道什麽事?


    我和吳香梅相視一眼,都搖了搖頭,吳香梅道:“羅常委,是我們有什麽工作沒有做好嗎”?


    羅至清是地區統戰部辦公室主任下派到平安縣掛職的,平日裏在統戰部沒事的時候就愛琢磨,初來乍到的,羅至清就慢慢地通過各種渠道了解當地幹部情況,之前在統戰部辦公室當主任,自然和各縣統戰部門的辦公室主任很是熟悉,也就將老相識縣統戰部辦公室主任曹化廣當做了自己人。對於吳香梅和李朝陽的背景,在會見兩人前,早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曹化廣倒了兩杯水,就退出去了。


    羅至清道,兩位領導啊,知道你們忙,但是忙也不能忽略統戰工作啊,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是黨在中國革命中戰勝敵人的三個法寶,如今信息都到了我這裏,形成了信息倒灌,你們卻不知道怎麽回事,要總結啊。


    羅至清的語氣並不重,話裏話外聽不出有批評的意思,但是把事情卻放在了一個很高的高度。


    吳香梅與我尷尬一笑,吳香梅上前傾了傾身子,道:“羅常委,還請您明示那?”


    羅至清深諳,隻有製造矛盾、解決矛盾才能迅速拉近與本土幹部的距離。就道:平安縣大集的孫家義從海島寄回了信,你們知不知道?


    我和吳香梅兩人麵麵相覷,我說道:“羅常委,我們沒有收到信啊”。


    羅常委輕輕地敲了桌子,道:這就是失職啊!孫家義將信寄給了孫家仁,孫家仁的大女兒孫向菊現在是地毯總公司的副廠長,是她向廠長老楊做了匯報。老楊同誌的覺悟比你們高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馬上給我做了匯報。你說你們工作上是不是存在失職,孫家義的哥哥孫家仁,既是一名老戰士、老同誌,還是我們的統戰對象的家屬,你們知道這個孫家義是什麽身份嗎?


    我和吳香梅都搖了搖頭。


    羅至清道:“他現在是一名商人,還是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的骨幹,在海島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地區統戰部領導指示,我們必須做好老人家返鄉探親的服務保障工作”。


    返鄉探親?吳香梅問道,意思是這孫家義要回來?


    對,要回來,預計時間是在春節前,算時間還有一個多月。


    吳香梅道:“領導啊,這孫家義是拿了省民政的批文,已經批準為烈士了,他不會來我們淡化處理,他這是要回來,我們怎麽辦?”


    羅至清道:我們這個層麵解決不了就請示嘛,讓上級給個明確的意見,曆史的問題我們不糾結,主要是做好服務保障和形象展示,也讓老兵們看看,咱們改革開放和四個現代化建設是有著突出成績的。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孫家仁老同誌的家重新布置,要以小見大、見微知著,通過孫家仁家庭環境的重塑,來展現咱們改革開放的成果,什麽四大件,什麽電視、冰箱、摩托車,啊,能想到的,全部配備起來。


    吳香梅道:“羅常委啊,孫家仁可能沒這麽多錢買這些東西,就是有也不一定舍得。”


    羅至清清了清嗓子,道:“香梅同誌,你在基層待了這麽久,這點工作還需要我明示嗎?你們借一借不就完了嘛,完事再還回去不就得了”。


    我問道:“領導,還可以這樣幹?”


    思路要打開嘛,你們不要背思想包袱,這些東西以後咱們的群眾早晚都會有的,再說,這孫家仁,兩個姑娘都在地毯總公司,老大還是副廠長,家裏的條件比一般人好多了。讓他們姑娘先幫助老人家解決,鄉裏縣裏該支持就支持。這樣幹,也是為了照顧老兵的情緒,對不對。


    吳香梅答道。那行,我們回去抓緊落實。


    而在滿江部長的辦公室裏,王滿江並未有即將升任縣人大主任的喜悅,勞動人事局的局長魏勝貴拿著一份請示到了王滿江的辦公室裏,上麵寫著安平鄉黨委擬招聘一名正式編製工人的請示,王滿江的臉上沒有標誌性的微笑。


    王滿江看著桌子上的報告,問道:“吳香梅到底怎麽說的?”


    魏勝貴指了指報告,道:“這個就是為了解決安平鄉那個叫劉建國的”。


    不是都調查清楚了,這個人什麽背景也沒有,怎麽會到鄉裏去鬧?


    還不清楚,吳香梅倒沒有說太多教師招考的事,隻是說了有這麽一個人,沒有考上教師,最近到鄉裏了解情況,鄉裏覺得這個人還是個人才,也是高中學曆,所以鄉裏打算把這個人招工到高粱紅酒廠。


    王滿江起了身,走到了窗戶邊,心裏暗道:吳香梅是外地幹部,不可能和這個劉建國沾親帶故,底下人也了解了,祖宗八代都是貧下中農,沒出五服的親戚裏都找不到一個村幹部,一個平頭百姓怎麽敢到鄉裏去鬧?隻有知道了原委的人才會去鬧,到底是誰知道了原委。吳香梅、李朝陽又或者是這個劉建國。吳香梅這次的做法,明顯就是息事寧人。懷義書記要來了,這事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冒了包。


    王滿江看著樓下吳香梅和李朝陽二人正好一起下了樓,心中是五味雜陳,吳香梅政治上還是比李朝陽成熟一些啊。


    想到了這裏,馬上坐在了凳子上,道:“我簽個字,請紅旗縣長和牧為書記批閱。正式招工那,要上政府常務會和縣委常委會,上麵的工作我來做,下麵的工作你去做。畢竟,高粱紅酒廠現在是縣裏的明星企業嘛,未來可能會成為支柱型的產業,企業的發展離不開人才,既然這劉建國是個人才,咱們該招就招。


    說完,拿起電話,就給秘書打了電話,問道:“小曾啊,你去了解下,紅旗縣長和牧為書記在不在”。


    報告部長,紅旗縣長在,牧為書記還沒有回來。”


    好好,掛斷了電話。王滿江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裝,道:我去和紅旗縣長通個氣,等到牧為書記回來之後,我再去同他匯報。說著,又笑了笑,昨天晚上,和兩位領導陪著北京來的領導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啊。


    昨天陪鐵道工程局的楊院長吃飯,這是事實,王滿江是故意說給魏勝貴聽,這樣就顯示出自己這個組織部長和兩位領導的關係非同一般,讓下麵跟著操辦這件事的人穩住心神。


    鄭紅旗擔任縣長以來,王滿江來匯報工作的時間並不多,畢竟幹部人事工作是書記在主抓,自己每次來,都是已經與鄧牧為和分管組織的副書記劉乾坤三人已經溝通好了,自己找鄭紅旗,更多的時候隻是通知一個結果。


    見王滿江進來,鄭紅旗道:“滿江部長馬上要當人大主任了,監督政府依法履職是人大的神聖職責,滿江部長這次是來提前適應環境了嗎?”


    王滿江自不接這個話題,而是打起了感情牌,道:“昨天晚上啊,紅旗老弟一連幹了三杯,讓兄弟見識了,什麽才是海量啊”。


    鄭紅旗道:“說起來喝酒,還得是牧為書記,昨天我可看清了,牧為書記是最後一個倒下的”。


    倆人閑聊了會,王滿江看時機成熟,就道:“按說喝了那麽多,今天應該起不來床才對,早上我在地區招待所看到您和牧為書記,吃了早飯還陪著楊院長在小花園裏散步,一個說明領導的身體好,二個則是說明咱們高粱紅酒確實是不上頭啊”。


    鄭紅旗隨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才道:“可惜啊,隻是一家鄉鎮企業,如果是縣屬企業,我們就可以把他做大做強。”


    紅旗縣長啊,我這次來就是來匯報做大做強的事的,這次安平鄉政府打了請示,他們想著招聘一名正式的工人,充實到安平鄉高粱紅酒廠裏去。說著雙手奉上了文件。


    鄭紅旗伸出右手,接了文件,大致看了一眼,就道:“怎麽招一個人?什麽意思?滿江部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地區發了文件,原則上各鄉鎮企業都要削減人員、減少開支、放下包袱,這安平鄉怎麽回事啊,怎麽還要招正式工,我看完全可以以臨時用工的方式替代嘛!”


    這本來,鄭紅旗想直接說,要招一個人,這個人不就是關係戶嘛,但考慮這王滿江這人比泥鰍還要滑,說出這話容易被人挑撥關係,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王滿江道:“紅旗縣長,這個事我找勞動人事局的同誌了解了,這次高粱紅酒廠招聘的是高粱紅酒廠辦公室主任,紅旗縣長,您知道,現在各級領導到高粱紅酒廠考察調研的十分頻繁,高粱紅酒廠的負責同誌疲於應對,招一個辦公室,有利於工作的開展。”


    滿江同誌,你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啊,高粱紅酒廠作為鄉鎮企業,重大的接待保障任務應當由安平鄉黨委政府甚至縣委縣政府出麵接待,我看隻要他們還在安平鄉裏麵,就不要再勞民傷財的搞什麽辦公室主任了,真的要搞,就讓他們黨政辦找個人掛名就是了。


    事實上,鄭紅旗這個說法,既有公心,也有私心,從公心上來講,精兵簡政是企業發展的必由之路,很多虧損的國有企業、集體企業一大弊端就是因為機構臃腫,人浮於事。出於私心來講,縣委在幹部權限上話語權重一些,政府管著勞動人事局,自然在工人管理的話語權就很重,鄭紅旗堅決不同意招人的原因,也是想著在工人管理上樹立自己的威信。


    王滿江心裏道:看來鄭紅旗這次是不打算簽字,如果縣長不簽字,就沒有辦法上縣政府常務會議研究,如果不上會,教師頂崗的事極有可能東窗事發。拿捏鄭紅旗,王滿江計上心來,就道:“紅旗老弟啊,這事是按照牧為書記的意見辦的,您知道,朝陽同誌是牧為同誌的女婿,農村人七大姑八大姨,戰友同學的數不勝數……”。


    王滿江知道,鄭紅旗不會去求證。兩頭白麵搬興廢,轉背言詞說是非。領導之間的隔閡就這樣產生了。


    聽到了這裏,鄭紅旗的臉色十分難看,心裏罵道:“鄧牧為,昨天大家還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說什麽為了平安縣喝死了也是烈士,今天就那個請示來照顧自己的女婿,怪不得一個工人的事,王滿江都給自己吹了這麽久,鄧牧為,你的手伸得太長了”。


    壓製住自己內心的怒火,鄭紅旗拿起了筆筒裏的鋼筆,隻簽了一個自己的名字,寫上了時間,一把就把請示丟給了王滿江。


    王滿江看著鄭紅旗三個字,瀟灑飄逸,心中有了那麽一絲的愧疚,但麵上還是保持了標誌性的微笑,謙和大度、彬彬有禮。這份愧疚從鄭紅旗的辦公室出來,隨著走廊裏吹來的風而煙消雲散。


    臨近下班,鄧牧為張慶合匆匆趕來,王滿江從秘書口中得知鄧牧為已經來了,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著小鏡子微笑了一下,拿著文件背著手,就出了門。


    到了鄧牧為的辦公室,鄧牧為正大口地喝著茶水。看王滿江進來,揮了揮手示意坐下。


    哎,滿江,昨天一直在喝酒,忘了問你,推薦幹部的事,地區組織部那邊有沒有意見。


    王滿江微笑道:“我直接去找了老賈,賈部長看了,大原則上沒有問題,會盡快安排上部務會”。


    恩,很好,昨天我看你喝得不少,怎麽樣,身體扛得住吧。


    都是為了發展,為了咱縣裏的群眾,扛不住也得扛。


    鄧牧為笑道,對,就是沒有誰比誰能喝,就是誰比誰能扛。楊院長來了一天,大致走了線,初步判定啊,線路走咱們縣隻比走臨平縣多五公裏。明天要在地區召開鐵路線研討會,隻要在明天過會後,臨平縣還確定不了,那基本上就確定走咱們這了。


    雖然拿到的是備份的名額,鄧牧為心裏卻是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盡人事聽天命,又道:“滿江啊,這次縣裏有沒有機會拿下鐵路,已經不在咱們了,而在臨平縣委政府,在學武和老羅能否達成一致意見。對了,滿江找我有事?”


    哦哦,對,對,有個請示。


    說著,雙手將文件遞了上去。


    鄧牧為接過文件,看了看眉頭一皺,道:“招一個人?”


    啊,對,招一個人,紅旗縣長已經簽了字。


    鄧牧為雖然心中覺得不妥,但看鄭紅旗簽了字,也不好駁麵子,也就提筆簽字,在簽字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公安部門要安人進去。就又抬起了筆,道:“招一個人懶得組織考試嘛,我看這樣,幹脆招兩個。”說著就簽批了意見,同意方案,考慮高粱紅酒廠的未來發展,招兩個。


    簽完了字,沒等鄧牧為遞給自己,王滿江就主動伸出了手,從桌子上拿過文件,道:“我馬上去落實”。


    第二天下午,地區召開鐵路線路走向討論會,專員齊永林、常務副專員嶽峰和分管交通的副專員,相關縣的黨政一把手,地區財政、交通、計委、工業、農業十幾個局的頭頭們都齊聚會議室。


    嶽峰副專員主持會議道:同誌們,現在我們開會,今天的會議鍾書記本來要親自參加的,但是省上今天也有個會,鍾書記就去了省城。啊,首先我代表地委和行政公署,對鐵路工程局勘察設計院的楊通至院長一行表示歡迎,半個月來呀,楊院長帶領咱們相關部門的同誌,為了我們地區的鐵路工程建設,不畏嚴寒、風餐露宿……。


    客套之後,嶽峰道:“下麵我們就聽取設計院的同誌解讀初步路線方案。”


    設計院的一位工程師接過話筒,道:這條鐵路線從八三年提出設想,到現在開始勘察路線已經過去五年,作為國鐵1級鐵路,線路呈南北走向,串聯華北、華中、華東和華南地區,是國家“八五”計劃的第一號工程,意義十分重大。半個多月來呀,在地區和有關各縣的全力支持下,我們勘查組上午的時候開了四個小時的會,形成了初步統一意見。最為科學的線路是從曹河入境、進入臨平、從臨平過境平安、再從平安縣進入地委駐地光明縣,然後再通過光明縣進入興東縣,然後出省……


    參會人員的桌子上都擺著一幅高精度的地圖,上麵用虛線畫著鐵道線的走向。鄧牧為看著這張地圖的時候,已經無比的失落,地圖上主要途徑地還是走到臨平縣,平安縣隻有一個鄉鎮有鐵路,而且這樣規劃,並無車站。旁邊的鄭紅旗也是臉色鐵青,麵無表情。


    待工程師介紹完方案。嶽峰就打開了話筒,道:“請同誌們對方案發表意見,啊,交通局牽頭,你們先來。”


    崔浩道:“地區交通局全程參與了路線的勘查,這條線路確實是最優線路”。


    嶽峰滿意地點了點頭,鄧牧為知道,如果會上發表不同意見,這是將和李學武直麵衝突,避免不了要發生爭吵,但是就算爭吵也無濟於事,畢竟線路走向以大局為重。


    嶽峰繼續主持,道:好,曹河沒有意見。臨平,學武書記、正財縣長,有沒有困難。


    李學武忙笑道:“沒有意見,沒有意見。”


    嶽峰道:“好,平安縣,牧為、紅……”


    不好意思,齊專員,嶽專員,我有意見,可不可以發表。臨平縣長羅正財打開了話筒。


    嶽峰以為就是走個形勢,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有意見,就微笑道:“恩,本來就是方案討論會嘛,大家暢所欲言嘛”。


    羅正財喝了口茶,算是給自己壯膽,道:“各位領導,我鬥膽說幾句,對於這個過境臨平縣的方案,我們縣委縣政府並未達成統一意見,大家可以看圖紙,這鐵路,從南到北直接貫穿了我們臨平,最為關鍵的是,這鐵路線直接將我們的工業園區和兩個場鎮一分為二,這樣不是人為地阻礙發展嗎?”


    此話一出,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齊永林和楊通至的麵色都十分難看。齊永林生氣地道:李學武、羅正財,你們兩個怎麽回事?你們縣裏的意見都沒有統一?半個月的時間,你們兩個平時在幹什麽,沒有溝通嗎?縣長和書記要在地區的會議室裏打嘴仗嗎?


    李學武道:“齊專員,我們事前開了會,隻是……”


    齊永林一拍桌子,怒斥道:“有什麽好隻是的,沒有形成統一意見就是你們兩個的問題,還講不講大局,還懂不懂規矩,散會之後,馬上把你們的會議紀要報到地區來。崔浩,你這個局長怎麽當的,還有沒有一點統籌能力。現在都要過會了,臨平縣竟然起了內訌,為什麽事前不報告。下來之後,行署督查室馬上過問,看責任出在哪裏”。


    眾人一看齊永林發了火,自然都低下了頭,李學武私下找了楊院長表態,臨平全力支持鐵路建設,想著先把鐵路爭取過來,生米煮成熟飯,慢慢地在做縣長羅正財的工作。


    雖然鄧牧為和張慶合兩人又拉關係又請喝酒,但是在國家重大工程麵前,楊通至還是選擇了最優路線。


    見出現意外情況,楊通至和旁邊的人馬上交代了幾句。這旁邊的工程師道:我們事前也充分考慮了林平縣政府的特殊需求,所以還有一套備用方案,備用方案將繞過林平縣,從曹河直接進入平安縣,從平安縣進入光明縣。這邊說著,已經有工作人員發了第二套圖紙。


    工程師講完,楊院長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問下大家,對於備用方案,有無異議”。


    嶽峰道:“有意見馬上提,現在還可以改,一旦納入規劃,必須執行”。這話,是嶽峰說給李學武的。


    李學武還是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道:“我代表林平縣黨委,懇請楊院長考慮,走最優路線”。


    羅正財也舉起了手,道:“我不同意”。


    齊永林道:“丟人現眼,你倆把手都給我放下”。


    李學武低著頭,無奈地放下了手,兩滴豆大的眼淚滴在了桌子上。說了句,老羅啊,曆史不會饒恕我們的。


    看大家都不表態,齊永林道:“那就確定了,選擇備用方案”。


    雙方又進行了寒暄和客套,鄧牧為看著李學武落寞的表情,深表同情。


    散了會,一眾人出門相送,中巴車啟動,李學武心有不甘,還拿著圖紙隔著車窗給楊院長做最後的爭取。


    汽車移動,李學武小跑了幾步,還是無力回天。


    齊永林指著李學武和羅正財道:“你們兩個,都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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