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起了身道:“曾院長,安排個辦公室。”


    李尚武旁邊的人馬上道:“就到我的辦公室吧”。


    出了門,走廊裏還有十多個公安幹警,李尚武走上去,拍了拍帶隊的治安科潘科長的肩膀,又道:“兄弟們今天辛苦,老潘,你去安排一下,給大家加個餐。”


    潘科長道:“李縣,您還沒吃,等你。”


    冬天穿著棉大衣,李尚武拉了拉袖子,道:“都八點了,我就不去了,領導還要聽匯報。”


    這旁邊的人一聽,副縣長公安局長還要去匯報,看來這事縣委書記鄧牧為應該是真的知道了。


    潘科長剛轉過身沒走幾步,李尚武又道:“老潘,代表我給大家喝一杯。”


    事實上,這件倒大不小的事,是沒必要連夜再去給兩位主要領導匯報的,但鄧牧為臨下車專門交代李尚武,這事再晚都要匯報。李尚武之所以這樣說,一個是為自己與這位曹河交通局局長的單獨會談爭得回旋餘地,避免把話說死。第二個則是,這次公安局來的都是一線的小夥子,自己去了,大家放不開。


    在縣醫院曾院長的辦公室裏,曹河交通局的局長,死者的姑父關上了門。李尚武道:“女婿在丈人門上,本來就說不起話,更何況自己級別也比對方高。”


    來人自我介紹道:“李縣長啊,我叫趙剛,倆孩子犯渾,給您添麻煩了。”


    李尚武道:“趙局長,您這倆孩子,大的二十,今天去世的那個十九,都成年人了。”


    是啊,我這當姑父的,也覺得丟人,都是平日裏的溺愛,實不相瞞啊李縣長,大的那個,剛剛訂了婚,隻是沒想到他們喝了些酒,就犯了錯。李縣長,我昨天給崔局長打了電話,希望李縣長能高抬貴手,我們家裏也在出麵想辦法聯係對方的家長,爭取諒解,希望李縣長給孩子一條路。


    李尚武歎了口氣道“趙局長,您應該清楚,和未成年人發生性關係,你們那個做法意義不大。您說的留條路,是怎麽留?”


    趙局長道:“是,李縣長說得是,按說在以前嚴打的時候,這種肯定是死罪難逃,這不是集體嚴打已經結束了。家裏的意見是能不能這樣啊,啊,這個坐牢肯定是要坐,就是少坐幾年。李縣長,作為條件,我們呢就不再追究今天孩子轉院的事,也不給政府添麻煩。事成之後,我們願意出五萬塊錢,請李縣長幫我們打點出了力的同誌。”


    李叔心裏暗道,原來是花錢找我賣命來了,果然賠錢的事都是為了增加砝碼。李叔一臉嚴肅地道:“趙局長啊,不是當哥的不幫你,這事牽扯甚廣,法院、檢察院、我的上級機關政法委,縣委書記鄧牧為和縣長鄭紅旗,都很關注這個事,錢啊,誰都喜歡,但是這個錢,兄弟沒本事掙啊。”


    趙剛早已通過關係,將平安縣的關係摸了一清二楚,趙剛曾經還是鍾毅在曹河當縣長時候的老部下,和鍾毅也說得上話,如果鍾毅能給縣裏打個招呼,這事就好辦,但是這事不是一般的打架鬥毆,鍾毅這人向來鐵麵無私,在曹河的時候,就抓過鬧事的幹部子弟,再者說,自己現在和鍾毅的差距太大,如今就是想見上鍾毅一麵,都十分不易。


    看趙剛沉默,李尚武又道:“趙局長啊,你們積極善後的態度我是認可的,畢竟都是為了孩子,但是這事啊你們家孩子是在打我們縣委政府的臉啊。因為這個事,縣委鍾毅書記和紅旗縣長今天到縣一中調研教育工作,城關鎮的鎮長可是我們鄧書記的親閨女啊,這事發生在城關鎮,鄧書記在會議室是當著大家的麵把鄧鎮長都罵哭了,我們公安局城關鎮派出所的所長,當場被免了職,二中負責安全的副校長,也給免了。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在我們平安縣,兩個群體是縣委最在意,一個是女學生,一個是老革命,這兩個群體碰不得啊。我們縣委政府,欠人家的啊。我們縣的發展,是女娃娃賣了頭發,”


    趙剛歎了口氣,又搓了搓臉,道:“有所耳聞,有所耳聞,前不久,我跟著曹河黨政考察團來平安縣學習過。當時就很震撼,平安縣竟然能夠動員這麽多學生捐頭發。”


    李尚武又道:“趙局長啊,前段時間我們有個老革命被殘害,凶手連今年的年都沒過,就給斃了。”


    趙剛道:“說來慚愧啊,我愛人的娘家就在城關鎮,這事我也聽說了。李哥,今天沒外人,您給我透個底,這孩子能判幾年?”


    李尚武不是法院院長,案件的判決要考慮犯罪動機、危害程度和社會影響多個方麵,根本給不了一個明確的建議,就道:“趙局長,實不相瞞,結果你們不要太樂觀。但是你也是領導幹部,給家裏人說說,不要鬧了,鬧下去的結果隻會無法收場,現在找個好點的律師,說不定還要好一些”。說著,掏出了一支煙,主動給趙剛點了火。


    倆人抽了一支煙,就開了門,其他幾位家屬從趙剛的臉色之中已經看出來,單獨的談判也不順利。


    家屬們低著頭,走出了縣醫院,李尚武和曾院長又交代了幾句,就乘車前往了縣委家屬院。


    鄧牧為正在書房,阿姨正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織毛衣,阿姨似乎永遠有織不完的毛衣。織了大的織小的,織了紅的織綠的。


    李尚武進了門,鄧牧為就出來了,倆人在沙發上落了座,阿姨就把電視的聲音關到最小。


    李尚武道:“大嫂,你電視也別看了,給我弄點吃的。”


    阿姨道:“這個點我給你弄啥吃的,隻有給你熱個包子,朝陽的媽蒸的,專門讓朝陽送過來的。”


    李尚武道:“咋也得給我弄個鹹菜啊。”


    阿姨道:“鹹菜有,等著,我給你熱包子。”


    放下毛衣毛線就去了廚房,打了火,接了水,就從饅頭筐子裏撿了四個大包子,也就出來繼續織毛衣。


    鄧牧為道:“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李尚武道:“這人死得不冤,昨天被人家屬打了之後送到醫院,本來都昏迷了,好不容易讓縣醫院給搶過來,審訊完發現這人有內傷。就抓緊送到地區醫院,結果這家夥在車上對著護士和我們押車的人一路罵,揚言出來之後要報複。好巧不巧,這個時候車壞了,開車的修了一會沒修好,天又冷,這家夥不蓋被子又折騰。攔了幾輛車,結果人一聽是強奸犯,又半死不活的,等到弄到地區醫院,人都涼了。”


    鄧牧為道:“這麽看下來,押運的同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責任,這個你穩妥處理,不要讓幹活的人傷了心。”


    明白,都交辦了。


    嗯,家屬那邊怎麽說的。


    家屬那邊就鬧,然後就……,他們提了三個條件,但最終目的是希望給那個留條生路,少判幾年,他們願意花錢打點。


    鄧牧為一拍沙發的扶手,道:“癡心妄想,異想天開。這件事,必須公平公正嚴肅審判,對學生下手的人,堅決沒有商量餘地。”


    李尚武道:“牧為啊,今天下午你有點過分了,當著那麽多人,把曉陽批成那樣,你看曉陽,眼圈都紅了。”


    倆人在客廳的沙發上談話,電視的聲音不大,談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阿姨端來了幾個包子,一碗大醬,晚上還剩了些白菜也一起熱了。


    李尚武道:“咋,朝陽不在家吃你們就吃這個,起碼放幾塊豆腐嘛,這朝陽在這吃就四菜一湯達到小康,我老李就是剩白菜加大醬啊”。


    阿姨道:“老李啊,這包子夠你吃的,走的時候帶點回去,我可還要給老二家的織毛衣那,沒時間給你炒菜。還有啊,你別給曉陽說話了,這個批評該呀,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雖然這鎮長算不上是官,但是這件事發生在城關鎮,曉陽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能因為她是縣委書記的閨女就不批評她,我看她就是哭了,也是因為自責。尚武啊,被傷害的孩子,這一輩子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走出來呀。”


    李尚武道:“我們公安工作沒做好啊,前段時間一直把重心放在了社會層麵的治安工作,對校園我們忽視了。”


    阿姨道:“尚武啊,也是真有你的,堂堂的公安局長,咋能夠讓公安的同誌去冒充群眾製造矛盾那?發動群眾鬥群眾,這種方式可不值得推廣。”


    鄧牧為道:“哎,基層工作,不能搞本本主義,沒事就是本事,擺平就是水平。現在社會治理難度啊越來越大,各種各樣的矛盾都不斷地冒了出來,書上沒有方法,周邊也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尚武這樣幹,能以最小的代價化解矛盾,這就很好啊!”


    李尚武道:“心痛啊,三個家庭,以後的日子,可咋過。”


    阿姨搖了搖頭,十分心疼地道:“你說批評曉陽多不多。”


    鄧牧為道:“尚武啊,這就需要你們把工作做在前麵,如此被動的局麵,如此惡劣的影響,尚武,必須引起重視了。”


    李尚武不多會已經吃了兩個包子,道:“人手不夠,經費也不夠,哎,不是我抱怨啊,現在還有幾個所沒有警車,這都建國快四十年了,我們還靠著兩條腿巡邏。這老蔣的部隊四十年前可都有汽車輪子了。”


    嗯,這樣吧,你打個報告,等到明年人代會報預算的時候,就批了吧。


    李尚武用力地咽下一口包子,意外地道:“真的?”


    社會治理形勢的需要,縣裏財政雖然十分緊張,也不差你們幾根警棍幾輛警車。


    李叔吃了最後一口包子,在自己的身上隨意抹了下,起身道:“書記說話要算數啊,大嫂,給我裝點包子。牧為啊,明天我可去你辦公室交報告啊。”


    鄧牧為笑道:“看把你激動的,手上的油都抹衣服上了。”


    李尚武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明年預算下來,就可以換新衣裳了。”


    倆人正說著話,一陣刺耳的鈴聲響了起來,電話響了幾聲。


    李尚武道:“可以接了吧!都響了四五聲了。”


    鄧牧為道:“公安局長,更要沉住氣啊,這個點的電話,不知道又是哪裏出了事。”


    隨手拿起了電話,道:“喂,我是鄧牧為。”


    喂,鄧書記,我是偉強,剛剛接到報告,縣教育局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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