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副書記、縣長鄭紅旗接到了行署秘書長陳東富的電話,要晚上去地區一起吃飯,介紹兩個搞建築的朋友。


    鄭紅旗內心並不想去,一個是這次縣裏建築公司的事情,幸虧發現得及時,不然說不定自己就被拉下了水,第二則是身體上的事,自己小時候沒吃過什麽飽飯,積餓成疾,也就落下了胃痛的老毛病,現在已經在吃中藥,這種場合根本喝不了酒。


    鄭紅旗道:“哎呀,秘書長啊,實在是不巧啊,地區人大的馬明衛主任正在縣裏調研,現在鄧書記正在陪同調研,您知道的,馬主任在地區的時候,也算是我的老領導,我這不好不陪啊。”


    聽到地區人大主任老馬在調研,陳東富知道,身為縣長的鄭紅旗確實是抽不開身。就酸溜溜地說道。


    老馬這家夥,黃土都快埋到脖子啦,不好好在辦公室待著,天天給基層找麻煩。紅旗啊,你可要有清醒的認識,咱們地區最為年輕的省委委員還是咱永林專員。鍾書記現在是如日中天,但從長遠看,地區下一步誰說了算,還不是咱永林專員。老馬在你肯定要陪,那這樣,等你周末回來,咱們在一起喝酒。紅旗啊,我可告訴你,這兩個朋友可是齊專員的同學,也算是很有實力的民營企業家,他們要去地區各個縣考察投資,你要把握住機會。介紹你們認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給咱們企業家朋友,創造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嘛。


    謝謝秘書長關心,如果這周末有時間,我回了地區,主動給您報告。


    哎,紅旗,你現在是手握實權的封疆大吏,一方諸侯,哪有向我匯報的道理,我看這樣,大家都不是一天的朋友了。等到哪天永林專員心情好的時候,我通知你過來,不能因為齊江海的事,影響了你和領導多年的感情。您說是不是?


    又閑說了一會,就掛了電話。鄭紅旗心裏五味雜陳。心中罵道,以前馬明衛是地委副書記的時候,誰見了不尊稱一聲書記,如今成了人大主任,級別提了半級,但大家的稱呼卻變了。老馬,多麽平易近人的稱呼啊。如今還隻是退了二線,這要是退了休就喊老頭了。這齊江海看來也已經被上麵徹底拋棄避之不及了。什麽他媽朋友,前些天還在敲打我,政治上的搖擺是最大的不成熟,今天就又成了朋友?哪有什麽永遠的朋友哦,隻有永遠的利益。這陳東富傳言馬上要上位副專員,怎麽和齊江海一個德性,不知敬畏,不知悔改。


    心裏頗為煩躁,本身已經做好了與齊永林切割的準備,通過陳東富是能緩和與齊永林的關係,在鍾毅與齊永林之間左右逢源?自己恐怕沒那個本事,腳踏兩隻船的後果必定是被人痛打落水狗。鄭紅旗就點燃了桌子上的煙。又暗道,這個陳東富,也不好得罪太深,畢竟這人是老齊的身邊人。


    又冷笑一聲,還所謂的“公平競爭環境”,領導就是在破壞競爭。鄭紅旗整理了一下思緒,便著手處理手頭上的工作。不管怎樣,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正道。官場如戰場,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他不想讓自己陷入無謂的爭鬥中,但在這個體製內,有時候確實是身不由己。


    五點鍾,縣政府辦副主任盧衛東叩響了門,匯報道:“鄭縣,都準備好了,晚餐是五點五十,”。


    鄭紅旗看了看牆上的表,道:“五點,好啊,明衛主任是地區的老領導了,鄧書記也在,不能讓領導等我們嘛,我們提前十分鍾到,現在就出發。”


    車已經準備好了。


    鍾紅旗起了身,就道,明天是什麽安排?


    明天上午八點半統戰部的羅部長來匯報工作,十點鍾出席潔美公司的簽約儀式,十一點聽取一季度計生工作匯報,中午有一個陪餐,是省糧食部門的領導來督導夏糧收購,下午兩點的時候去教育局開會,四點去縣一中,晚上目前兩個安排,一個是陪省糧食局的晚餐,第二個則是陪潔美公司的領導晚餐。


    兩人說著就已經到了大院裏麵,鄭紅旗稍做猶豫,就道:“晚上的時候我要去趟地區,不安排陪餐,省糧食局的陪餐就給鄧書記匯報,建議由昌全副書記陪同,畢竟他也是縣農委主任嘛。潔美公司已經吃了兩次飯,合約都已經簽了一次,這次隻是補充協議,就讓馬常委和友福同誌陪餐。


    到了縣委招待所,趙經理早已經在大廳等候,接待地區人大主任是有專門的標準和方案,鄭紅旗提前到了,趙經理忙迎上前去,鄭紅旗與趙經理握了握手,道,老趙啊,今天辛苦啊”。


    說著幾人就先進了包間。


    盧衛東道,今天陪餐的是您和鄧書記、慶合主任和人大的常務副主任錢亮洪。


    鄭紅旗興致不錯地道,拿菜單過來。


    趙經理此人對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早已爐火純青,隨手從兜裏掏出來菜單。


    鄭紅旗看著菜單,就道老領導這個人在西南待過,愛吃辣,趙經理,你們臨時換兩個菜,把這兩個菜,換了。


    雖然招待的食材早已經準備好,但趙經理隨吩咐了後廚馬上換菜,接待最為核心的就是隨機應變。


    過了三五分鍾,就聽到走廊裏傳出了說話聲,鄭紅旗主動迎接,道:“老領導,歡迎您到平安縣視察啊。”幾人寒暄完賓主落座,這菜和酒也就上來了。


    鄭紅旗尊稱馬明衛為老領導,事實上多少是有些牽強大的,更多的是一種尊敬,因為馬明衛從未真正領導過鄭紅旗,隻是馬明衛在地委還是副書記的時候,鄭紅旗在地委機關工作過,隻不過那個時候的馬明衛根本對鄭紅旗這樣的普通副處級幹部,並無太多的交集和印象。


    馬主任揮了揮手道:“按說無酒不歡,原則上喝二兩也沒什麽,但是啊歲月不饒人啊,現在查出來血壓有些高,醫生囑咐萬萬不敢喝酒”。


    都知道這是拒酒的推辭,幾人勸了多次,見馬主任並未鬆口,鄧牧為道:看來咱馬主任是原則同意,具體反對,那這樣,咱們就緊跟領導步伐,這樣把白酒撤了,來些茶水。


    聽到要喝茶,鄭紅旗心裏一陣輕鬆,畢竟自己現在喝酒,實屬舍命陪君子了。


    既然不喝酒,氛圍就輕鬆了不少,畢竟在座的年齡都不小了,也都不是真正的愛酒之人。這接待換下了酒,讓門口的服務員頗為不適應,小聲嘀咕道:“遠了罵,近了怕,到了跟前忙著遞煙陪酒說好話。今天這來的是啥幹部,咋不喝酒”。


    趙有德聽到倆人在門口嘀咕,假裝咳嗽道,再亂說話,小心讓你倆去後廚刷盤子去。


    鄭紅旗仔細打量著馬明衛,以前是副書記的時候,頭發烏黑,如今則已是兩鬢斑白,皮膚也顯得黝黑,和地裏勞作的群眾並無兩樣。馬明衛之前是地委副書記,工作務虛的多了一些,退到二線之後,馬明衛就想著幹些實實在在的工作,就主動搞起了農業機械的推廣。


    沒有喝酒,也就一身的輕鬆,知道鄧牧為有跑步的習慣,幾人就一起到了縣一中操場去跑步,縣一中的操場事實上也非常的簡陋,跑道也不標準,材料也很堅硬,但勝在安靜。


    雖然是同一起跑線,但跑著跑著也就拉開了差距,馬明衛和錢亮紅年齡大些,跑了幾步也就選擇了慢走。張慶合看鄧牧為鄭紅旗兩人相差不遠時有交流,也就放慢了腳步,不再打擾兩位領導談事情。


    鄭紅旗一邊跑一邊道:“牧為書記啊,行署的東富秘書長,要介紹幾個建築方麵的民營企業家來縣裏”。


    鄭紅旗主動談及此事,就已經下了決心,自己既然不想著在這個事情上撈好處,就沒有必要再去蹚渾水。既然沒有私心,那就公事公辦。


    鄧牧為聽了之後,也放慢了腳步,道:“現在縣裏對建築企業是有需求的,一大批五六十年代的房屋和辦公用房需要穩步提升改造,縣裏的兩家建築公司幹起來確實很吃力。我們歡迎有實力的企業來投資,投身到縣裏的建設上來。既然是東富秘書長介紹的,我們該照顧就適當照顧,既要講原則,也要適當講靈活嘛。你我都清楚,東富秘書長位置關鍵,縣裏又是吃飯財政,如果東富秘書長這裏關係鬧僵了,對縣裏的工作沒有什麽好處。


    鄭紅旗感歎道:“對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有時候不求別人雪中送炭、錦上添花,就怕別人落井下石、背後下手啊。這次昌全去了地區水利、農業幾個局去協調資金,全部都是碰了一鼻子灰。按說昌全曾經是周省長的秘書,又是地委辦的副主任,還給鍾書記服務過,現在年紀輕輕就是縣委副書記,不看僧麵看佛麵,多多少少應該帶回來一些政策和資金,但一無所獲啊。我還專門問了學武,臨平縣可是帶回來二十多萬,這不正常啊。


    鄭紅旗道:“那這樣,我明天去拜會一下陳秘書長。”


    不等不靠是對的,但上麵有的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你可以試著溝通一下,不行的話,我去找齊專員也去匯報一下,幹工作嘛,不能賭氣,聽說上次在齊專員的辦公室,老齊都沒有給你讓座?


    啊,這事您都知道了?


    鄧牧為苦笑一聲,不僅我知道了,鍾書記也知道了,咱們站著受點委屈無所謂,但咱們平安縣的群眾,必須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公平,該我們的我們一分不少,不該我們的我們一分不要,抗旱救濟的資金,一分錢也不能少。


    幾人跑到了十點鍾,送了馬主任到了招待所,就各自回家。雖然知道了盧衛東成了府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但鄧牧為並未與盧衛東有太多的交流。倒不是因為級別差距,而是盧衛東現在是服務鄭紅旗的,與盧衛東減少交流,也是方便其開展工作。


    鄭紅旗回到家中,電話正響著,接了電話,是柳如紅的聲音:“你去哪裏了,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是不是又喝酒了,大哥大也沒人接”。


    鄭紅旗道:地區配發的大哥大,幾天也響不了一次,實在是太過笨重,拿著也不方便。怎麽,有事?


    正在吃中藥,這段時間少喝點。我打電話是這個事,我們廠的書記找我談話了,說組織上考慮給我換換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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