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縣委書記劉乾坤在擔任平安縣委副書記的時候,口碑不錯,如果說其能力強、人品好恐怕還是會有人有著不同的意見,但是如果說酒量好和學識高,應當是大多數幹部的共識,這些公論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著空空相傳的事實。喝酒從來沒有醉過,這就是對一個幹部酒量最大的認可,而學識上,劉乾坤是可以與外國人無障礙交流的,在這點上就連鄭紅旗都自歎不如。


    接到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到了縣委招待所,招待所的經理老趙已經在等待。見我進來,老趙很是熱情地把我迎了進去。進門就道:朝陽鄉長,縣委辦打來電話,說紅旗書記和乾坤書記還在談工作,晚餐要到六點半。


    六點半,我接到的通知是五點鍾啊。看了看表,還不到五點,這個時間就比較尷尬了,回家不合適,在這裏就還算早。正無聊之際,趙經理就上來了,說道:朝陽鄉長,前台有一個您的電話。


    我的電話?帶著疑問到了前台之後,接過電話後,正是張叔。


    電話裏,張叔笑著道:當過兵的人,確實是守時啊。


    是啊,六點半吹集結號,我們肯定已經做好了戰前準備了嘛。


    小子,這個時候,別總拿自己當個陪酒的角色,如今縣委辦一直沒人負責,我提醒你一下,領導喊你來,難道僅僅是讓你來灌酒的。一會的時候,你級別最低,要把大家都照顧好。特別是乾坤怎麽安排,要不要安排飯後活動,這些你都要做好準備。


    掛了電話,我心裏暗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真的讓我擔任縣委辦的主任,不太行啊,一般縣委辦的主任,如崔浩、張叔,都是當過鄉鎮書記的。有了張叔的提醒,既然讀出了組織有意栽培的意思,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好客氣的,忙前忙後,看桌看菜,又落實了幾個休息的房間,有的時候,領導吃了飯喝多了也就不回家,就在招待所休息了,也有的時候,領導要去散步,打打牌也是常見。


    而在縣委書記鄭紅旗的辦公室裏,劉乾坤和鄭紅旗倆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鄭紅旗道:意思是展誌齊暫時先不過去了?


    劉乾坤慢慢吐了口煙,就道:如今地區對鍾書記在幹部使用上雜音比較多,有些甚至已經反映到了省委省政府,我在省城的時候,就聽到過。如今自文擔任工業開發區的工委書記,我任光明縣委書記,學武是臨平的縣委書記,再加上鍾書記全力反腐,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些同誌對鍾書記意見大啊,不少人還說工業開發區的胡曉雲和鍾書記有特殊關係。


    不可能不可能,我在計委待過,從來沒聽說胡曉雲認識鍾書記。這麽說來,胡曉雲和齊專員的關係可能還密切一些,畢竟我們都是計劃委員會出來的幹部。


    所以,思前想後,我覺得展誌齊還是先不要過來了。一個是為鍾書記減輕壓力,第二個嘛,我在光明縣還沒有站穩腳跟,局麵有些複雜。貿然帶人過來,反倒是容易落人口舌。


    縣委辦主任位置關鍵,你怎麽考慮的?


    劉乾坤又抽了一支煙,平靜而又帶了些無奈地道:再觀察觀察吧,畢竟現在剛去,等情況熟悉了,再考慮動幹部。紅旗,你是作何打算?


    鄭紅旗抬手看了看腕表,就道:晚上的時候,我再問問吧。


    劉乾坤道:對了,還有件事,你得支持我啊,你們扣了光明一家叫龍騰公司的幾輛汽車,這個龍騰公司的背後是常雲超縣長的小舅子,我走訪基層的時候,同誌們私下裏在反映,這家龍騰公司問題不少,不聽招呼,不好管理。我剛到縣裏,沒摸清楚情況,還不好動手,你要幫我殺一殺他的威風。


    一句“對了”,就顯得是臨時起意才無意間想起這事,沒有了那麽強的目的性。


    鄭紅旗道:不瞞你說啊乾坤,他們縣政府已經找到了我們縣委,我現在正在猶豫要不要幫他們一手,有了您這句話,下來,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六點鍾,我就在大廳等待,六點二十五分的時候,中巴車出現,十分熟練地直接開進了招待所的內部停車場。


    劉乾坤、鄭紅旗、孫友福、魏昌全再加上張叔、馬叔、李叔、王滿江、羅致清和白鴿,就連一向不出席這種活動的總工會主席刁勇都露了麵。


    對於安排座位,我不陌生,隻有劉乾坤一個客人,其他人都是按照常委的排序來定座,但其實不需要我來排座次,畢竟到了這個級別,自己該在什麽位置,早就是一清二楚。


    上了涼菜之後,鄭紅旗主動端起了杯子,就道:同誌們,今天啊乾坤書記榮歸故裏,到了平安指導工作,我們在此設宴,歡迎乾坤書記大駕光臨,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裏春,趕了第一杯酒,請乾坤書記作指示。說罷,帶頭幹了第一杯酒。


    被捧到了如此的高度,劉乾坤確實有著些許的自豪之外,還略帶了些不好意思。畢竟有研究表明,在我們的血脈傳承之中,挨打和挨罵都或許可以承受,但是被當眾誇讚,反倒是會覺得有些不敢當的羞澀。


    劉乾坤道:今天來到平安,主要是向紅旗書記和在座的同誌虛心學習來了,說什麽指示愧不敢當了……


    飯局的過程之中,大家頻頻向劉乾坤舉杯敬酒,劉乾坤還是保持了風度和海量,來者不拒,舉杯必幹,但猛虎也怕群狼,八點半的時候,乾坤書記的臉就紅了,說話舌頭都已經打了卷。看樣子,今天劉乾坤是敗局已定。


    吃飯的間隙,我主動謝了白鴿,白鴿道:哎,這事我還正要找你說,你同學馬香秀的事,我已經安排給教育局的甘局長辦了,教育局黨組會已經研究通過了,調到縣裏東城小學,下一步就要給縣裏來報告了。


    這麽快,還是東城小學?


    白鴿道:我看了,教學成績我也問了,很不錯嘛,帶的兩個班,在鄉裏競賽考試裏,比平均分高出不少,符合調到縣城小學的條件嘛。


    白鴿喝了酒,麵容白皙透紅,妝容淡雅,應是擦了些粉,恰到好處地凸顯出她高挺的鼻梁和明亮的雙眸。那雙眼眸深邃而睿智,猶如一泓清澈的湖水,平靜中蘊含著洞察一切的敏銳。


    白鴿又道:女同誌離了婚,在農村不容易,換個環境到縣城來,不容易鑽牛角尖,還有啊,你交代給我的事我辦了,我交代給你的事,你辦了沒有。


    白鴿不愧是記者出身,言談舉止間充滿了氣質,微微上揚的嘴角總是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說話時,聲音清脆而柔和,既展現出她的果斷,又流露出她的涵養。和平安縣大多幹部紮馬尾不同,白鴿一頭柔順的長發整齊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自然地垂落在耳側,更增添了幾分知性的韻味。


    記得記得,人打聽清楚了,在鄉鎮企業局。他之前是磚廠的副廠長,如今就去了鄉企局。


    鄉企局啊,鄉企局不歸我管,我還真不好插手,不過你可以去和香梅縣長說說嘛,這樣的幹部,人品不行,不能重用。


    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大的盛情之下,劉乾坤蓋上了杯子,雙目一閉,斜躺在桌麵上,揮了揮手,不再喝了。


    看劉乾坤認了輸,大家也就放下了杯子,劉乾坤道:紅旗書記啊,你這帶的隊伍戰鬥力十足啊,我喝酒什麽樣的場合都沒有認過輸啊,今天確實不行了。


    鄭紅旗看劉乾坤確實也已經到了七八成,也就揮了揮手,就道:還是乾坤書記會做人啊,這是給我們留了麵子,不然以乾坤的酒量,哪裏還有我站著說話的份。


    鄭紅旗看了看我,就道:走,我們換個地方喝茶。


    好在今晚我這個級別,確實不是喝酒的主力,倒不是不能喝,純粹就是級別不夠,圍不上去。


    我馬上道:樓上已經安排好了茶水,大家樓上請。


    劉乾坤揮了揮手,謝絕了安排,就乘小車回了家。劉乾坤走了,大部分人喝了酒,也就回家了。


    紅旗縣長道:朝陽,陪我走一程。


    昏黃的路燈下,大街上還是有些許乘涼的人,天氣悶熱,不少人拿著蒲扇輕輕地扇著,多數年齡稍大的人褪去了上衣,光著膀子,盡情地感受著夏日夜間的習習涼風。


    朝陽啊,高粱紅酒廠和曹河酒廠的改革,你是什麽態度。


    對這件事我思考不少,就道:高粱紅酒廠和曹河酒廠體量不同,發展的模式也不相同,如果兩者合作,困難不少,特別是高粱紅酒廠高度依賴孫家的配酒秘方,這件事如果孫向東不點頭,很難成行啊。


    孫向東,這個人是很關鍵啊,不過作為代管高粱紅酒廠的鄉主要領導,你的態度也很關鍵嘛,怎麽樣,支持還是不支持。


    雖然地委有了文件,大辦白酒產業,但是我始終認為兩家酒廠沒有共同點,如果強行組合,並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到時候,就怕高粱紅酒和曹河酒廠一樣,中道沒落啊。


    所以說,這就是你的態度嘛!


    嗯,紅旗書記,我個人是有這樣的擔憂。


    鄭紅旗點了點頭,是從事實出發的,這樣吧,你和曉陽同誌商量下,給你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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