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聽客人到了,就起了身,準備下樓去迎。周海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衣,也緩緩起了身,出了包間的門,走到迎賓樓門口的時候,魏昌全正好下了車。


    既然是求人辦事,周海英就主動快走了幾步出了手,與魏昌全的手握在了一起。


    作為周鴻基曾經的秘書,魏昌全對周海英非常熟悉,平日裏倆人的私交也不錯,特別是周海英知道,魏昌全的工資不高,家裏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秘書聽著是風光無限,前景遠大,但生活總還是柴米油鹽。要維持著領導幹部的體麵,僅僅靠自己的工資是不夠的,在魏昌全還是地委辦公室擔任科長的時候,周海英就將魏昌全的妻子從學校調到了地區建築總公司的黨辦擔任了副主任,拿了企業的高工資。


    這種操作也是地區不少幹部家庭的常規操作,一個在政府裏,一個則想方設法到效益好的地區企業去。地區的國有企業和縣屬企業相比優勢不小,企業大、效益好,工人福利待遇比縣鄉企業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對於魏昌全來說,周家父子和自己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同事關係,再加上自己早就被打上了周鴻基的標簽,所以接到了周海英的電話,魏昌全很是爽快地中午就來赴宴。


    周海英道:昌全啊,今天沒外人,都是些我們的老朋友。這個是羅騰龍,地委政法委老羅書記家的老三。這個,地區老計委主任家的老大……


    介紹了一圈,都是領導幹部的子弟,魏昌全想著自己的玩伴,不是放羊的老四,就是喂豬的老五,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魏昌全與大家握了手,這些人裏麵,魏昌全有的認識,有的麵熟,畢竟都是地委大院裏的子弟,就算不是在政府內上班,也是在大院裏遇到過。


    魏昌全知道周海英做了些生意,但具體做了些什麽生意,周海英沒有說過,自己也沒有了解過。但這迎賓樓,魏昌全是知道的,因為每次倆人在這裏吃飯,基本上都是在迎賓樓,而迎賓樓的工作人員,對待周海英的態度,非常明顯就是員工對待老板。秘書出身的魏昌全本就是善於觀察,看了幾次,就猜出了怎麽回事。


    六七人到了包間裏,電視裏正播著電視劇《公關小姐》,桌子上放了幾瓶茅台酒,落座之後,周海英一個眼神,羅騰龍馬上就起身將電視關了。


    此時,窗外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斑駁地灑在包間的地麵上,為房間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氛圍。


    菜早已經準備好,就來了以為妙齡女子坐在了魏昌全的旁邊,周海英介紹道:昌全啊,這個是咱們迎賓路的經理,小如。周海英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揚,說道:“小如,上菜!”


    這叫小如的姑娘笑著道:“都準備好了,馬上上菜。”


    很快,幾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就將菜陸續端了出來。


    周海英滿臉堆笑,熱情地對魏昌全說道:“昌全啊,這幾道菜都是迎賓樓的拿手好菜,先墊著肚子,一會兒好給大家作指示。”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鳥鳴,空調裏的微風輕輕拂過窗簾,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


    魏昌全麵帶微笑地應道:“在大周哥麵前讓我做指示,這飯我可不敢吃。”


    說了些客套話,就開始了動筷吃飯。


    周海英眼神中透著關切,不停地給魏昌全夾菜,說道:“哎,小如,這個菜,很別致嘛”。


    小如忙道:花開富貴蝦,咱們店的特色,要先把粉絲泡軟、鮮蝦洗淨,剪去蝦槍、蝦須,用剪刀從蝦頭與蝦身連接處插入,把蝦的背部從頭至尾全部剪開,挑去蝦線……


    一道菜的做法,小如說了三分鍾,說罷就很是知趣地將一隻蝦用公筷夾在了魏昌全麵前的小碗裏。


    魏昌全嚐了一口,微微皺起眉頭,隨即舒展開來,稱讚道:“確實不錯啊,這迎賓樓的菜是越來越有水平了。”


    周海英眉梢眼角盡是得意,說道:“昌全滿意就是對小如最大的鼓勵嘛。說罷,就舉起了酒杯,說道:小如,你也給咱昌全書記倒個酒嘛。


    經理小如很是爽快地拿起了酒杯,魏昌全推辭了幾句也就喝了。小如既能喝酒,也能勸酒,不知不覺中,已經喝了十多杯。


    推杯換盞就過了一個多小時,也算是酒足飯飽,周海英一個眼神,小如就很自覺地關上了包間的門出去了。


    魏昌全知道,這是要說正事了。


    周海英道:昌全啊,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商量,前兩天在平安堵路的那件小事,就是咱騰龍兄弟酒喝多了,腦子一熱幹的。昌全啊,實不相瞞,騰龍不是外人,包括在座的幾個,他們和我的關係,同我和你的關係一樣,都是過了命的兄弟。現在平安縣公安局的人,已經在光明抓那天帶頭鬧事的幾個司機來了,為了這事羅老爺子都在住院。騰龍現在讓人躲著不見,這事,你得給哥指條明路啊。” 此時,房間裏的溫度恰到好處,讓人感到舒適而愜意。但魏昌全卻感覺到了陣陣寒意。


    魏昌全眉頭微蹙,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思索片刻說道:“大周哥,實不相瞞,上午我才代表平安縣委去醫院探望了羅老,我到之後聽說鍾書記剛走。在社會穩定工作會之後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不能算是一件小事了,平安縣公安局是按照地委政法委的指示在抓人,如今這事兒不好辦啊。”


    周海英從小就在幹部家庭裏長大,領導說事情不好辦是慣用的拒絕手法,這個時候如果放棄了,自然是什麽事也辦不成了。連忙點頭:是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正是因為不好辦,才想著請您出馬給指條明路。


    因為鄒來貴的事,魏昌全的心情最近一直不好,自己的縣長沒了不說,如今又背了一個處分,更沒讓自己想到的,自己還是任勞任怨為鍾毅服務了半年,沒想到最後卻便宜了孫友福,心中自然很是不爽。


    魏昌全麵色微紅,已經有了些醉意,但還是沒有急著表態,自顧自地又夾了一顆老醋花生慢慢地放進了嘴裏,細細地咀嚼著,待又喝了口水壓了壓酸味才道:都想著大事化小,為什麽不想著小事化大那。有人想著畢竟阻路已經成為事實嘛。但是嘛事出皆有因,大周哥,你想想當天出動了那麽多的人,目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著盡快地把事情壓下去。你們建築公司也應該傳達了社會穩定工作會的會議精神嘛,省裏的要求很明確,哪裏出了問題,就處理哪裏嘛。斷道之後,黨委政府壓力很大啊。地區的想法就是大事化小,秋後算賬,以此案敲山震虎,為下半年的發展換一個穩定的環境嘛。所以這樣下去,查到羅騰雲的頭上,不過是早晚的事嘛。又夾了一顆花生米,魏昌全略帶醉意地又道:但是,如果這件事大到一定程度,比如,我比如說上了報紙,壓力就給到了誰那?貨車被扣,司機被抓,改革開放的車輪慢了下來。這個新聞,我是想也不敢想到時候地區和縣裏的壓力會有多大。到時候,還不是求著你們澄清真相嘛!


    羅騰龍聽後,看了看周海英和魏昌全,尷尬地笑了笑,上,上報紙?昌全書記,地區日報打死也不會登這樣的消息。


    哎,眼光放遠些嘛,這些年,省城的商報、晚報登的這樣的事還少嗎?


    羅騰龍道:昌全書記,您剛才不是也說,堵路的事已經成了事實,這要是爆出來,我們不也沒法收場了嗎?


    哎,咋就不明白那,貨車司機飯碗被砸了,咋就不能反映反映問題那?大家自發地到馬路上求條生路和你主動組織堵路能一樣嗎?魏昌全的手臂放在桌子上支撐著,結結巴巴地又道:當然,這是下策,下策中的下策。


    幾人一聽是下策,就忙問道:下策?那上策是什麽?


    魏昌全端著酒杯,與周海英碰了一下,就道:上策,上、上策就是你們讓鍾書記給平安縣打個電話,打聲招呼,這事就不要查了。說罷,酒喝了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看著趴在桌子上的魏昌全,幾人麵麵相覷。周海英道:昌全酒量不錯啊,今天這才喝了多少,一斤不到。


    旁邊的人道:估計平日裏曹河大曲那樣的假酒喝多了,今天這酒不一樣,正經的茅台酒。


    羅騰龍的心思自然是不在酒上,看著周海英道:大哥,這事咱們這樣幹,有失身份吧。


    周海英看了一眼魏昌全,表情有些嚴肅地道:這事咱們是不能幹,但是要被抓的幾個司機,為什麽不能幹?


    正在這時,趴著的魏昌全張開了大口,在座位上就吐了起來,腳底下滿是汙漬,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傳了出來。服務員很快就進來做了清理。


    吐出來之後,魏昌全也清醒了不少,但表情有些異樣的痛苦,喝了口水就道:剛才說的,這個報紙,不能發不能發,這要是發出去,地區也就被動了。周哥,我們咋說也是領導幹部,這種吃裏扒外的事肯定不能幹,不能幹。


    羅騰龍倒是狠下心來,就道: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如今平安縣公安步步緊逼,你們是領導幹部,我羅騰龍是一個民營企業家,可不是什麽領導幹部,我馬上組織人寫材料,連夜就把材料送到晚報,我還就不信了,地區難道就沒有說理的地方。


    魏昌全麵色陰沉地道:羅總啊,剛才我已經表了態,這事你們不能幹,你們都是領導幹部的子弟,我和大周哥還是在職的幹部,把地區的名聲搞壞了,咱們臉上都無光嘛。


    羅騰龍擼了擼袖子,端著酒杯道:昌全書記放心,這事我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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