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鄭紅旗正在辦公室裏,召集了小範圍的會議,聽取政法委書記、副縣長、公安局長李尚武的工作匯報。


    李尚武道: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羅騰龍確實有可能來我們平安縣。


    鄭紅旗聽完了匯報,就道:今天老李通報的這個情況,大家要引起重視。現在地委政法委的同誌還在檢查社會穩定工作的開展情況,朝陽做好記錄,也算是我們領導小組召開的一次會議嘛。老李,安排公安機關,加大巡防力度,特別是加大對高標準公路的路麵巡邏力度,要保持全縣社會大局穩定有序。至於這個7.19主要嫌疑人攜槍出逃這個事,老李你怎麽看。


    李叔道:我判斷啊,這個羅騰龍極有可能還在地區,畢竟這個時候,地區公安處和光明縣公安局,已經重視了起來,幾個主要的路口都有人攔截,這個羅騰龍,他現在躲還來不及。再說,當天的事咱們都是公事公辦,他羅騰龍就是再渾,也沒有必要到咱們平安來找茬,誰和他個人也沒有什麽私人恩怨。


    孫友福道:我也認為,他羅騰龍沒有必要到咱們這裏來,不過,咱們在行動上還是要重視起來。


    魏昌全道:對,畢竟他手上有槍。


    李叔很是不屑地笑了一聲道:54式手槍,這種槍我們當過兵的都知道,彈容量小,後坐力大,不是經常摸槍的人,很難打準。隻是今天的會上,大家實在沒搞明白,這個羅騰龍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怎麽會拿著槍跑了。如果不開槍還好,如果開了槍,這羅老爺子都沒地方說理去了。


    紅旗書記道:哎,老李,這個羅騰龍手裏有了槍,性質就不一樣了,和基層的同誌講,務必要注意安全。在幾個主要的路口,加強盤查,特別是從光明方向的來車,具體的工作,你們去部署。


    李叔應了一聲,就道:需不需要調武警中隊,這個光明縣和地區都已經派了武警。


    鄭紅旗略作思考就道:可以提前通報一下情況,看一看形勢的發展,如有必要,就打個報告。


    李叔給大家散了煙,大家吞雲吐霧幾口之後,李叔又發自內心地感慨道,今天上午,光明縣的老周說,這個羅騰龍,真是被嬌慣壞了啊,這個光明縣的稅務局和工商局,都被他堵過門,鬧了幾次都沒什麽事,沒想到這次,是栽到我們平安縣了。


    鄭紅旗頗有感觸地道:之前羅老爺子在位的時候,這個羅騰龍還是很風光的,羅老爺子下來之後,也是盡力維持著家裏的體麵。隻是“為人行事勿猖狂,禍福淵潛各自當”,從羅騰龍的教訓就可以看出來,沒有誰在害你,也沒有誰能救你,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好自為之啊。


    從紅旗書記的辦公室出來,就看到永山的辦公室裏,農業局局長已經在準備著匯報。農業廳臨時的人員變動,一部分農業扶持項目被暫定了,本來縣裏已經先幹了,這沒想到事情都要幹成了,這錢卻沒了著落,如今農業局成了欠賬大戶,自然要來找縣裏要個說法。


    與平安縣小範圍的會議不同,光明縣組織召開了,光明縣委書記劉乾坤主持召開了全縣社會穩定推進會議。全縣四大班子領導悉數出席,各鄉鎮和局委辦的黨政負責同誌全部參加。


    在周全通報了有關情況後,劉乾坤道:同誌們,省委、地委領導關注支持咱們光明縣的發展,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俞泰民同誌,已經明確要出席咱們的撤縣設區慶典大會,我們同時還邀請了省委辦公廳、省政府辦公廳等多個廳局的領導與我們一起見證光明縣的這一曆史性的時刻。但是,在光明縣撤縣設區的關鍵時候,在三級社會穩定工作會的背景之下,出現了私人持槍的典型違法案件,這是對黨委政府和公安機關的嚴重挑釁。同誌們,這把槍查不到,咱們的慶典大會能開嘛,敢開嘛。公安機關必須限期破案,在慶典大會之前抓不到人,公安局班子辭職,在慶典大會當天出了持槍傷人事件,縣委政府班子集體辭職……


    劉乾坤來到縣裏之後,一直是文質彬彬、彬彬有禮的君子形象,聽了劉乾坤的講話,不少人暗道,這知識分子動起了真格也是雷霆萬鈞、毫不手軟啊。


    劉乾坤接著說道:“當前,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確保撤縣設區慶典大會的順利進行,這不僅是對我們工作的一次檢驗,更是光明縣對外展示形象的重要機會。公安機關要在地區公安處和武警支隊的領導配合下,全力以赴,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盡快抓捕羅騰龍,繳獲涉案槍支。同時,各鄉鎮、各部門也要積極配合,形成合力,確保社會大局穩定。”


    會議結束後,周全帶著公安局的班子,親自到各個路口的點位上走了一遍,每個點位上除了公安的同誌之外,還有就是武警戰士,這種陣仗在縣裏並不少見,前年和去年的嚴打,就是公安和武警配合開展路麵巡邏。


    周全和公安局的班子皺著眉頭,周全心裏清楚,自己算是劉乾坤來了之後調整重用的第一個幹部,之前的政法委書記和孫茂豐關係密切,形成了不小的勢力。雖然孫茂豐倒了台,但是公檢法如同獨立王國一般,在劉乾坤麵前是聽調不聽宣。劉乾坤摸清楚情況之後,直接讓自己的前任去了政協擔任副主席,自己這個公安局政委兼任副局長,一下成了政法委書記、局長兼任政委。這也說明地委對劉乾坤是完全支持的。自己如果不幹出點成績出來,是有點說不過去了。前幾天自己還顧及常雲超的情麵,沒有認真地排查,如今火燒了眉毛,再不把人找出來,就辜負了縣委信任了。


    但光明縣作為地委機關的所在地,規模比一般的縣大了不少,地區和縣公安局把羅騰龍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部都搜查了幾遍,迎賓樓、龍騰運輸公司的人都被帶走問了幾遍,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周全感到肩上的擔子異常沉重。他回到辦公室,立即召集了刑偵、治安、城關鎮派出所等相關部門負責人,又召開緊急會議。


    副局長道:老周啊,這個光明縣都被我們搜了一個底朝天了,我看這個羅騰龍,已經不在咱們光明縣了,畢竟他手底下這麽多車,隨便搭個車,也就去了省外了。


    周全黑著臉道:破不了案,公安局班子全部辭職,我是政法委書記,不受影響,你,你,還有你們幾個,還好意思穿警服。


    眾人都低著頭,不知道是誰嘀咕了句,這個劉書記也太霸道了,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又不是殺人,也不是放火的,咋能讓班子全辭職。


    旁邊另外一人又道:是啊,我這個公安局的政治部主任,又不管業務,辭的哪門子職啊。


    周全道:哎哎,好了好了,都幹什麽,撤縣設區,全地區唯一一個,常務副省長要來,能出紕漏嗎。分析案情分析案情。


    眾人沉默了一會,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就道:領導,能搜的地方確實都搜了,雖然沒抓到羅騰龍,可是其他幾個案子的嫌疑人抓了七八個,破了幾個案子,也算……


    哎哎,打住打住,你剛才說的是能搜的地方都搜了,還有哪些地方沒有搜?


    大隊長看了看眾人,撓了撓頭發道:這個我們梳理的社會關係,就地委大院老羅書記的家和常縣長的家沒搜了。


    周全往凳子上一靠,慢慢地在腦子裏思考著,就慢慢地道:常縣長家裏沒可能,常縣長這個小舅子他倆水火不容。但這個地委大院不是沒有可能,如今隻有常縣長的老嶽母一個人在家。政法係統的都知道,這個羅騰龍就是被這個老太太嬌慣壞了。你明天一早親自帶隊,安排刑大的精幹力量,看這個老太太,飲食起居生活習慣有無異常。


    都是公安口子上的同誌,周全把話一說,在座的也就都明白了。一個老太太,能吃多少用多少,如果再加上一個成年男子,差別自然也就出來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刑警大隊的幾個精幹力量就兵分幾路,一組人在門口蹲守,一路人去查了電表核對最近幾個月的電費變化。


    天剛蒙蒙亮,就看到老太太開了房門,徑直地就出了地委家屬院的大門,兩個人前後腳的跟著,老太太先是在不遠的公園裏練了一會氣功,日上竿頭的時候,就返回了地委家屬院,在地委家屬院的拐角處,老太太去早點攤位上吃起了早飯,兩個包子,一碗胡辣湯。倆人也就坐在了老太太的隔壁。


    老太太吃完之後,拿出了手絹擦了擦嘴,又叫了一小籠的包子,還從提籃裏拿出了一個鋁盒的飯盒,打包了一碗胡辣湯。


    倆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結了賬也就匆匆走了。


    九點鍾的時候,周全就聽了兩組人的匯報,老太太家裏的電費最近的電費和以前並無明顯的減少。老太太吃了早飯之後,又買了一個人的早飯。大家也就一致認定,這個羅騰龍應該是又回來了。


    周全道:馬上組織力量,對羅騰龍實施抓捕。


    旁邊的一位副局長馬上道:老周啊,還沒有請示就在地委家屬院裏抓人,這要是交了火,不得了。


    周全道:我還不信了,他羅騰龍還敢反抗。


    不是擔心反抗,是擔心一旦局勢失控,他出了意外,或者我們的人出了意外,都不好交代。


    周全點了點頭道:那這樣,你帶隊先悄悄把那個地方圍了,前後胡同,我去找乾坤書記匯報。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說罷,光明縣公安局的同誌馬上行動了起來,三輛警車就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劉乾坤聽到周全匯報之後,思索再三說道:地區我看就不匯報了,我們正常的執法活動,沒有必要上交矛盾,鍾毅書記知道之後也很為難。這樣吧,待老太太出來之後,你們就擇機采取行動。我馬上聯係縣武警中隊,現場服從他們的管理,出了問題,責任算我的。


    說罷,劉乾坤就打了兩個電話,而後又去了常雲超的辦公室,算是通報了情況。常雲超因為小舅子的事,已經飽受了非議,聽了劉乾坤的方案,也是沒有意見。


    地委家屬院的胡同很寬敞,可以並行兩輛汽車。縣公安局四輛便車守在了前後胡同口,牢牢地守住了關口。地委家屬院本身就是車來車往,不同於農村見到了車覺得稀罕,誰也沒有特別注意,胡同口的車有什麽不妥。


    縣公安局和武警中隊很快就製定了抓捕的方案,待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利用老太太外出鍛煉的這段時間,準備實施抓捕。一是被通緝的人神經緊張,晚上通常失眠,而四點鍾過後他們一般才會進入熟睡。二是天剛蒙蒙亮,大部分人還在休息,就算鬧出了什麽動靜,也好控製影響。


    時間過得很慢,終於熬到了第二天,東方剛剛露出了魚肚白,蹲守的人看著羅老的家門口,眼睛如同銅鈴一般,先是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音,胡同口的兩組人同時把目光聚焦在了不遠處的門口。不多會就又看到了老太太從外麵鎖門的身影。


    待老太太出了胡同口,武警中隊和縣公安局的幹警十多個人,拿著有長有短的黑家夥,就摸到了門口。一個人先是透過門縫往裏麵看了看,並未有異樣。一個帶隊的軍官一揮手,一個戰士拿著工具,幾下就把鎖給拆了。門打開了一條縫,幾名戰士速度很快就摸了進去。小院裏隻鎖了大門,裏麵的門沒有鎖。幾人推開了正房的門,就看到了四個左右分布著四個套間的門。用手推了推,隻有一個門是從裏麵反鎖。


    帶隊的軍官看了看木門,指了指一個身材高大的戰士,做了一個破門的動作。這位戰士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一腳就踹在了門上。


    砰的一聲,門就被踹開了。一行人頓時蜂擁而上,門被撞開的一瞬間,裏麵的兩人猛地坐了起來。


    不許動,公安。五六把黑家夥指著床上的衣衫不整的兩人。


    倆人嚇得早已是丟了魂一般。刑警的大隊長收起了家夥,就進了門,抓起了床角的衣服,就先丟給了那女的。嚴肅地道:都先把衣服穿上。然後又看著床上的男子道:你是羅騰龍?


    男子抱著頭,點了點頭道:我是羅騰龍。


    槍那?


    槍,槍在床上。


    旁邊的一個公安同誌馬上去床上摸槍,剛一伸手,就感覺手濕淋淋的。拿出來一看,照著羅騰龍就是兩記耳光,一邊打一邊道:他媽的,這麽大了,還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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