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建築協會,一年就收了七八萬的會費,之所以能收這麽多,一個是全縣的磚廠出了大頭,二是兩家建築公司都是給的五位數,按照大家的說法,這個協會裏上班的都是建設係統的子弟,將錢給了縣建築協會,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縣建設局的副局長柳文印聽到田苗要核對協會的賬目,有些心慌了,畢竟這個協會算是整個建設局的自留地,平日裏有些招待,局裏麵不好解決的,就是通過縣建築協會來出麵。直接在建築協會報賬都報了四五千塊錢。


    從扔材料的事情上,柳文印就知道這個田苗心思縝密、為人精明,肯定是哪裏沒對,才想著去收拾老閆,畢竟來了幾天,這個田苗從來沒有關心過老閆。


    柳文印試著問道:田書記啊,這個老閆曾經是縣建築公司的一把手,如今搞建築協會這個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他都離開協會了,您看咱們有沒有必要再把這個事情……


    雖然柳文印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田苗還是讀懂了其中的意思,念在柳文印過去功勞的份上,也就不要把人逼到絕路上。


    田苗倒是淡淡地道:老柳啊,功是功,過是過,功過相抵就是咱們黨都沒有這樣的規矩,收支分離也是硬性的紀律要求,這一點上,您是老領導老同誌肯定比我清楚,如今的閆家文同誌,還要參選咱們的協會會長,既然這樣,他肯定要把之前的事情說清楚再來講下一步參選會長的事吧。


    柳文印聽到這裏就已經明白了,田苗之所以提出要核對建築協會的賬目,其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老閆不要再參選協會會長了。


    柳文印輕笑了一聲,直接拉了一個板凳坐了下來道:田書記啊,您這就誤會了不是,我分管協會,候選人的名單我可看了。根本就沒有人家老閆的名字。


    田苗靠在椅背上,把建築協會重新選舉會長的材料舉到眼前,有意無意地閱讀著,一隻手在桌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道:縣委縣政府選擇保留建築協會,是對建築係統幹部職工的關照嘛。但是鄭書記也提了要求,怎麽管?我看一個管人,一個管錢嘛。在人的這一方麵,如今孫局長對建築協會候選人的事情上與局黨委有不同的看法,哎,柳局啊,你作為分管業務的副局長,要及時和咱們孫局長溝通,咱們一個班子裏總不能有兩種聲音吧!第二,要管住建築協會的錢,以後建築協會的財務收支每月必須向局黨委報告。老柳,這兩點你覺得呢?


    柳文印馬上道:既然是局黨委的意見,局長也應該遵守嘛。我看這樣,老孫那裏我去給他做做工作,請他現在務必要擺正位置,認清形勢,服從大局嘛!


    能溝通?


    能,一定能溝通。


    聽到柳文印做了保證,田苗放下了手中的材料道:能溝通就好,能溝通就能解決問題。孫局長是老資格,我作為建設係統的新兵,自然是要尊重他的意見的,如果他堅持讓這個老閆參與會長的選舉,我支持,但前提是老閆要把賬目交割清楚。文印同誌,記住,管住錢的事,我看這樣吧,這賬即使咱們不查,也要讓建築協會把賬報過來,交給局辦公室作為檔案統一管理。


    柳文印心裏馬上就明白了,這是田苗怕以後賬本出問題,先把賬本控製在局裏,相當於也就捏住了不少人的把柄。


    從田苗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柳文印暗自感歎,為啥組織上會選一個年紀輕輕的田苗來擔任建委的書記,原本以為人家是個軟柿子,沒想到手腕夠高的啊。別說孫漢讓老閆參加會長的選舉,老閆知道了自己要被查賬,也不敢再參與這會長的選舉啦。這賬查起來不用多,就查出一筆有問題來,這個老閆就脫不了幹係。


    來到了孫漢的辦公室門口,柳文印搓了搓臉,又用手揉了揉眼,頓時顯得憔悴了起來。敲門進去之後,孫漢看來的是柳文印,就主動起身道:哎呀,老柳啊,受苦受累受苦受累啊。


    柳文印把材料拍在桌子上道:孫局,我看他們紀委也沒什麽了不起嘛,我就不信因為扔了點東西的事,他們還真的敢把我免了。


    孫漢為柳文印倒了一杯水道:老柳啊,整個建設局,也就兩個錚錚鐵骨的真漢子啊,一個是你,一個就是我了。兄弟,你也是受苦了。免了我再免了你,這田苗不就是青黃不接了,穀滿倉來了以後也不好使。


    倆人十分愜意地吹了會牛之後,聽到田苗要把建築協會的賬本拿過來孫漢頓時有些緊張了,自己一年在協會報銷了七八千的費用,這些賬目雖然都是以其他名義處理的,但是隻要細查下去,必定會牽扯到自己的頭上。


    孫漢慢慢地從兜裏摸出了煙,抽了一會道:不行,這個賬絕對不能拿給他們,不然的話咱們幾個老夥計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了他的手裏了。


    柳文印又搓了搓臉道:他上麵有縣委啊,建築協會隻要一重新開會換屆,新會長出來之後,必定就是先交賬了。


    孫漢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罵道:媽的,真是要把人逼到絕路上來啊。燒,把賬全部燒了。


    這招不行啊,教育局的檔案室,不就是起火,如果咱們也燒,那不是引火燒身嘛。


    孫漢手中的煙在指頭尖上夾著,也沒有放到嘴裏,一股薄煙淡淡升起,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良久之後,煙灰都已經彎曲了,孫漢才抽了一口煙用來緩解內心的焦躁。煙灰落地摔得粉碎,孫漢道:隻有這樣了,我安排個“老濕兒”,把賬本偷了。這事,你不管了,我來安排。


    縣裏的人代會即將順利舉行,縣人大常委會黨組及時收到了來自地區的文件,免去張慶合縣人大黨組書記職務,王滿江為縣人大黨組書記。在此之前,還有兩份文件來到了縣裏,同意鄧曉陽同誌為縣政府黨組成員,同意田苗同誌為縣長助理。


    來自全縣各鄉鎮、縣直各單位和有關國有企業的代表們陸續報到,第二天一早無法及時趕到會場才會安排到縣裏的招待所和其他幾個縣城的住宿場所。


    晚上的時候,縣裏各單位的頭頭腦腦就在縣委招待所集中用餐,縣四大班子的領導悉數到場陪同,氛圍是好不熱烈。


    待孫友福主持講話開席之後,大廳裏就響起了筷子與盤子和碗碰撞的樂曲。由於要開大會,杯子裏自然是喝的飲料,這是慣例。但一般大的宴請結束之後,相熟的領導之間,又或者來自一個單位的同誌,也會到外麵小酌幾杯。


    開場不久,縣委書記鄭紅旗就帶著王滿江和孫友福兩人逐桌的碰杯。每到一桌,鄭紅旗都會挨個介紹,這是咱們縣政府黨組書記、代縣長友福同誌。這是咱們縣人大黨組書記滿江同誌,今天沒讓大家喝酒,一定要保持頭腦清醒。


    這些話自然是暗示大家,明天縣長是孫友福,人大常委會主任是王滿江。其實事前已經進行了不少的工作,鄭紅旗此舉,無疑是加深印象,確保選舉的萬無一失。


    但在大宴會結束後,不少人的閑聊之中,對張慶合不作為人大常委會主任的候選人意見不小。


    第二天一早,地區組織部的副部長賈彬帶著幹部二科的科長趙東就來到了縣裏。按照慣例,賈彬是提前一天就需要到縣裏坐鎮人代會的。但平安縣黨委政府政通人和、風清氣正,會前也沒有收到任何的舉報,所以賈彬就選擇會議當天來縣裏督導。


    7點鍾一行人到了縣裏,由鄭紅旗、孫友福、王滿江和張慶合陪著在縣委招待所二樓的包間裏吃了早飯。


    賈彬用筷子熟練地夾起了一個小包子送到嘴邊,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下一口,隨著咀嚼,腮幫子有節奏地鼓動著,表情淡定而又從容。


    旁邊的小碗裏盛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粥熬得濃稠適度,賈彬拿起精致的小瓷勺,緩緩地伸進碗裏,輕輕攪動一下,然後舀起一勺粥,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再送入口中。溫熱的粥順著喉嚨滑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著這份溫暖與滋潤。


    桌上還擺著一小碟鹹菜和幾塊腐乳,杯子裏還有豆漿,鹹菜切得細細的,色澤誘人。賈彬偶爾會用筷子夾起幾根鹹菜,與包子一同咀嚼,鹹菜的鹹香和包子的麥香在口中混合,給他的味蕾帶來別樣的刺激,動作不緊不慢,每一個舉動都透露出一種沉穩和內斂。


    賈彬一邊吃一邊道:這次選舉,是平安縣政治生活中的最重要的事,我來之前,偉正同誌在昨天專門交代,一定要順利地實現組織意圖,確保選舉結果組織滿意,代表滿意。


    沒等鄭紅旗開口,王滿江笑著道:賈部長放心,我們縣委和縣人大常委會黨組都做了充分的安排和部署,我們的代表都是講政治講團結講大局的。


    賈彬聽完之後,也是點了點頭,拿著筷子指著王滿江道:滿江啊,組織上就是對這個不放心啊,畢竟之前都是慶合同誌在具體的操辦,程序上可不能有半點的閃失和馬虎。


    鄭紅旗看趙東有些拘束,自是知道因為孫漢的事,趙東心裏有疙瘩,鄭紅旗也不點破,直接為趙東夾起了一個包子,放到趙東的麵前,也不說話,就轉身看著賈彬道:有賈部長親自坐鎮指揮,慶合滿江兩位同誌親自操辦,這件大事必定能夠辦成好事。


    九點半,在雄壯的歌聲中,大會在縣劇院開幕,縣人大的黨組書記王滿江主持會議。同誌們,現在我們開會,今天的會議一共有四項議程,一是聽取縣政府、縣人大和兩院工作報告,二是分組審議報告,三是提出議案和建議,四是選舉相關工作,五是閉幕式。同誌們,時值各項工作搶抓進度的關鍵時期,我們將會期壓縮到了一天,好現在開始開會,請縣人民政府副縣長、代縣長孫友福同誌做政府工作報告……


    主席台上的一眾領導個個正襟危坐,王滿江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幾縷銀絲在燈光下閃爍,麵容莊重嚴肅,不時用眼神掃視著會場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四大班子的領導之外,曉陽作為縣政府黨組成員、田苗作為縣長助理也坐在了主席台上。


    在縣劇院隔間的小會議室裏,賈彬和趙東幾個人一人一杯茶靜靜地聽著會場的情況,聽到掌聲一次次地響起,心情也就放鬆了下來。


    直到下午三點鍾的時候,進入了選舉的環節。在人大常委會主任的選票上,除了王滿江之外,還有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錢亮洪等幾個副職,明眼人都知道,王滿江之外,剩下的幾人都是陪跑的。但選票的最後一欄是空白的,上麵寫著其他推薦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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