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眾多的樂器中,我最拿手的一直就是小提琴。


    原因無他,隻是從小留著一頭黑色長發,老媽一直不肯讓我剪,並多次放話,如果我剪了頭發就不認我這個女兒。因此,為了讓這頭看起來實在平淡無奇的長發能炫目一點,我隻能依靠小提琴作為道具,襯托出我絕美的氣質……呃呃,好像扯遠了一點。


    伴隨著右手每一次的推拉,音符精準地飛出來,我的唇角會不自覺地溢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秋日的陽光落在廣場上,每個人身上都被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我的心情一如這首名為《雲雀》的曲子,在樂音的飛升中,向天空飛去。


    一個利落的收勢,黑發在空中甩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我滿意的看著周圍圍觀的人和那頂灰色帽子中滿滿的紙幣,衝白衣男子擠了擠眼睛。得意得幾乎要把嘴巴笑裂,看來我還是蠻有街頭藝術家的天分嘛,將來就算找不到好的工作,至少也可以依靠著這手絕技混口飯吃嘛!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笑得越發猖狂,就差仰天長嘯,像星爺一樣,哈——哈——哈——哈——了。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可可倒是很快入戲,居然真的扮演起“小燕子”來。往眾人麵前一站,抱了抱拳:“俗話說,在外靠朋友,我們兄妹幾個途經貴地,身無分文,今天隻是客串一下,多謝大家捧場……”


    眾人乍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出來耍寶,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一把拉開她:“浪費那麽多口水幹什麽?看我的。”我把袖子往上一捋:“大家有錢的給錢,沒錢的脫件衣服給我拿去二手店……”


    轟——我話沒說完,眾人頓作鳥獸散,片刻功夫就走了個幹幹淨淨。


    “切!什麽跟什麽嘛!”我揮了揮手,拿起地上的帽子,卻被一隻大手攔住:“慢著!”


    我轉過頭去:“你想幹什麽?過河拆橋嗎?咱們可說好了,如果賺到錢,我可以拿一半的!你不會想獨吞吧!臭小子,別以為你長得人高馬大我就不敢打你啊!我可是出了名的惡女,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挑戰我這個雅典娜的小宇宙啊!你是不是想試試我獨門神拳啊?”


    白衣男子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想跟你打個小賭。”


    “打賭?”宋允可連忙走了過來:“不好不好,我媽媽說賭博是犯法的。”


    “去他的犯法的,你想怎麽賭?”我蘇羽白從小混跡八大街七小巷,什麽場麵我沒見過?雖然從小到大都沒賭過,不過聽說,越是沒賭過的人,運氣越是好的嘛!


    “我猜這帽子裏一共有多少錢,如果猜中了的話,這錢呢,你就分我一半,如果猜錯了,這錢就全是你的。如何?”


    “成交!”我把帽子往地上一放,在轉身的瞬間抽出一張十元的紙幣捏在手心裏:“你有五秒鍾的時間看清它……”


    “一共是八十九塊五!”他不動聲色,眼睛自始至終都停在我的身上,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來的時候踩過狗屎,或是剛才出門太倉促,以致臉上還有沒洗幹淨的口水痕跡。


    宋允可蹲下身子,把帽子裏的錢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數了起來:“三十……六十二……七十九……七十九塊五毛!哈哈,你猜錯了,羽白姐……”


    “我沒猜錯,如果她願意把她手裏的那十塊錢交出來的話!”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剛才我抽錢的那個動作,他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就算一開始,人家給錢的時候,他就一直留心帽子裏錢的總數,但是我拿走的那張錢,他也沒理由看得到啊……


    “羽白姐姐?”宋允可麵有疑色,我隻好攤開手心,掌中那張灰色的紙幣緩緩地掉落,宋允可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崇拜的紅暈:“哇!他好厲害啊!”


    哼,厲害個屁!搞不好這家夥一開始就看準了有錢,隻是發現少了十塊錢之後,就知道我藏起來了呢。


    “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動不動就屁啊,屎啊的,不太好吧?”他上前一步,拿過他的帽子,對我微微一笑:“怎麽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像你這樣的嗎?”


    “當然不會,我可是獨一無二的……”


    “紙老虎是嗎?”他含笑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我:“一個自戀又可愛的小紙老虎!”


    “你……”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家夥是在暗示我,他會讀心術,所以我剛才心裏想的一切,他都知道;所以他才能這麽精準無疑地說出我拿走了十塊錢?


    可是……這,可能嗎?


    “宇宙浩渺,枉你自稱雅典娜的小宇宙,嗬嗬,怎麽連這麽點新奇事物都接受不了嗎?”他深邃如潭般的眼眸落在我的眼中,雙手伸向身後,變魔術般,手裏便多了一疊金色的卡片。


    “天哪!好漂亮的塔羅牌!”宋允可驚呼一聲,眼中閃現向往的光芒。


    塔羅牌?金的?我茫然地望向他:“你是幹什麽的?這麽有錢居然還敢出來賣藝?你知不知道華梵有很多窮人,他們也指望著在廣場占個一平米擺個小攤混飯吃的……”


    “送一張給你,選吧!”他手一揚,二十二張金色塔羅牌通通背衝著我的臉。牌背上,是鏤空的縮略的二十張牌麵小圖,雖然每一個圖案所占麵積極少,卻都逼真美麗。在陽光下散發出讓人不敢正視的炫目光芒。


    “真的送我?”


    “當然!”


    “羽白姐姐,快挑呀!這些牌好漂亮的啊!”宋允可也小聲地催促道。


    我猶豫著伸出手,從左往右數,選第幾好呢?第八?不行,太土了,我又不是守財奴,才不要發呢!那就六好了,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我抽出第六張牌,高興地揮了揮:“就這張好了!”


    “是什麽?是什麽牌麵?”宋允可興奮地湊過頭來:“哇,是正位的星星牌耶!”


    正位星星牌?那個傳說中充滿希望的牌麵?


    他微微一笑,唇角好看地揚起,輕輕架起小提琴,一曲月光從他手裏宣泄而出。仿若有銀色的光華真的在空中蔓延開來般,他往前行去,囈語般的低喃,卻足以讓我聽見:


    “在長滿香草的廣場,你身後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在你今後的歲月裏,他必將用月華般的光芒守護你安然睡去。在流星墜落的夜晚,漫天紛飛的星語是你們純真愛戀的見證,愛美的天使誕生後十七年夜晚,邂逅的第一個人,就是你的天堂港灣……


    我怔怔地呆在原地,失去了言語和思考的力氣,廣場上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木偶般,認真地傾聽著那如梵音般籠罩在整個廣場的“月光”,這是天堂來的天籟之音,是真正的“月光”,溫柔地滑過每個人的心頭,所有陰鬱的臉龐都被照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漸遠,等我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個白衣男子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他剛才說什麽來著?


    在長滿香草的廣場,你身後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


    我不自覺地轉過頭去,身後是生冷的石碑,石碑後麵則是百年不變的華爾貝麗教堂。


    宋允可仍是一臉癡迷,沒有回過神的樣子。


    在長滿香草的廣場,你身後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在你今後的歲月裏,他必將用月華般的光芒守護你安然睡去。在流星墜落的夜晚,漫天紛飛的星語是你們純真愛戀的見證,愛美的天使誕生後十七年的夜晚,邂逅的第一個人,就是你的天堂港灣……


    像是繞梁的餘音,白衣男子的聲音,竟又如煙霧般彌漫在我耳邊,我用力搖了搖腦袋,想把這些奇怪的聲音和想法搖出腦子,這才想起手中還有一張塔羅牌。


    那張金色的塔羅牌,牌麵上赤身裸體的少女,在星空下一邊把清新的池水澆灌在焦幹的土地上,同時用另一枝柳枝使死水複蘇。絕佳的鏤空手法配金色的牌麵,恍惚中,白衣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長滿香草的廣場,你身後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


    “這個死丫頭,叫你陪我去教堂你不去,原來是自己跑出來野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與此同時,我的耳朵也被一雙絕對可以與虎掌媲美的大手給捏住了。


    經過剛才的事情,我現在整個腦子跟灌了漿糊似的。哪有心情跟老媽鬥嘴啊?於是索性耷拉著腦袋,俯首認罪:“對不起老媽,我知道錯了!千錯萬錯,我不該違背您的旨意,私自逃跑,我甘願受罰,我這就回去拖地洗衣服……”


    看我“認罪態度”一反常態地好,老媽顯然有點不放心:“你個死丫頭,吃錯藥了?還是受刺激了?一看你這個樣子肯定有鬼,哎呀,怎麽還有這麽多錢?哪來的?好啊,你吃了熊心包子膽了?……”


    “阿姨,是豹子……”一個女聲從身旁傳來,卻被我媽頭也不回地吼了回去:“關你屁事啊!沒看我教訓女兒嗎?”


    我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老媽拖著走了。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我現在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我堂堂蘇羽白居然有被人揪著耳朵拖著走的時候,是寧死不屈還是忍了?這是個問題。是漠然忍受老媽的苛刻管理,還是挺身反戈用自己的力量把她解決??這兩種,哪一種更高貴?這是個問題,我得好好想想……


    “羽白姐姐,羽白姐姐!……”


    “可可,你別等我了,你自己回去吧!我要是就這麽死了,你記得初一十五一定要按時給我上墳啊!還有啊,祭品一定要豐富一點,別讓我餓著……”


    “啪!”老媽一記“無影掌”直拍我腦門,這一次,我終於看見剛才塔羅牌中“滿天星星”的景象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老媽砰一聲關上門,大喝道:“還不快去吃飯!早餐都沒吃,就顧著在外頭野……”


    千好萬好,都不如咱媽好啊!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差一點想以吻相許。不過被我老媽一把推開。


    “去去去,這兒有你一封信呢!”老媽說著,把信向我扔來。我接過信一看,頓時像接了燙手山芋似的往她懷裏扔:“我不要看!”


    “又是情書啊?”老媽一臉八卦的賊笑,拆開信封:“我看看。”


    老實說,從初中開始,我收到過的情書就很多,到初三時,我在學校收到的情書一般都直接往垃圾桶裏扔,也不知道哪個白癡,居然就開始往我家裏投。哼,過程和地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怎樣,我都不可能對哪個我不喜歡的人的情書產生興趣的。


    看了看廚房,居然都是我喜歡吃的。香菇皮蛋瘦肉粥,還有可口的醃小蘿卜丁。hoho,都是我喜歡吃的耶!我幸福地哼起小曲,決定把剛才的驚魂未定和莫名其妙扔到天邊去。


    “親愛的小白……”老媽故意捏著嗓子叫道,我正貪婪地聞著香菇的香味,聽她這麽一說,差點被燙到舌頭。


    剛才一看信封上的字我就知道一定是許紹兵寫的。不行,明天一定要告訴他,我最討厭人家叫我小白了。


    羽白就羽白嘛,叫什麽小白,就算要體現親切,也不用叫小白啊。


    我大口地把美食往嘴裏塞,隻聽客廳裏,老媽似乎還念得很起勁:“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早早晚晚!……


    我差點噴飯,連忙端起一邊的橙汁猛喝兩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每個夢見你的夜裏,我都能感覺到相思的風撲麵而來……”


    這回是真的噴了。


    “媽,你還讓不讓人吃飯啊!”老媽回過頭瞪了我一眼,“我怎麽覺得寫得還不錯啊?”


    那是因為你倆基本是屬於同一個階段的。我壞壞地想,卻沒敢說出來,坐回到餐桌邊,藍色的格子桌布,有點像宋允方那家夥昨天穿的那件藍色格子襯衫喔,不過……真是奇怪,我幹嘛有事沒事想到他啊?把我這麽美好的想像力用在那個搶我風頭的男生身上,實在是浪費嘛!


    沒錯,蘇羽白,別忘了,你可是雅典娜的小宇宙耶!你的戰鬥力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懷疑和打擊的。拿出你的實力來,一定要打敗他!


    剛吃過飯,隔壁的八卦阿姨就來我家串門了。一邊張家長,李家短,一邊毫不客氣的狂啃我們家蘋果,活像長這麽大沒吃過蘋果似的。


    我坐得百無聊賴,於是拿起課本來準備預習一下明天的課文。哪知道,眼睛停在書上半天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蘇羽白,有你電話!”老媽在客廳大吼一聲,我連忙跑出去,剛接起來就聽到了宋允方的聲音:“小羽嗎?”


    我一愣:“怎麽是你?”


    “可可剛剛到家,不過她好像哮喘病犯了,我媽不在家,我想你是不是可以過來幫忙……”


    哮喘?可可有哮喘病?為什麽沒有聽她說過?有哮喘病還學人家大秋天滿街跑?要知道哮喘病人秋天是最容易犯病的呀。


    “小羽?你有在聽嗎?”


    “好,我馬上去!”我掛上電話就想向外跑,卻被老媽叫住:“剛吃完飯又往外跑?你是不是不想讀書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地坐下來看看書?”


    “就是啊,羽白,你們現在這些孩子就是不懂事。爸爸媽媽千辛萬苦送你們讀書,你們應該好好努力才是的。怎麽能天天想著玩呢?”


    我皺了皺眉,但在轉頭望向老媽的時候,頓時換上一張有著滿臉諂媚笑容的臉:“媽,我忽然有點想放屁,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你……”


    無敵小旋風,我旋!


    啪的一聲,我看著緊閉的門,得意地笑了起來,飛快地向前跑去。等跑到第四步時,我才意識到,我居然穿著雙拖鞋跑了出來。


    不過,顧不上這麽多了,再回去換鞋老媽肯定不讓我出來了。


    宋允方……不,宋允可,我來了!


    看到我出現,宋允方臉上似乎有淡淡的喜悅,當然,基於我一向自戀的心態,基本上我把這當作我的錯覺。


    宋允可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似乎有些有氣無力,看見我來了,卻還是笑得很開心:“羽白姐姐……”


    “你個小笨蛋,有哮喘還要我帶著你到處亂跑?萬一出了什麽事的話,你爸爸媽媽和你哥哥還不得拿著日本軍刀把我砍成七十二塊才能泄他們心頭之忿啊?”


    她搖了搖頭:“才不會呢!……是我自己想出去玩的嘛!況且,我哥那麽……”


    “那麽什麽?”宋允方略帶警告意味地把一杯開水放在她的床頭,將她扶了起來:“生病了還敢這麽多話,先吃藥吧!”


    看宋允可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樣子,我笑著安慰道:“乖乖吃藥,下次我帶好吃的給你吃。”


    “你的!”剛喂宋允可吃過藥,宋允方又遞過一杯咖啡色的飲料給我,我接過來,發現居然是可樂。


    是巧合嗎?要不然,他怎麽會知道我喜歡喝可樂呢?那種入口後在口腔裏灼熱沸騰的感覺,實在是很振奮人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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