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衝完澡的陽光剛上床,媳婦劉昕一頭鑽進他被窩,百般逗弄見丈夫沒有往日熱情,匆匆結束夫妻之事,頭枕在丈夫胸膛喘息的劉昕,不滿地擰了一把丈夫大腿一把發泄怨氣。


    陽光略帶歉意訴說了單位上的事,氣得劉昕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一個要死不活的單位,離開得了。《巴蜀都市報》現在紅火的不得了,我跟他們宋副總編認識,上次在省市媒體新聞研討會上,我還跟他提起過你,他歡迎你去,你去了一定可以大展身手,咋就不考慮考慮?”


    劉昕邊說邊輕咬陽光的胸脯。陽光半晌歎口氣:“現在單位就像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我丟不下一起工作過的同學和同事嘛,我舍不得老單位呀!”


    “就喜歡你這點,你以後掙不到錢,我養你和女兒。”劉昕一把抱住陽光,陽光也緊緊摟住愛妻不免又是一陣纏綿繾綣……老婆還是大學裏的那個能歌善舞口齒伶俐的文藝委員,正義感滿滿,陽光內心是幸福的。


    “現在下決心了,我明天就給宋副總編打電話。早就勸你還不聽!”


    劉昕用指頭戳戳陽光的頭。


    坐在《巴蜀都市報》經濟新聞部裏,目睹進進出出匆匆忙忙的同事,讓陽光好一陣感慨。這天是一九九三年12月12日,他終生難忘。


    昨天宋副總編看著他的簡曆、省市各種新聞獲獎證書,一邊問他打算在哪個新聞口幹?陽光思忖著說:“如今國家政策以發展經濟為主,其它都是為輔,我希望去經濟新聞部。”


    宋副總編痛快地說:“好,一言為定,期待你在新的崗位有所作為,為都市報增光添彩。”


    陽光鄭重地點了點頭。


    巴蜀都市報發展飛速,一個蘿卜一個坑,第二天陽光被安排去采訪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成立的剪彩儀式。陽光背上采訪包,騎上報社配發的電動車就出發了。


    來到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門口,陽光一看表9:10分,9:40正式開會。按陽光的工作習慣,他赴約開會都會提前十分鍾,第一次當記者出來采訪,一個人單槍匹馬更是提前三十分鍾,主要是先熟悉熟悉環境,拍幾張現場照片,更多一地多掌握情況,這類活動通常有新聞通稿。


    會場彩旗飄飄,橫幅分外醒目,密密麻麻的兩排大汽球吊著各家企業祝賀條幅,服務人員緊鑼密鼓張羅著。正當陽光端著照像機拍照時,一位身披金色授帶的禮儀小姐走過來詢問,陽光拍完照告訴媒體的。


    “請問先生哪家媒體?”


    “都市報的。”


    禮儀小姐笑得更燦爛了:“請跟我去簽到。”


    到了簽到處,兩位姑娘一位遞給陽光簽字簿,另一位微笑把一禮品袋交到他手裏,請他去記者席休息。


    陽光打開禮品袋,一疊新聞通稿一瓶水一個公文信封,兩本精製企業宣傳手冊資料,還挺沉。


    見周圍沒什麽人,陽光打開信封,裏麵是六張百元鈔,嚇一跳,財大就是氣粗。自己之前的企業報發的紅包最多一百,還有50的時候。


    今天的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剪彩典禮,是高德集團和聖水鋁廠慶祝重組成功,高德集團是大型國企占股份70%,聖水鋁廠是民營企業占股份30%。


    音樂聲停,會場亂糟糟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主持人宣布第一位講話的,是高德集團副總兼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宏先生,第二位是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夏中天先生。


    給陽光印象中的陳宏董事長,像個斯文的白領高管,話不多份量很重。而總經理夏中天就不同了,話多愛說,是那種快人快語很有親和力的人,關鍵是還很江湖氣。


    媒體記者們紛紛圍上夏中天總經理,采訪拍照好不熱鬧。陽光早把通稿看過幾遍,也搶拍了夏總侃侃而談的照片,文章已成竹在胸,隻等著下來單獨采訪夏中天總經理。


    接受完眾媒體采訪的夏總,突然問:“省衛視和都市報的記者在嗎?”


    陽光向前一步說:“都市報的在。”省衛視正扛著攝像機拍攝的記者,也答應一聲。


    夏總招招手說:“你們留下,到我辦公室坐坐,其他媒體記者跟何主任去午餐。辛苦了,各位記者朋友。”


    眾媒體記者興高采烈,一哄而散跟隨何主任而去。


    夏中天總經理很健談,單獨留下兩個省內外影響最大的電視報紙媒體,是有些獨家新聞內幕需要曝料嗎?


    幾個人坐在包間裏吃飯,興致勃勃的夏中天很能喝酒,連著喝了幾大杯五糧液酒,還不停給陽光和省衛視記者夾菜。


    不知不覺中一個多鍾頭過去,省衛視記者說忙著回台裏剪輯新聞畫麵,晚上要播出。陽光也起身準備一起走。


    已經喝得麵紅耳赤的夏總,搖頭晃腦一把拽住陽光說:“你不慌,今天難得這麽開心,陪陪我,我喝酒你隨意,我還有好多話要說。”


    “好的好的,夏總,我不急我不急。”陽光內心一動,職業的敏感提醒他,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聽到平時聽不到的東西。


    又是幾杯酒下肚,夏總是真幹杯,陽光每次照例都是呷一口。夏總似乎感到悶熱,幹脆扯下領帶,解開襯衫扣,露出通紅的脖子和胸口說:“陽記者呀,我今天是真高興啊,你不知道,民營企業太難了。今天壓在我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搬去了。”


    像是怕陽光聽不見,夏總又往跟前湊湊,一隻手死死拉住陽光的手說:“沒合並之前,我們去銀行貸款貸不到呀,銀行都是狗眼看人低,門難進,臉難看,隻認央企國企不認民企呀……”


    夏總一臉心酸,頓了頓又說:“今天今時不同了,我們也可以隨便貸款隨便花……隨便花,媽的不用看臉色……不用看臉色……”


    夏總突然手一鬆身體一歪倒下身,左右高管人員趕緊上前攙扶夏總,紛紛忙作一團。


    夏總真的醉了,陽光忖度至少喝了一斤多。


    夏總是真高興,民營企業家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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