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開口就說:“歡迎歡迎,孫領導第一次到經濟部指導工作。”孫主任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沒好氣地說:“不要扯沒用的,陽主任,我想問你,你們經濟部的手伸得有點長了吧,怎麽又跑起社會新聞來了?”


    李副主任和呂雪梅再沒了笑容,臉色開始有些緊張。陽光嗬嗬一笑,兩手抱抱拳說:“誤會誤會,事發突然我接到朋友的電話,來不及通知其他部門。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孫主任似乎覺得抓住理了,不依不饒地說:“你們經濟部可以跑社會新聞,那社會新聞部是不是也可以跑經濟新聞?問問你,你這個主任是不是該帶這個頭?把報社搞亂。”


    陽光瞅瞅他,忍住自己嘴巴不再說話。


    孫主任見對方不理睬他,又不高興了說:“陽主任,不要太要不完了,多吃多占是不好消化的。今天這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話說到此。再有一次就不會客氣了。小人得勢,哼!”


    孫主任轉過身誰也不看,揚長而去。


    李副主任問:“還繼續編稿嗎?”陽光頭也不抬說:“繼續,瘋狗。”


    孫建光,上海複旦大學新聞係畢業,起初分到報業集團,是《巴蜀都市報》元老之一,業務水平平庸,從建報伊始至今,一直坐在要聞版主編、要聞部主任位置上,不升不調,心裏早憋滿一肚子氣。今天借題發揮打上門來,應該是和社會新聞部主任串通好的,不然不會這樣囂張。


    兩人都是編委,是未來競爭副總編輯的主要對手。陽光原本想找宋總編聊聊,這次提副總編自己就讓掉算了,先提拔一直沒動窩的要聞部孫主任吧,總是從經濟新聞部主任位置上提拔,不利於報社團結。現在一看,肯定不行,不得罪他如此,得罪他也不過如此。陽光坐在那裏,徹底打消了要去找宋總編輯,自己提出放棄副總編輯的想法。


    第二天的都市報一出來,一版上了消息,配圖卻是醒目的火災照片,強烈的視覺衝擊力給讀者留下深深印象,記者李娟、實習生小梅。


    大量熱心的電話問候和信件,鋪天蓋地而來,省內外的捐款捐物紛紛向報社、街道和高北小區集中。經濟部主任辦公室裏,陽光關好門,看到呂雪梅捧著報紙貪婪瀏覽著,成功的喜悅讓她一時間激動異常。


    陽光靜靜地說:“雪梅,你拍攝的照片很成功。告訴你個好消息,李副主任已經答應收你做她的實習生,你要努力。她也是位敬業幹練、雷厲風行的女漢子,跟著她,你今後一定可以成為合格的好記者。另外,你要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


    呂雪梅抬起頭說:“我從小就吃苦都習慣了,不覺得還有什麽苦?我讀小學六年級時,那年的大年三十,我陪媽媽早早起來,挑著兩筐紅苕去鄉鎮趕場,賣了錢準備給我買雙鞋。可是剛到中午就收場了,人們都忙著準備年貨回家過年。我和媽媽隻賣了六塊錢,根本不夠買鞋的,一路上跟著媽媽挑著沒賣掉的紅苕往回走。聽到遠處零星的炮竹聲響,走著走著我就哭了……我不怪媽媽,隻怪我太弱小沒有能力。”


    陽光不住安慰呂雪梅,內心的難過卻無以言表。“好好努力,一邊上學,一邊跟李副主任學采訪,畢了業就到都市報來。老天會保佑你的。”


    送走呂雪梅,高聖鋁業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夏中天趕到了。風塵仆仆的樣子,進門就嚷起來了:“陽兄弟是不是把我搞忘了?這麽久都不來往,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讓陽兄弟不滿意啦?”


    陽光起身給夏總倒茶說:“說什麽呢?你夏總忙,我也在忙,隻要心中有,見不見麵、吃不吃飯算什麽?我們都是做事的人。”


    “喝水。”


    “不喝。”夏總一扭頭,不接陽光遞過來的茶杯。陽光笑笑說:“夏總真生氣了?不至於吧?”


    夏總一下站起來說:“你們搞的平穀國際楓葉節,還有後邊的項目開發,那麽好的事也不跟我通個氣。我還是聽朋友無意中說的,你說我生不生氣?”


    陽光連連說:“八字還沒一撇呢,我跟誰說?一切都還在計劃中,結果怎麽樣還不一定呢?”


    夏總忍不住氣地說:“橙光集團那個李黑子,吃不完占不夠的,也太窮勞餓瞎的。還是要分點出來,給老大哥我做,陽兄弟今天就告訴我,行不行?”


    陽光看到夏總沒完沒了的架勢,不高興地說:“那個項目初期開發就要幾個億,二期三期後續沒有二、三十個億,根本拿不下來。你有那個實力嗎?也不想想自己的分量。”


    夏總攤開兩手,失望地說:“這麽說,就完全沒有我的火烤了?”氣得陽光瞥他一眼說:“那個項目結果到底咋樣?我心裏根本就沒數,讓你參與不是害你嗎?老大哥也不動腦子好好想想。”


    看到夏總一臉失望的樣子,陽光不忍又安慰他說:“好項目眼前就有一個,就看你想不想做?”夏總頓時來了精神,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用手把嘴一抹說:“說說看,好項目我為啥子不作?憑啥子不作?”


    陽光故意想吊他胃口,頓了頓說:“想做?肯定做?”急得夏總舉起手故作要打陽光:“趕快說,再磨嘰我打你。”


    陽光笑了說:“東三環高北小區,剛遭了火災,一片狼藉不能住人了。我去現場看了地勢,交通方便,口岸也好,東郊人口密度大。完全適合開發三十到五十棟的七層樓、小戶型的剛需住房,如果幾年內開發出來,我預測上市場可能供不應求。應該是短頻快項目,低成本高收入,比較適合目前你們中天房地產做。”


    夏總喜從天降,急不可耐地說:“你現在就帶我去看看現場,如何?”陽光說:“我手上還有事等著處理,聽風就是雨,好事不在忙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忙過今天,明天一起約個時間。你帶上你們公司的營銷總監、汪總工程師、設計師、預算員等等,一齊去看現場,看了再說。好不好。”


    夏總訕訕地說:“好嘛,好嘛好嘛。”


    陽光想想,又說:“我還要去區委區政府,為啥子不爭取爭取政府的優惠政策?範書記那兒很熟,他們眼前焦頭爛額的。我這個記者不務正業,既要想到讓你老大哥賺錢,又要考慮為政府招商引資、排憂解難,還要為失火災民解決永久安置問題。你說,我這個兄弟累不累?”


    夏總伸出拇指說:“能者多勞,能者多勞,誰叫你是大記者呢?”


    陽光眼一瞪說:“少來這套,這個項目的所有營銷策劃廣告宣傳費用,必須跟我們昕光廣告簽合同。不然,我就是學雷鋒白幹了。”


    夏總嘎嘎地笑起來,指著自己說:“你別忘了,我還是昕光廣告的小股東哈,必須支持。你把費用再提高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陽光也笑了說:“夏老板說得對,我們就堅決按夏老板說的去辦去執行。”


    “走了,我回去準備了。”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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