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夕沒有回應。


    半跪在一旁的顏楓頓感尷尬無比,臉上是火燒一般的紅。


    他已經妥協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不夠嗎?可他怎麽能再繼續……


    恰好此時,視野中的背影忽然動了一下。


    像是許久未曾運轉的機械,少女的身子開始逐漸晃動,頭也慢慢轉了過來,帶著關節扭動間哢哢的聲響。


    她平躺在沙發上,空洞的雙眼染上一絲絲細弱的光,不多,但那是她最後的希望。


    幹裂的唇瓣微微張開,她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隻好皺著眉頭,用唾液滋潤了一下幾乎冒煙的喉嚨,隨後再度張嘴,用那細若遊絲般的聲音問道:


    “你……沒騙我……”


    顏楓扭頭看向一邊,沉默了一會,方才閉上眼,微微點頭。


    “嗯……”


    咚!


    顏楓連忙睜眼,隻見剛還躺在沙發上的少女此時竟已摔落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可她卻沒有喊痛,而是執拗的伸出一隻手,好似破土而出般探向男人的臉龐,接近,再接近,而後用盡全力……


    給了他一巴掌。


    啪!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打懵的男人愣在原地,恰好此時,陳夕也強撐著身子跪了起來,可沒過一秒鍾,她便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將男人撲倒在地。


    “你混蛋!!!”


    陳夕撐著身子,大聲吼道,壓抑許久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紛紛落在顏楓身上。


    “我真的以為……以為你不要我了啊!!”


    “你知道我在學校的這些天過得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嗎你個混蛋!!”


    “我沒有家了啊!!我被我最愛的人從家裏踢出去了啊!!!”


    “混蛋混蛋混蛋!!!”


    積蓄的委屈化作憤怒,又變成揮舞的拳頭,一拳又一拳,紛紛砸在男人身上,每砸一下,哭聲就變大幾分。


    顏楓抬手阻擋,卻在聽到少女那撕心裂肺般的哭訴後停下了手,任由拳頭砸在身上。


    這回……就讓他也任性一次吧……


    倒在地上的顏楓抬起手臂,停在陳夕的身後,像是猶豫著什麽,接著再也不願忍受,直接抱住對方的身子,將其用力按在自己的身前。


    感受著身上不斷顫動的重量,男人亦流著淚,笑著說道:


    “嗯……我是混蛋……”


    “所以跟混蛋回家……好嗎?小夕……”


    委屈的淚水決堤而下,卑憐的哭聲越喊越大,兩人彼此依偎著,許久,直到世界的盡頭……


    淚水成了歡笑,雖然不夠熟練,但陳夕早已在夢中排練了不下千遍萬遍。


    她一邊摸著臉上的淚跡,一邊查看男人的胸前,心疼道:“你是不是傻?剛剛我那麽用力打你,怎麽都不知道擋一下的啊?還疼不疼?受沒受傷?”


    說實話,陳夕現在瘦的嚇人,連走路的力氣都不一定有,打起人來怎麽可能會痛呢?


    但顏楓依舊覺得陳夕現在的樣子很好笑,明明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卻要擺出一副溫柔姐姐的模樣來問自己痛不痛,真是……太可愛了。


    於是他伸出手,覆上了對方的臉龐,為其輕輕抹去眼角殘餘的淚水,柔聲道:


    “怎麽會痛呢?再說,就算我再疼,也沒有你疼,不是嗎?”


    “我?我怎麽會疼啊?”


    “心疼。”


    陳夕瞪大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耳根染上一抹豔紅,頓時慌亂無比,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竟像隻鴕鳥一般把頭猛的紮進了男人懷裏,哼哼唧唧的拱個不停。


    而顏楓就任由她這般撒嬌,嘴角也難得一見的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許久,陳夕方才冷靜下來,微微探出小腦瓜,用那一雙疑惑的眼神看向顏楓,問道:


    “喂……大叔……你……你真的沒有騙我嗎?隻要我考到了全校第一,你就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少女謹慎發問的樣子像極了被欺騙多次的小倉鼠,一邊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打量對方,一邊來回嗅著敵人身上的氣味,試圖從中發現謊言的味道。


    “是臨時的男朋友,”顏楓補充道:“不算正式的。”


    “我不管!”陳夕再度發揮了她隻在顏楓麵前會用的撒嬌技能,哼唧一聲,趴在對方胸前,不滿道:“臨時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就是男朋友!你已經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見對方一副無理取鬧的小女孩樣子,顏楓也是無奈的笑了笑,輕咳兩聲,正色道:“不過咱們醜話可要說在前頭,你得先拿到全校第一才行。”


    陳夕聞言,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嬉笑著問道:“那……是不是不管是什麽考試,隻要我拿到了第一就行了?”


    “隻能是月考,或者期中期末,”顏楓補充道:“不許偷奸耍滑玩文字遊戲,不許用以前的成績來濫竽充數,還有,不許作弊。”


    “嘁!誰稀罕作弊呀?”


    陳夕說著,臉上偷瞄顏楓,小手卻開始不安分起來,鬼鬼祟祟的,沿著男人的胳膊緩緩下移,最終覆上對方的手掌,五指嵌入,十指相扣。


    霎那間,陳夕就從一個刁蠻的小女孩變成了隻知道齜牙傻樂的二傻子,智商降為負數,大腦瞬間被清空,隻剩下一個不斷重複的漢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可這點小聰明還沒法逃脫男人的視線,隻見顏楓直接抬起兩人扣在一起的手掌,放到陳夕麵前,板著臉道:


    “這是你的獎品,但你現在還沒有資格拿走,不過……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陳夕撅起小嘴,很是不服氣的說道:“哼!看不起誰呢?不就是一個全校第一嗎?我分分鍾拿回來給你看!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


    “吹牛,”顏楓瞥了她一眼,隨口反問道:“我之前可聽你們班上的老師說了,這次考試成績排名才多少?全校2000人排在1800多?嗯?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交代?”


    “還不都是你害的!”陳夕又用力砸了一下顏楓的胸口,嬌嗔道:“一句話就把我丟到學校,連個人影都見不著,都不知道那幾天我有多難過,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哪還有精力學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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