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嗚嗚嗚……”


    夜半的路邊,一個男子靠在路燈下嚶嚶哭泣。


    路過的行人都投來怪異的目光,但是卻無一人上前詢問。


    ……


    左唐擦了擦鼻涕,感覺很難為情,但他實在是忍不住。


    悲傷的情緒就像是波浪,一浪接一浪地襲來,左唐的一顆心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情到深處,猶如登上高山絕壁,俯瞰無底深淵……左唐再也壓抑不住,鼻頭發酸放聲大哭,“嗚啊啊啊……”


    “叔叔,你要是有什麽困難,”一個路過的中學生,壯著膽子過來說道,“你可以去找警察蜀黍……”


    “滾!”左唐不耐煩地嗬斥一聲,嚇得小孩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我是誰……?”左唐茫然地想著,“我為了什麽事傷心?”


    左唐看看身上,隻見自己穿著一件整潔的中山裝,雖然有縫補的痕跡,布料也洗的有點發白了,但是幹幹淨淨,非常得體。


    腳上穿著一雙綠色的軍鞋,也是洗的有些發白了。


    “我是……公務員嗎?”左唐抬頭看了一眼路邊昏暗的路燈,以及遠處一排低矮的房子,“這看上去,有點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感覺呀……”


    “老寸,咋還不回家呢?”


    一輛自行車順著下坡路溜過來,車上一個同樣穿著中山裝的男子嗬嗬笑著,和左唐打著招呼。


    “哦,你先走吧,我等一下我們家女娃子。”左唐抬頭看見,脫口而出回答道。


    這一瞬間,記憶湧入左唐的腦中……


    他叫寸武功,是縣裏水利局的一名職工。


    別小看水利局的普通職工,這在這年頭可是鐵飯碗!


    這還是因為寸武功的爺爺立過功,當年清剿當地土匪,寸武功的爺爺給解放軍帶過路立了功勞,縣裏特意給他們家安排的一份名額。


    隻是爺爺覺得受之有愧,在孫子出生的時候,執意要給孫子起名寸無功,意思是無功不受祿。


    好在辦理戶籍的民警給改了一個字,無功變成了武功,聽起來也好聽多了。


    “沒錯,我是寸武功,我在這裏等我家阿囡。”左唐這樣自言自語著,可是內心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咦?阿囡是誰啊?”


    他的心裏好像有個聲音,在無聲地督促他必須去一件事。


    可到底是什麽事,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另外,他始終覺得自己不是寸武功,好像是另外一個什麽人……


    “我到底是誰?!”左唐焦躁地想著,心底又有悲傷情緒升起,逐漸逆流成河。


    就這樣在自我懷疑和強烈的情緒衝擊之中,左唐不停地想要想出來自己到底是誰!想到腦殼發疼,左唐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一用力,左唐揪下來了一撮頭發。


    舉到眼前看的時候,就著昏暗的路燈,左唐看到自己的手腕內側,好像有個什麽符號。


    “z……t……?!”左唐仔細辨別,左手手腕上有類似傷疤的兩個字母,但是左唐用手去摸又很光滑無痕,竟然像是天然的胎記一樣。


    左唐又換了右手來看,發現對稱的地方竟然也有兩個字母,他將手腕舉到燈下辨認,“z……j……?!”


    左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兩邊手腕的字符,位置一模一樣、非常對稱,這兩邊四個字母要說的是偶然形成的,打死左唐也不信!


    而且左唐在看到字符的時候,腦子裏麵立馬出現四個字和一幅景象。


    “左唐!”、“拯救!”


    而景象是第一人稱的視角,是自己蹲在地上,用鞋帶上的金屬部分,在自己的手腕上死命摳出了這四個字母!


    那種疼痛還感同身受,那摳挖的手正疼得不停發抖……


    “我想起來了!我是左唐啊……”霎那間左唐全部想起來了,“我是左唐,我是【拯救者】!”


    悲傷再次襲來,這次左唐卻毫不在乎,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個字上——【拯救】!


    【拯救】兩字,凝聚成悲傷河流中的砥石,任憑情緒衝刷也不為所動。


    “對對!我要【拯救】!”左唐掃描這具身體中的記憶,試圖找到這次的【受害者】到底是誰?


    “寸武功……寸……寸雪!!!”左唐想起來了,自己是寸雪的父親,正在這裏等著寸雪晚自習下課回家。


    “寸雪……我屮!青紗帳啊……”,左唐想起了【審判】房間中,寸雪的【懺悔】……


    一聲尖叫,左唐如同離弦之箭,飛快地去朝著寸雪的學校方向奔去。


    ……


    寸雪雙腿發抖,冷汗濕透了她的衣裳,風一吹她又打了一個哆嗦。


    自從「白板」宣布遊戲開始,眼前一陣白光讓她閉緊了雙眼,睜開眼她就在這裏了。


    寸雪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了,她的心裏隻有恐懼,和無盡的悲傷……


    視線中,所有的同學們都在遠處。


    寸雪想叫大家等等她,卻開不了口、邁不動腿……


    眼睜睜看著所有同學們走遠,最後隻剩下寸雪孤零零的一個人。


    怎麽辦?該怎麽回去?


    爸爸媽媽一定等著急了吧?


    寸雪艱難地邁腿,努力讓自己一步步往家的地方走去。


    悲傷讓人幾乎絕望,寸雪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這段回家的路上……


    可是說也奇怪,人類在絕望中,就會有一種自殺的衝動。


    而此刻,寸雪以一種近乎自殺的絕望,走上了回家的路。


    ……


    左唐在青紗帳中狂奔,任憑鋒利的葉子邊緣割傷自己的臉也不在乎。


    他一定要趕在那之前,逮住那個害了寸雪一輩子的壞蛋!


    想起雪姨那張充滿和氣的臉,左唐就一陣心痛。


    多麽善良的一個人啊,卻毀在了那個色魔手中,不僅一度輕生,噩夢甚至伴隨她一生,影響到了她的孩子!


    可是左唐不記得,發生事故的地段到底是在哪裏,一眼望不到邊的青紗帳,似乎永無止境一般。


    關鍵是左唐不知道,現在寸雪是否已經走進來了,萬一事故已經發生,左唐的【拯救】又將以失敗告終。


    無論是那個後果,左唐都不希望看到,絕不!


    於是左唐隻能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在這片青紗帳中亂竄。


    突然,他的眼角看到一團黑影……


    遠處的一叢玉米根部,有一個人趴在那裏!


    左唐趕緊止步,生怕被發覺,左唐低下身子悄悄摸了過去。


    那個人正在盯著路麵,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左唐順著視線看去,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背著書包正在走來。


    毫無來由的,左唐的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出來。


    悲傷,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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