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回來得很快。


    他快速跑到了程業真的營帳裏,道:“將軍!將軍!不好了!”


    程業真抬頭道:“快說說是怎麽回事?”


    斥候道:“西北方向二百裏左右,發現了一隊金狼衛!他們已經過了弱烈山,現在已經到了燕村了!”


    程業真拍桌子道:“他娘的,這麽快?!之前不是還說剛到弱烈山了?”


    “是,”斥候的麵色極其嚴肅,“目測有三萬人,與丁校尉說的一點都不差。這三萬人目測是準丹的先鋒隊,以屬下判斷,後頭……”


    程業真的臉色難得地凝重了下來。


    先鋒軍隊已經過了弱烈山,那麽就說明,耶庭的主力軍可能不會很遠了!


    斥候又道:“但是,將軍。準丹的先鋒沒有整合在一起行動。”


    程業真“嗯?”了一聲,又去看了看地形圖,半晌,他道:“弱烈山和鬆縣之間……還有……”


    斥候馬上接道:“將軍,還有三鎮一村。”


    程業真立馬就明白了。


    先鋒拆成幾個部分,一個隊裏大概有幾千人,分別去這三鎮一村去搶掠糧食等有用的物資,這是草原人的慣用伎倆了。


    程業真想來,越發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若是晚一天去阻撓敵方的先鋒,那麽戰況就會越發膠著,如果等到他們搶掠完畢,再次整合起來,那麽他們甚至很有可能撐不到沈承聿前來支援的那一天。


    於是程業真立刻拍板道:“馬上整合軍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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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焦鎮。


    這個鎮子不大,原本隻是北邊一個比較富庶的小鎮,但今日卻遭受了飛來橫禍。大批大批的準丹人突然湧入了城鎮,將所有的能看得到的物資都搶劫一空。同焦鎮的百姓們避無可避,隻能主動交出物資以保平安,饒是如此,也有一些無辜的大淵人在準丹人手下喪命。


    鎮子中的房子被燒毀,這慘狀與耳城之內的情況不相上下。準丹人跑著馬,到處驅趕著布衣百姓,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遭受了池魚之殃,吃不了兜著走。


    “哇啊啊啊——”


    是孩童哭泣的聲音。


    然而那孩童還沒等哭出幾聲,就被她的母親捂住了口鼻。一個準丹人突然回手就是一彎刀,險些將那婦人的鼻子都給削掉。那婦人也嚇得夠嗆,隻能跪了下來不停地求饒。


    那準丹人抓住了婦人的衣領,就往地上摜去——白白淨淨的肌膚被石頭子兒刮破,頓時出現了一道刺眼的傷痕。那準丹人見了心生歹意,邪笑著就要去拉她的衣領。


    婦人哭著掙紮,然而那準丹人聽不懂她的話語。婦人的孩子上前,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胳膊,卻被他一下甩開!


    “砰”的一聲,身邊的紡車和零碎八糟的東西全都被打散了。準丹人失去了耐心,抽出彎刀就要向孩子砍去,然而他還沒等下手,就聽到了一片激烈的慘叫聲響起,那慘叫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踏踏作響的馬蹄,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飛轟而起的塵埃中。


    “大淵人來了——”


    城鎮中所有正在劫掠的準丹人突然一愣。他們卻聽一陣甲胄之聲頓起,一隊身著鎧甲的大淵將士突然拿著武器衝到了街頭,他們見到準丹人就是一頓亂砍,頓時,原本歡聲笑語的街道之上就被那飛舞的殘肢斷臂和鮮血給填滿了!


    那準丹人立刻拿起彎刀就想跑,卻直接被一個大淵將士給抹了脖子割掉了耳朵,他的頭落在了那婦人的腳下,鮮血髒了她的衣裙,可她卻什麽都管不了,帶著自己的孩子立刻躲在了一邊。


    “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


    準丹人的求救是撕心裂肺的,是急切又渴望的,然而帶給他們最深的絕望,是城鎮外頭那傳來的一聲又一聲激烈的戰鼓。戰鼓咚咚作響,每一下都用力地捶打在他們的心髒上頭,讓他們無所遁形,無處可逃。


    不到一會,縣城裏的所有準丹人,都被殺了個幹幹淨淨。


    血流漂杵。


    濃烈的鐵鏽味衝擊著人的鼻腔,盡管城中的百姓們覺得這種氣味實在令人作嘔,可是那劫後餘生的感覺實在是讓人覺得安心。他們有的因為極度崩潰而直接暈倒,有的直接跪了下來向將士們表達謝意,但更多的,是麻木,是呆滯,是不知所措與不可置信。


    城鎮外頭,程業真帶領的騎兵已經輕鬆地拿下了這一隊準丹人。這一路過來,他已經連連破了兩鎮一村,而這同焦鎮,就是最後一個。


    三萬準丹金狼衛,幾乎被程業真趕盡殺絕。


    程業真的騎兵乘著雷霆之勢而下,一舉拿回了這幾個縣城,他們見到準丹人就是一頓砍劈,而毫無防備的準丹人根本沒想到——他們會在這幾個根本不起眼的小地方裏,遇到大淵的騎兵!


    然而現實就是,大淵人沒有給他們思考這麽多的機會。或許這個疑惑,他們這輩子也得不到答案了。


    城鎮外,同樣是一片狼藉。駐守在同焦鎮的準丹人幾乎沒有幸免,隻餘下了一些殘兵,丟下了這同焦鎮就逃走了。


    程業真直接帶著人追到了他們紮在弱烈山南邊的營盤。


    營地內空空如也。


    隻留下了一堆還散發著熱氣的炊具,和一些閑散地走在草地上吃草的牛羊。他們甚至沒能來得及收拾營帳,就棄下了一切帶不走的東西,落荒而逃。


    程業真沒著急進去。


    他先是叫一隊人先進去探探虛實,待到那隊人馬平安歸來,程業真這才傳命令叫全軍原地待命準備紮營。


    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大馬金刀的樣子活像是個在世關公。程業真大手一揮道:“把那幾個俘虜都帶上來!”


    有小兵很快就應了,他們押著幾個形容狼藉的準丹人拖了過來。那些準丹人的手腳已經不能再行動,被特製的繩索綁上了之後便怎麽也掙脫不開了。


    程業真頷首。


    領頭的俘虜口中的抹布便被取了出來。這俘虜麵相凶狠,臉上還掛著一道長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來真是可怖極了。


    程業真點了點頭,問道:“你,叫啥名。”


    那準丹人惡狠狠地用準丹話道:“老子是你的親爹。”


    身邊有小兵為程業真把這句話給傳達了出來,程業真冷笑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劍,上去就是一下,那準丹人的耳朵就被削掉了!


    他慘叫著,跪在了地上,卻被身後的小兵狠狠地提了起來。


    “我爹,”程業真粗裏粗氣道,“我爹的墳頭草都他娘的三尺高了,臭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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