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溥很久都沒反應過來,他張著嘴巴,嘴唇囁嚅了半天,臉色也不太對勁。直到一隊府護上前來將躁動的人群給強鎮了下來,他才聽清遲允的話語。


    很明顯,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活蹦亂跳張牙舞爪的人死在眼前,誰都不會無動於衷的,更何況文溥這個清白出身沒見過什麽大場麵的人。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遲允便抬頭看他道:“害怕?”


    文溥聞言,卻見那府護正舉起長劍狠狠地一擼,把血跡給擦掉了。文溥順帶就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呂庸中,他突然覺得腹中一陣陣翻江倒海,臉色一青就要吐了出來。


    遲允抬手,便有府護上前為文溥拍背順氣。


    “咳、咳……哈。”


    好半天,文溥覺得緩和了下來,他剛支起身子,就聽遲允道:“文大人可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正值戰時,咱們也不能懈怠才是。”


    文溥抖著手稱是。


    遲允瞥了他一眼,然而不知為何,文溥眼神飄忽就是不敢與遲允對視。


    遲允也不在意,他隻是安安靜靜地處理著手頭的公文。又等了一會,小夏便帶著飛花衛回來了。


    這一次,他們依然捉拿了許多人。然而這些人,與綁在這裏的人不一樣。他們有小孩有女子,甚至還有頭發花白的老者。這些人錦緞羅綺在身,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出身的。綁在地上的世家家主認出了他們的家眷,便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躁動。


    那些被抓來的家眷們一見自己的家主被帶到了這裏,想要傾訴想要慟哭,奈何他們的嘴巴都被堵上了,發不出一點的聲音,徒留那毫無作用的嗚咽。


    “爹?!”


    “嬌娃莫哭啊!莫哭!”


    “遲允你這個畜生,為何捉拿我的家人?!”


    哭訴聲逐漸減小,變成了對遲允的控訴與咒罵。那些人已經紅了眼睛,他們也不再管遲允會不會生氣,或者自己到底會遭遇什麽,他們隻管臉紅脖子粗地發泄著,一時之間府衙門口亂作了一團。


    還有人崩潰道:“放了我的家人!我什麽都應!放了他們啊!”


    遲允卻放下了公文,站了起來,看向了小夏。小夏走了過來,抱拳道:“遲大人,您要的人全部都在這兒了,一個都沒落下。”


    遲允誇讚了小夏,而後道:“飛花衛做事,遲某自然是放心的。”


    小夏便與他客套了一二句。


    兩個人就好像是好友一般寒暄了一番,小夏便道:“既如此,遲大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在下便帶著手下回去複命了。”


    遲允點頭道:“替我與長公主問聲好。”


    小夏欣然同意。


    他轉身離去,伸出手一揮,那些飛花衛便齊刷刷地把自己的刀劍一收,跟著小夏離開了禦史台。


    遲允這才轉頭看向他們。


    “遲允,”江雁之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幼兒和妻子都被遲允給抓來了,他哪裏還沉得住氣,大聲吼道,“你捉拿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和孩子,你算什麽男人?!”


    “有什麽衝著老子來啊!你這個雜種!”


    “隻會見風使舵的東西!”


    這個時候,一臉茫然的羅氏終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丈夫。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上午還在與自己溫存告別的丈夫,此刻怎麽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羅氏胸腔震動,悲痛欲絕,但是她卻被府護狠狠地拽住,動也動不了。


    她的嗚咽是那樣悲戚,落在這空曠的地磚之上,回蕩了很久很久。


    遲允壓根懶得搭理這些人,他背著手向前了幾步道:“既然人都到全了,那便開始罷。”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絲茫然與驚慌。


    遲允打了個響指,馬上便有一隊將近三百人的府護擁了進來,他們腰上都掛著兵器,神情冷漠動作整齊地來到了那些家眷的身邊。他們把這些家眷像是驅趕牛羊一般地驅散開來,有些小孩子受不了這樣的摧殘,更是直接哭了出來。


    更為奇怪的是,每個府護的手裏都拿著一根打了結的繩子。


    “我的兒啊!”


    “嬌娃!嬌娃!”


    遲允非常耐心地等待著他們嘶吼著,漸漸地,那些人沒了力氣,哭喊的聲音也小了下來。遲允便道:“遲某知道各位家主最喜愛的便是玩樂,所以今日我們也玩個新鮮的。”


    他話音剛落,卻見那些府護們突然把家眷桎梏住,在他們驚懼交加恐懼掙紮的時候,將手裏的繩子套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頭。


    “遲允你要做什麽?!”


    “你要做什麽啊啊啊!住手啊!”


    “娘親!娘親!”


    “哇啊啊啊——”


    遲允一抬手,那些府護像是木偶一般地抬起手,開始給那些被套在了脖頸上頭的繩子打結,很快,十個活結就打好了,然而他們打好了結後,那些家眷已經被繩子勒得快要不能呼吸。他們麵色發紅,身體不由自主地弓成了蝦子,然而雙手卻被緊緊地束縛,所以隻能扭曲著身體以此緩解痛苦。


    很明顯,不到一炷香,這些人就會死。


    “救我……”


    “兒子、救我……”


    終於終於,在這緊要的關頭裏,何家的家主挺不住了,他撲通一下匍匐了下來,費盡全力地抬頭看著遲允,道:“遲大人、遲大人,求求您不要折磨他們了,您要我做什麽都行啊遲大人,求你了!”


    遲允冷漠地看著他。


    他道:“是嗎?”


    “好,”遲允捏了捏自己的手腕,道,“我的規則很簡單,我要你們互相道出一個秘密。比如,關於你們走私,再比如,你們對糧草都做了什麽。”


    說白了,就是揭老底。


    遲允繼續道:“說出了一個,我便叫他們解開一個繩結。若是一炷香以內,你們每人說不出十個來……”


    “你們,”他點了點他們的家眷,和他們自己,“都得死。”


    這個時候,府護在旁邊的桌子上頭燃起了一炷香。跪在地上的家主們聽完了遲允的話,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


    絕望。


    什麽叫絕望?


    這就是絕望。遲允看似給了他們希望,可是,當他們互相揭開傷疤互相仇視踩踏對方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他們心中都清楚,就算他們完整無缺地從這禦史台走出去,他們也必然要拚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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