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淙就硬生生地把呼喊遏製在了喉嚨中。


    宋明珂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對準了藍淙的眼睛。若是他敢移動半寸,眼睛必廢無疑。她道:“說,你究竟想做什麽?”


    藍淙神情呆滯道:“這不可能,這、這絕對不可能,你,你怎麽可能躲得過去,你究竟是什麽人?!”


    宋明珂懶得和他說太多。


    她是肯定不會告訴藍淙,從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強行封閉了自己的五感。


    所以她什麽都感覺不到。


    自然不會受到那催眠術法的影響。


    宋明珂扶住了椅子把手道:“說,你到底想做什麽。”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藍家不大對勁。


    原來這家主壓根就不是什麽正常人。


    宋明珂看藍淙好像已經被嚇傻了,支支吾吾的樣子,逼近一分道:“說不說?”


    這短短幾個字,現出了她常年身居上位所養成的威壓,藍淙下意識躲了一下道:“女俠饒命!女俠千萬饒命啊!”


    藍淙顫抖道:“傳、傳說江湖中有一種失傳了多年的秘術,名為續魂,隻要以至陰命格的男子心頭精血作為藥引,製成藥丸,服入口中,再以內力催化,就、就能達到永生不死……”


    宋明珂無語。


    好歹也是個大家的家主,這種不入流的騙術也能相信?


    宋明珂道:“所以你便以婚宴為由,請來了許多江湖高手,目的就是為了找人幫你催化你體內的藥?”


    “是……是的。”


    宋明珂突然想道:“你說的至陰命格的男子……”


    藍淙縮了縮脖子。


    宋明珂立刻就明白了。


    他口中的至陰命格的男子,恐怕就是藍如玉的那個倒黴夫君——!


    宋明珂的神色冷了下來,她道:“他人在哪裏?”


    藍淙不敢直視宋明珂的眼睛,隻是道:“已經、已經被取了心……”


    宋明珂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她涼涼地看著這個臉上長滿了老人斑的醜陋的家主,冷漠而淡遠。那種絲毫不加以綴飾的輕蔑深深地刺痛了藍淙的眼睛,他咬牙,拍了拍把手道:“我,我能怎麽辦!”


    “我藍家在平州稱霸了多年,都是我一手撐起來的!這人,這景,這一花一草,都是我親自打拚出來的,現在,現在你告訴我,要拱手讓給別人,坐享其成,這怎麽可能!”


    宋明珂道:“可藍修是你的兒子。”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啊!!”


    藍淙的臉色因為激動而充血,他的胡子上頭都沾上了自己的口水,但是他絲毫不察:“我不甘心,這是我的霸業,這是獨獨屬於我的,誰也別想搶走,誰也別想讓我放手。”


    “他們想讓我死,我偏偏不死,我不光不死,我還要永遠活著,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我在,他們誰也別想染指藍家半分!”


    宋明珂已經要歎息了。


    這人是個變態啊。


    宋明珂正在想著要不要殺了他,就聽藍淙大聲道:“別殺我,不要殺我!”


    曾經風光一時的家主,如今卻像一條瀕死的野狗一樣搖尾乞憐。


    宋明珂道:“我可以不殺你,給我個理由。”


    藍淙此時眼中閃爍出了求生的亮光,他道:“我給你錢。”


    宋明珂道:“我不缺錢。”


    “那麽便給你權!”藍淙激動道,“我知道,你在飛花衛的品階一定並不高,難道你就不想往上爬嗎?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到長公主身邊做事,那豈不是快哉!”


    宋明珂奇怪道:“權?你能讓我得到這些,難不成你比長公主還要厲害嗎?”


    藍淙噎了一下。


    他咬牙,一拍把手道:“我知道齊王的秘密!我知道,他在水連縣北邊糾集過許多人,正在製造弩箭!”


    宋明珂的臉色這才嚴肅了起來。


    弩箭。


    和弓箭不一樣,弩箭是真真正正的兵器,是能夠搬上戰場的殺器。


    大淵律法規定,私藏弩者,等同私藏鎧甲,是死罪。


    宋明珂默默把這件事記了下來。雖然她並不知道,這藍家的家主從何得知,但去查一查,總是沒錯的。


    藍淙見宋明珂沉思,以為她被自己打動了。便道:“怎麽樣?這些,可否能夠讓你放過我啊?”


    宋明珂抬頭,忽而譏誚一笑。


    她道:“謝謝,不能。”


    藍淙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眼見著自己最後一絲希望也溜走了,臉麵一陣扭曲,詭譎陰森。他陰惻惻道:“好哇,你敢戲耍我。既然如此,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放在輪椅的機關上頭,他的眼睛陡然瞪大,然後就感覺到一股熱流從額頭上淌了下來。


    他的頭上,赫然插著一隻柳葉鏢。


    這暗器上頭塗滿了熒惑臨走之前給宋明珂特製的劇毒。這劇毒無色無味,隻要沾染就必死無疑,一般情況下宋明珂還真的不會拿出來用。


    藍淙幾乎是馬上就沒了生息。他軟軟地趴在了一邊,臉色呈現出了中毒之後特有的青白色。以防意外,宋明珂還在他的喉嚨處補上了一鏢。


    而後,宋明珂放下手,用袖子遮住了裙子上頭的血跡,走出了屋子。


    其實,藍淙的動靜並不算小,但是不知沈承聿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愣是沒讓守在門口的下人起疑。宋明珂出來之後,下人上前道:“姑娘,不知家主可有什麽吩咐?奴才好馬上安排才是。”


    宋明珂正色道:“你們的家主也沒有什麽吩咐,隻是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他。”


    下人似乎早就習慣了獨斷專行的藍淙會這麽做,所以便和宋明珂行了個禮,下去了。


    沈承聿摸了摸宋明珂的臉道:“可有受傷?”


    宋明珂搖了搖頭。


    沈承聿皺眉道:“有血腥氣。”


    宋明珂給沈承聿看了看血跡,道:“不是我的。”


    沈承聿這才放下心來。


    他握著宋明珂的手,覺察出了似乎有些涼,便道:“怎麽了?”


    宋明珂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道:“沒什麽。你們都聽不到屋子裏頭的動靜嗎?為什麽那下人都不闖進來?”


    沈承聿淡淡道:“誰知道,或許是因為害怕吧。”


    宋明珂輕哼。


    這狗東西,裝什麽大尾巴狼。


    他肯定是威逼利誘人家,再不成就拿什麽賣身契什麽全家的性命做要挾,這可是京城權貴們的慣用伎倆,沈承聿雖然平時不用,不代表他不會啊。


    沈承聿一邊裝作和宋明珂聊天的樣子,一邊道:“藍修在後院發現了新郎官的屍體。”


    宋明珂並不意外,她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沈承聿,沈承聿卻道:“我聽說過這秘術,好像確實有延年益壽的作用。”


    宋明珂訝異:“不是騙術?”


    “大概不是,”沈承聿道,“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雪山上頭有許多奇怪的秘術,有的甚至因為太過邪門,被封在了雪山之巔,聽說我師父就是因為插手了秘術的事情,被趕下了雪山。”


    宋明珂張了張嘴。


    沈承聿的師父……經曆還怪豐富的。


    不過,宋明珂又想到了剛剛在屋子裏頭被她殺死的那個男子。


    難道那也是雪山的人?


    兩個人牽著手走到了前院,待到宋明珂身上的血腥氣息漸漸散去了,他們這才走了過去。


    結果離了老遠就聽到了一個少年叫道:“你耍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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