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雨應下了李江妙。


    回到了袁府,眠雨也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因為現在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袁驚荷身上,沒人在意一個二等丫鬟的去從。


    袁驚荷暈了整整一日。


    因為受傷的位置是腹部,而大夫也來看過了,說是袁驚荷雖然沒受什麽皮肉傷,但是這一棍子上頭存著不少的勁,袁驚荷的內宮因此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甚至都可能影響以後的生育。


    這一下,給了袁惜不小的打擊。


    憤怒的袁惜問遍了身邊的人,得知了原來是袁驚荷和李江妙當街起了衝突,而後被李江妙的手下給打成了這樣。


    袁惜都要瘋了。


    他當即便帶著下人前往李江妙的府邸,要李江妙給他一個說法——可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連李江妙的裙角都沒見著。


    李府的說法是這樣的。


    袁驚荷的下人率先動手,在場的百姓都有見證,而李江妙的手下為了還手,一不小心打到了袁家小姐,這也不是他們的本意。


    言外之意,就是袁驚荷倒黴。


    袁惜碰了一鼻子灰,直接吃了個閉門羹不說,還被人給趕回去了。


    袁惜雖然生氣,但是他卻沒什麽法子。因為他也不可能真的帶著人衝進李江妙的家中去不是?


    思前想後,袁惜還是覺得,這次就這麽算了。


    反正來日方長,他們袁家雖然不如從前,但好歹也算是大家,如果這都沉不住氣,被區區一個李江妙給玩弄,那他袁家的顏麵何存?


    更何況,李江妙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和他袁家的人撕破臉,名聲都不要了?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也為了充王考慮不是?


    所以,袁惜便決定暫時不再招惹李江妙。


    這一切,都被隔壁的袁毅晨看在了眼中。


    自從袁惜要求分家之後,袁毅晨便一直在京中挑選宅子。最後,為了顧及袁惜的顏麵,袁毅晨決定搬到袁家隔壁去住,這樣在外人看來,他和袁家並無不合,在內又不會和袁惜等人沒有任何交集,還是不錯的。


    水清崖道:“將軍,現在袁家已經亂套了,您真的不去瞧瞧嗎?”


    袁毅晨正在和兒子一起用早飯,他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稀粥,道:“不去。”


    “你也別幹站著了,”袁毅晨道,“坐下一起。”


    水清崖笑了一下,坐了下來。


    “叔叔吃包子。”


    袁樹庭給水清崖拿了一隻肉包子。


    “多謝少爺。”


    水清崖看了看小飯廳外頭的景色,卻見院子裏頭光禿禿的,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便道:“將軍,您這院子太空了,下人也這麽少,這也忙不過來啊。不如再買點奴仆?”


    袁毅晨想了想道:“改日再說吧,現在我沒心思。”


    “也是。”


    水清崖咬了一口包子。


    其實,袁毅晨要是真的能借著這個機會,徹底脫離袁家,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水清崖跟在他身邊的時日最長,知道袁毅晨的本事,也知道要不是當初香嬪和現在的袁家拖累,他也許能升遷更快。


    不過,以袁毅晨這個年紀,現在能坐到二品衛將軍這個位置,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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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夏,雖然並不多雨,卻也算不上有多幹燥。過了七月,京城中到處飛舞著雪花一般的柳絮,落在池中,打碎了翠綠色的鏡麵。


    蟲鳴蛙語,微涼非風。


    待到下朝的時候,日頭已經高高掛在了天上。夏日的燥熱總是來得特別快,因此,有許多官員在下了朝之後便會去喝上一點小酒,或是用幾碗涼茶,消暑又解渴。


    “老徐啊。”


    周為尋跟徐向哲並肩走著,用手扇了扇風道:“你真不和我去喝涼茶?我和你說啊,他家新上了梅子湯,老好了,我請你啊?”


    徐向哲揣著袖子道:“心靜自然涼。”


    周為尋嗬嗬一笑道:“狗屁。”


    徐向哲實在沒心情,便道:“粗俗,趕緊去吧,一會兒梅子湯賣光了,我看你就喝刷鍋水去。”


    “你這人真是,誰也沒招你。”


    周為尋搖了搖頭,擺手道:“我走了我走了,你自己熱去吧。”


    周為尋便背著手哼著小曲兒往涼茶攤子走了。


    徐向哲哪也沒去,直接回了家。


    這些日子,他確實是有些煩躁的。


    葉家的人還有徐向哲的同僚,甚至還有徐向哲的親人,一日三趟地過來,勸說徐向哲不要招惹世家的人,每日都換不同的說辭,軟磨硬泡,仿佛是一定要讓徐向哲死了這條心才是。


    偏偏他還不能把人關在外頭。


    實在是沒法子。


    回到了家中,管事便和他說有客來了,徐向哲以為是葉家的人,沒想到,這一次來的卻是他許久未見的好友,曾直。


    曾直算是他讀書時的好友,因為曾經是同窗,所以二人的情誼一直都很深厚。


    他們已經有半年未見,今日曾直居然來了,這也是這些日子以來,難得一見的好事了。


    徐向哲還是十分開心的,他趕緊換了衣裳,見了曾直。


    曾直依然是從前那個樣子,衣衫發髻平整,腰杆挺直。徐向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閑山與我半年未見,卻還一如從前啊。”


    曾直笑道:“向哲你倒是變了不少,人也瘦了許多,可見朝中事務讓你煩惱憂心。”


    徐向哲道:“為大淵百姓,這些自然不算什麽。”


    曾直笑容一黯,沒接話。


    徐向哲也沒有發現,隻是叫下人擺開了酒席,和曾直坐在一塊,一邊暢聊一邊開懷痛飲。


    兩個人許久未見,提到以前的事情也是十分懷念。


    說到從前一起讀書的時候,徐向哲便話多了起來。他一邊給曾直倒酒,一邊道:“還記得我從前與先生爭辯,最後把先生氣得臉通紅,狠狠打我的手心,你看不過去,便與我一同受罰。”


    曾直也喝得多了些,他道:“哈哈,之後我兩天都沒敢拿筆了。”


    徐向哲大笑。


    曾直也很少見到這樣開心的徐向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頭遞了出來。


    “向哲。”


    “怎麽了,閑山?”


    曾直道:“關於世家的事情,你還是……收手吧。”


    徐向哲立刻沉默了下來。


    他的笑容在曾直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便收了回去。他捏著酒杯,微微用力,手指關節處便泛出了青白之色。


    徐向哲的院子中種了幾棵梧桐樹,此時正值花開時節,漫天的淡粉色梧桐花仿佛仙子的光袖,在風中飄舞。


    沙沙、沙沙。


    不停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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