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達起身,陰沉道:“絕對不能給那些狗崽子一丁點活下來的機會。若要出征,就全都得死。要怪,他們就怪那些雪域騎兵去,招惹誰不好,招惹我大淵。”


    聽著他這沙啞的語氣,就算在場大多數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卻不禁心中膽寒。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郭偉達他和那些異族是有著深仇大恨,那種恩怨是根本洗刷不清的。所以,郭偉達此人在麵對異族的時候,格外心狠,能夠全都殺了,就絕對不留下半個俘虜。


    在戰場上,他毫無疑問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展於宗歎氣道:“袁朗,叔理解你,但是現在,對於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說,不把他們全都弄死,真的無法平息咱們的憤怒啊。”


    袁毅晨也不反駁,畢竟他的家中,也沒有人在這次雪域之戰中喪命。


    所以他便抱了抱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時,外頭有個衙役走了進來,道:“各位將軍,左相來了。”


    眾人一愣。


    遲允?


    沈承聿卻並不意外,他頷首道:“請左相進來。”


    “是。”


    和這些身披鎧甲的武將們不同的是,遲允依然穿著那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看起來穩重又貴氣。他剛一走進來,這些武將們便直勾勾地盯上了他。


    說實話,這一次,是先皇之後,第一次文武的目的達成一致。


    不光是這些激憤的武將,說要掀了雪域人的老窩,就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一個個都憤怒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上戰場。


    遲允作為文臣之首,自然也是如此表現的。


    不過他比起那些下麵的文臣,倒是內斂許多了。


    他走了進來,也不廢話,道:“各位想必就快要拔營了,遲某也不說什麽閑話。遲某是來告訴各位,所有的糧食和冬衣各位都不必擔憂。”


    沈承聿瞧了他一眼。


    “六十萬冬衣,可還足夠?”


    這一下,眾人直接嘩然。


    六十萬?!


    別說六十萬了,他們這些老家夥,現在就是湊出十萬件冬衣,都十分勉強, 這遲允到底是怎麽一下就湊出的六十萬冬衣?


    沈承聿倒是多少有點了解。


    畢竟遲允手下的人不算少,這一次也必定是壓榨了不少那些京城富商的血了。


    但是這都和沈承聿無關,隻要能拿到冬衣,能讓所有的將士們抵禦住寒冷,那麽沈承聿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沈承聿道:“多謝。”


    “侯爺無須客氣。”


    而後,遲允道:“遲某在外頭已經聽到了諸位的爭執,想必各位對於雪域的百姓,有些分歧。”


    展於宗歎了口氣。


    他道:“不瞞左相,是這樣的。我們正在爭議,是屠光還是將他們接納。”


    沈承聿問了遲允:“遲相意下如何?”


    遲允站在案前,微微一笑道:“遲某覺得,一定要寸草不留。”


    眾人心中一凜。


    這是主張全都殺死了。


    遲允道:“這很簡單。諸位,程將軍屍骨未寒,而虎賁軍將士的殘骨還漂在雪域的冰河之中無人收殮,各位將軍,此仇不報,我大淵顏麵何存,我大淵將士的顏麵何存?”


    “好!”


    展於宗拍了一下案麵,還把默默不說話的韋蒼煙給嚇了一跳。


    遲允這樣說,沈承聿也沒什麽可說的。他道:“好,那麽諸位便聽令。”


    “請沈帥示下!”


    沈承聿沉沉道:“不要俘虜,不要活口,見人就殺,誰都不可心軟。”


    “是!”


    這下所有的武將都滿意了。


    遲允深深地看了沈承聿一眼,也沒說什麽。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沈承聿又去了一趟林家。


    林雙遊似乎早就已經在等他了,他從太極殿回來之後,便著了涼,隻能先躺在床上休養。來到林家的沈承聿,在林雙遊的房中待了一會,便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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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域。


    懸崖下。


    淙淙的流水拍打著光滑的石頭,發出叮咚清脆的聲響。仔細看來,山腳下頭到處都是雪白冰冷的冰晶,可是這河流卻仿佛冒著熱氣一般,形成了一片摸不到的霧氣。


    然而湊近了一瞧,才知道,原來那霧氣,其實是寒氣。


    聞直咳嗽了幾下,實在是走不動了,便跌坐在了石頭上。


    他坐在石頭上,望著天空,卻是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鳴叫,似乎在提醒著他不要停下。


    可是聞直渾身都沒力氣了。


    他身上的鎧甲早就破碎了,臉也髒兮兮的,衣裳也被那鮮血給染透,糊在身上直接粘住了,經過了一兩日的風幹,差點就變成了長在他身上的肌膚。


    聞直看著河流,腦袋空空。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殺了多少個雪域騎兵。


    他隻知道,自己在護送沈承炘路途之中,不小心和他走散了,他想要回去找沈承炘,卻發現沈承炘早就不見了。


    他沒能把他們安安全全地護送回京城,他知道自己是對程將軍食言了。


    這下媳婦也娶不到了。


    聞直吸了吸鼻子,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了河裏。


    然而這一下,卻是沒打進河裏頭,聞直眼看著那塊石頭好像打在了一攤什麽東西上頭,而那“東西”,就在河邊。


    聞直“嗯?”了一聲就走了過去。


    結果他嚇了一跳。


    這哪是什麽東西,這明明就是個人!


    聞直趕緊上前,把這人給翻了過來,結果一看,這人麵色青白好像是死了一樣,不是那跳崖的展書還能是誰?


    聞直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同伴,他心中喜悅,然而卻還是懂得先探探鼻息。


    一瞧,人還活著。


    這下聞直就更高興了。


    可是,讓聞直犯難的是,這展書渾身都是傷痕,一看就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而且一扒開衣領,瞧了一下好像還有內傷。


    雖然他還活著,可是已經快死了。


    聞直焦躁地撓了撓頭發。


    救人救人救人!


    他必須得救人!


    可是現在怎麽救?!


    聞直在原地打了好幾個轉,想到了什麽,便趕緊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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