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三刀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個人。


    所以他隻能一邊打一邊後退。


    但是薛文錚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他看見一個人就殺一個,原本銀白色的槍尖布滿了猩紅色的痕跡,就連馬蹄上都沾著觸目驚心的血肉。


    眉三刀在他眼裏算什麽?


    隻是泄憤之畜物罷了。


    又過了五招,眉三刀身上已經被薛文錚破了五六個洞。


    渾身都在流血。


    他顫抖大叫:“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啊——”


    剛說完,他的胳膊就被薛文錚給挑斷了。


    眉三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但是他隻知道,他若是再這麽下去,死得一定很慘。


    “將軍!”


    他求饒道:“請將軍高抬貴手,放過我!”


    薛文錚並不聽。


    第三十招,薛文錚一槍刺穿了他的喉嚨。而後,他的槍尖一橫,直接把這個人的頭,給挑了下來!


    人頭帶著血絲,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眉三刀沾滿血跡的眼睛,還睜著,似乎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


    此時,主將已死,這初戰就沒了意義。


    薛文錚下了馬,而身邊有幾個親衛,為薛文錚掩護著。


    薛文錚卻什麽都聽不到,耳邊的呼喊都被隔絕在外。


    他跪了下來,摸了摸地上的雪。


    終於報了仇。


    他親手,給自己的弟弟報了仇。


    也不知弟弟泉下是否有知。


    然而,現在可沒時間給薛文錚傷感,他站起身來,舉著眉三刀的人頭道:“主將已死,降者不殺!”


    這下,原本迷茫的雪域騎兵們便明朗了,隨著一個人放下自己的兵器,便是十個人、一百個人、接著就是所有活下來的雪域騎兵,放下了自己的兵器。


    他們卻壓根沒注意到天武軍們的臉色。


    薛文錚冷笑,一手拎著人頭,一手指著天。


    而後向下一劃。


    “啊!!”


    有一個雪域騎兵就被天武軍給砍死了,接下來就是一片片的雪域騎兵都被天武軍給砍死,慘叫聲都連成了一片。


    “降者不殺,這是你說的!!”


    “卑鄙!”


    薛文錚冷冷地看著他們。


    “老子說不殺,你們就信了?”


    他隻給這些雪域騎兵留下了這句話。


    大淵初戰告捷,以天武軍的勝利,開了一個好頭。


    薛文錚銳不可當,用絕對的壓力,生生地用八千步兵,把對麵的雪域騎兵全都殺了個幹幹淨淨,但是,為此,天武軍也付出了十分慘痛的代價。


    他們失去了三千人。


    可是,奇怪的是,原本這樣慘烈的折損,已經足夠影響一個軍隊的士氣,但天武軍的將士們非但沒有頹廢下去,反而是燃起了那種戰鬥的欲望,燃起了那複仇的心。


    就是因為,天武軍這幾千人,全都是步兵,能夠生生地把這些人發揮到極致,給雪域騎兵戳個大洞,足以見得,薛文錚的決心和能力。


    隻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殺伐果斷的將領,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瞬間淚流滿麵。


    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那種失去了親人的痛苦,對於他們這些經常能夠上戰場的人來說,格外強烈。


    薛文錚甚至都不敢想,那些失去了兒子的老將軍,該怎麽度過去。


    金淩燕端著傷藥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薛文錚拿著一塊玉佩發呆。


    他瞧了瞧,卻見薛文錚身上的衣裳都被染紅了,便道:“將軍,上點藥吧。”


    薛文錚好像是沒聽到,也沒回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玉佩。


    這是薛文貫的東西,他留在這世上的,唯一的遺物。


    金淩燕是個十分有眼力見的人,見薛文錚不對勁,便也沒說什麽,隻是把傷藥放下了。


    他道:“對了,將軍。展老將軍剛平了一個部落,今日已經到了咱們營寨了。”


    薛文錚的眼睛閃動了一下。


    半晌,他道:“把展書帶過去吧。”


    “是。”


    展於宗已經很久都沒在地上帶過兵了。


    從前他打的都是那些水鬼子,那些水中的流寇,算是一打一個準,也打出了些名堂。所幸是,叱吒了半生,他還剩下了些底子,所以今日剿滅那幾個部落,也都沒費勁。


    和天武軍匯合的時候,正好趕上了軍中的人吃飯。


    他們帶來的幹糧,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被凍得邦邦硬了,所以將士們便熬煮了一些濃稠的肉湯,把幹糧泡進湯汁裏頭,又省事又管飽。


    軍中吃飯沒有那些講究,隨便找個地方,風卷殘雲地用完就算了了。因為誰也不知道,敵軍到底什麽時候能打過來。


    展於宗就抱著一隻大碗,坐在木樁子上頭發呆。


    他不敢閑下來。


    一閑下來,就能看見自己兒子的臉,依稀還在眼前晃。


    有的時候還會擔心家裏的夫人,因為太過思念兒子,而出了什麽意外。


    他怎麽就能死了呢?


    展於宗的眼眶紅了起來。


    “爹。”


    朦朧中,展於宗好像聽到了兒子的呼喚。他抹了把臉,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是腦子不清醒,不然他怎麽能在這天武軍的營寨裏頭,聽到展書的呼喚?


    “爹!”


    聲音清晰了起來。


    展於宗虎軀一震,緩緩地抬起了頭。而對麵站著的,不是他的兒子展書還有誰來?


    “啪嗒。”


    碗就被扣在了地上。


    展於宗嘎巴著嘴唇,好半天都沒說上話來。展書也忍不住了,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爹,是我,是書兒啊。”


    展於宗生怕這是場夢。


    “是,是書兒啊?真的是你嗎?”


    “是我,父親,真的是我!”


    展書跪著向前了幾步,便一下被自己的父親給帶進了懷裏。生硬鎧甲硌得他肋骨都要斷掉了,但是展書什麽都不在乎,他此刻什麽都不在乎。


    父子相對落淚。


    將士們默默地看著這個老將軍哭成了一個淚人,心中也不禁感慨萬千。


    不得不說,展家,也算是十分幸運了。


    什麽事情,能比虛驚一場更加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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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走?”


    雪域營寨內,央措看著依然風輕雲淡的公孫鳴,問出了這句不解的話語。


    公孫鳴點了點頭道:“王子殿下,本宮能幫你的,都已經做到,我大宣還需要本宮的操持,實在是離不開啊。”


    央措皺眉。


    “可你知道,天武軍來了。”


    “是啊,”公孫鳴摸了摸自己的袖子,“但是本宮覺得,一個天武軍,對於王子您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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