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允瞧了她一眼,而後道:“長公主這些日子梳理大淵內政,也該發現了不少問題。”


    宋明珂坐了下來,卻沒有直接說。果然,遲允繼續道:“想必長公主最直接體會的就是——”


    遲允把毛筆放在一邊,道:“國庫裏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幾。”


    宋明珂沒否認。


    畢竟,這些日子,她就是在為了錢銀的事情發愁。


    遲允道:“現在,大淵國庫分外空虛,偏偏現在許多軍中的武將們等著發放軍餉和撫恤,想必這也很讓大將軍頭疼吧。”


    沈承聿點頭道:“確實如此。”


    “那麽,”遲允道,“現在有一個法子能夠解開目前的困境。不知二位可否一聽?”


    宋明珂和沈承聿對視了一眼。


    “你說。”


    遲允道:“裁兵。”


    這兩個字一落地,整個大殿之中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沈承聿端起茶杯,用杯蓋拂了拂茶沫,壓根不置可否。


    而宋明珂的嘴角僵硬,神色也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半晌,她問遲允:“你說什麽?”


    “裁兵。”


    遲允接下來的話,再次給宋明珂送來了一擊。


    “並且,驃騎營定然首當其衝。”


    宋明珂立刻道:“不可能。”


    她道:“遲相,你是文臣,大概不知道一支成熟有素的軍隊對於我們來說有多麽重要。請你想想,若是沒有驃騎營,那麽如何能讓雪域對我們大淵俯首稱臣,宣國退避三舍?”


    遲允道:“您說的這些,臣自然都知道。驃騎營的勇武和大將軍的決策,這些大淵的百姓都看在眼裏。”


    沈承聿不想和他廢話,直接道:“你想削減多少?”


    遲允看向他道:“驃騎營至少要削減一半的兵力。”


    沈承聿還沒說話,宋明珂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道:“遲允,你不要太過分。一半?不如你幹脆把驃騎營打散了,會來得更快一些。”


    遲允溫和笑道:“長公主,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打散驃騎營。”


    宋明珂捏住了袖子裏頭的繡花針。


    沈承聿捏住了她的手。遲允瞧見了他們二人的動作,挑了挑眉毛,沒說話。


    遲允道:“長公主,驃騎營是不可能拆散的。您放心。”


    宋明珂冷笑。


    沈承聿道:“你說吧,大概如何削減。”


    宋明珂轉頭看他。


    沈承聿用大拇指撫著宋明珂的手背,安撫著比自己還激動的妻子。


    遲允起身,背起了雙手道:“大淵共有九營,除去常年留在京城的禦林軍和金吾衛,還有現在正休養生息的驃騎營,算起來,剩下的六營加起來,大概有四十萬大軍。而這次,在雪域中傷亡的將士,就占了一部分,這樣算來,國庫的錢銀已經不夠為將士們發放軍餉和撫恤。”


    “尤其是驃騎營。”


    遲允道:“雖說臣是文臣,但是臣仔細地算過,每個驃騎營的將士,大概要花費多少銀子。”


    “從鎧甲看來,驃騎營每個人都身披鎧甲,而這種鎧甲比起雪山寒鐵,便宜不了哪裏去,甚至要比大宣的鐵浮屠還要昂貴一些。鐵浮屠為重甲,衝擊力極大,但是速度卻有所欠缺;雪山寒鐵雖然輕便,但卻不夠結實,而驃騎營的鎧甲就將這二者巧妙地結合,在力度和速度上,都做了調整,所以,驃騎營才能做到在那樣嚴峻的形勢之中,做到兩次千裏奔襲,並且成功將敵人擊退。”


    沈承聿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有些意外,遲允還真是好好地研究過了驃騎營的鎧甲。


    遲允繼續道:“如果想要二者兼得,不光需要能工巧匠,還需要大量好鐵磨合。所以,打造出了十套鎧甲,驃騎營能用的,也不一定出兩套用得上的。再加上,那寒鐵造價昂貴,一套驃騎營所用鎧甲,就能頂得上十套普通的鎧甲,光是鎧甲上的花費,就占了很大一頭。”


    “而且,驃騎營的鎧甲,需要專人修護,保養。”


    “這又是一大筆支出。”


    遲允繼續道:“鎧甲,我就算每個人三十兩銀子。”


    “而鎧甲,隻能算是最基本的花銷。”


    “除去鎧甲,還有馬匹。”


    遲允伸出了三根手指道:“驃騎營每個人都要至少配上三匹馬,而這三匹馬,就算在京城拿去販賣,也能拿出一匹十兩的好價錢。這樣的好馬,行軍打仗自然不在話下,那麽開銷肯定也不會少。”


    “馬匹所食的鹽和糧草,就算每個人十兩。”


    “算起來,每個驃騎就需要將近一百兩,去維持他打仗所需要的一切。而這一百兩,足夠養活出十個普通的士兵。”


    遲允道:“現在,長公主,您知道為什麽我要削減驃騎營了嗎?”


    宋明珂沉默了。


    說白了,還是因為錢。


    宋明珂自然知道,驃騎營百戰百勝,每個人都能以一敵十,那麽這樣強悍的兵卒自然是要花費更多的。


    但是,宋明珂卻知道,遲允定然有他的私心。


    裁減大淵軍隊,對於遲允來說,一定有大大的好處。


    這對於所有武將來說,都是當頭一刀。


    可是,他們就算再不開心,也沒有辦法。因為遲允拿出了實實在在的證據——看啊,光是一個驃騎營,就要花費將近一百兩。一百兩,那是一個普通人家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活計,那是大部分普通百姓的命根子!


    光是這一個理由,就足以讓遲允在文臣裏頭站穩腳跟。


    就好像沈承聿那一次在水災之中收糧用過的計策一樣,遲允這一次,也是用赤裸裸的陽謀,告訴所有人——他要裁減大淵軍,並且,他有充足的理由,沒人能夠反對。


    和宋明珂不同的是,沈承聿卻是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


    遲允道:“我仔細思慮過。驃騎營,總歸來說,自然是我大淵的強兵,如果將他們每個人的份例都削減下來,不免會遭到將士們質疑,並且對於他們衝陣殺敵,也會有很大影響。那麽不如,保持原本的份例不變,削減人數,如此一來,於士氣不會有損,也會減少支出。”


    宋明珂沉默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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