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沒說話。


    她對這個二哥沒什麽感覺,隻記得,是因為這個二哥的母妃,才害得宋明珂的母妃,在寒冬臘月之際,逃出宮去。


    若是她不迫害宋明珂的母妃明貴妃的話,明貴妃也不會那樣慌不擇路。


    宋傾嵐道:“不過都是過去了。”


    宋明珂點了點頭。


    “先不說他了,伏卿可快回來了?”


    宋明珂想了想道:“還要有半個月吧,不過,估計也快了。”


    “嗯。”


    “就先讓他在外頭折騰著吧。朕現在也沒心思去管那些了。”


    宋明珂道:“皇兄,遲允推行的新政令,您覺得如何?”


    宋傾嵐道:“看著是個不錯的想法,但是力度太大,恐怕要遭到很多人的反對。你想,沈付卿隻是下幾條軍令,就有幾個老東西出來左次三番地阻攔,這關乎於稅銀的東西,更是動了多少人的利益,所以必定不太順利。”


    “是不太順利。”


    宋明珂道:“但是遲允此次站在百姓的利益上出發,必然得到百姓的支持,所以皇兄,他定然會成功的。”


    宋傾嵐道:“你不希望他成功?”


    宋明珂不置可否。


    其實,宋傾嵐這樣問,宋明珂也明白,他並不是出於真心,畢竟若是他真的全然信任遲允,也不會用裝病這樣的伎倆,去試探遲允了。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


    “皇兄——”


    宋傾嵐一聽,趕緊順著枕頭就躺了下來,緊緊閉著雙眼好像是在歇息的樣子。宋傾州走了進來,卻見林婉遙和宋明珂都在,便行禮道:“見過皇嫂。”


    林婉遙微微一笑,讓他起來。


    宋傾州笑道:“皇嫂最近的氣色好多了。”


    林婉遙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是嗎?隻是偶爾還是會覺得支撐不住,估計是年歲大了。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


    宋傾州道:“許久未見皇兄皇嫂,來瞧瞧你們罷了。”


    “好。”


    林婉遙道:“那你們兄弟三人便說說話,我去小廚房瞧瞧,陛下的雞湯燉好了沒有。”


    宋傾州便和她行了個禮。


    宋明珂剛想對宋傾州說什麽,卻見宋傾州居然端端正正地對躺在榻上的宋傾嵐跪下了。


    宋傾嵐瞧他動作這麽大,自然也不可能繼續裝睡了。他睜開了眼睛,道:“你這是怎麽回事?在朕的榻前頭行這麽大的禮是作甚,朕還沒歸西呢。”


    宋傾州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決定。


    宋明珂仔細看了看,卻見他的眼睛是有些紅的,而垂在身側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宋傾州道:“請陛下降罪,臣弟犯下欺君之罪,前來請罪。”


    宋傾嵐皺眉。


    他看了看宋明珂,叫宋明珂扶著自己起來。宋傾嵐坐了起來,道:“你先說說,你隱瞞了朕什麽事情?”


    宋傾州道:“臣弟包庇罪臣袁惜之女袁驚荷,並且將其收養在府上,成親至今,一直未曾與陛下說清原委,此乃臣弟之罪,望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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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王府。


    與宋明珂分別之後,李江妙便回到了府中。


    這些日子,她和宋傾州甚至連幾句好話都沒說上,因為袁驚荷,她甚至也沒給宋傾州幾個好眼色,就連每日起了床,也是早早地就梳洗完畢,然後離開王府,到處去談生意。


    宋傾州被她如此冷落,也試圖想和她說什麽。


    但是李江妙卻並不為所動。


    因為,他們都知道,袁驚荷就是他們兩個中間的刺,隻要這個刺不拔除,那麽他們是不會回到從前的。


    誰都知道,可是誰也沒有先讓步。


    在回來的路上,李江妙也仔細想過。


    或許是從前的自己,也就讓步了。


    但是,現在——


    也許是因為自己有了生意,也有了底氣,那麽對於此事,她確實是不想退讓的。


    回到了屋子,李江妙卻是沒看見宋傾州的身影。


    她也沒問,隻是回到了繡架前頭,看著上頭的繡樣發呆。


    這上頭,是一件成色和料子都極好的袍子,而上頭的祥雲和麒麟經由李江妙的手一繡,更是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就要從布料上跳下來一樣。


    這些日子,宋傾州有和下人說過,身上的衣裳不是很合身了。


    李江妙原本不打算做什麽,但是回過頭來,她已經把這衣裳給繡起來了。


    李江妙歎氣。


    她用臉去貼了貼那料子,閉上了眼睛,好像那是宋傾州溫和的手心。


    半晌,李江妙睜開了眼睛。她現在也沒什麽心思去繡這玩意了,便叫來了下人道:“王爺去了何處?”


    下人老老實實道:“回王妃,王爺剛剛去了宮中。”


    李江妙皺眉。


    這幾日整天都不見人,他怎麽就突然往宮裏跑了?


    他已經很久沒去宮中了才是。


    “陛下傳喚了?”


    “陛下未曾傳喚。”


    “隻是……”


    李江妙道:“隻是什麽?”


    “隻是王爺在祠堂裏待了一日,剛剛出了祠堂,便直接進宮了。”


    李江妙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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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陛下降罪。”


    宋傾嵐看著跪在地上的宋傾州,沉默了半晌,道:“你終於肯承認了。”


    宋傾州俯下身,用頭磕了磕地麵。


    宋傾嵐抬手道:“你先起來吧。”


    宋傾州想要起來,卻好像因為疼痛,暫時無法站起。宋傾嵐對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這太監上前,掀開了宋傾州蟒袍的下擺,卻見他的膝蓋上隱隱滲出了鮮血,一看便不是剛才受的傷。


    宋傾嵐道:“你這又是怎麽回事?”


    宋傾州道:“承蒙陛下掛念,臣弟日思夜念,覺得此事不妥,於是便先行在府中祠堂跪上了一整日,以求先皇與祖上寬恕。”


    宋傾嵐歎氣。


    “你有心了。”


    宋傾州低頭,半晌,道:“臣弟自知,欺君大罪乃誅九族之過,但臣弟依然鬥膽,請皇兄寬恕,念在臣弟多年陪伴,忠心耿耿的情麵上,饒恕臣弟的妻子,和臣弟府上的奴仆。臣弟唯有這一心願,還請皇兄高抬貴手!”


    宋傾嵐道:“哦,那朕若是不肯答應你呢?”


    宋傾州道:“那便任由皇兄處置了。”


    宋傾嵐笑了一下。


    他咳嗽了兩聲,叫宋明珂把他扶了起來。


    “你先起來再說——來人,把太醫叫過來。”


    “是。”


    宋明珂扶著宋傾州坐了下來。宋傾嵐道:“你這又是何苦?朕瞧著你這腿,十天半個月怕是好不了了——不疼?”


    宋傾州道:“心中有愧,自是不敢疼。”


    宋傾嵐被他都氣笑了。


    他道:“朕倒是不知道,你這廝油嘴滑舌了這麽多年,倒是還能如此正經地說話?”


    宋傾州並不敢笑出聲。


    待到太醫來了,給宋傾州看了看腿上的傷,忙活了半天,這才可以了。


    宋傾嵐道:“下次有什麽事,直接找平生,去禦書房等朕。跑你皇嫂的宮中來是怎麽回事?”


    “臣弟心切。”


    宋傾嵐看了看他,道:“袁驚荷的事情,原本朕也知道。此事與你無關,是李家的這樣做的,對也不對?”


    宋傾州道:“此事與妙兒無關。”


    “又來了,你還想瞞著朕,”宋傾嵐好笑道。“你以為朕不知道你那些事?真當朕是傻了?”


    宋傾州就沒再說話了。


    “陛下。”


    平生從外麵走進來道:“充王妃殿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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