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想了想,道:“好似是一個從吳州而來的客人。”


    連翹回頭看蘇晚淩。


    蘇晚淩頷首,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那丫鬟便下去了。


    連翹道:“小姐,咱們要去問問嗎?”


    蘇晚淩搖頭道:“夫君既然叫她陪著,便沒打算找我,我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連翹撇嘴。


    蘇晚淩抬眼瞧她,道:“去催催我的燕窩。”


    連翹垂頭道了一聲是,便走了。


    連翹走後,蘇晚淩這才顯出了一絲疲憊。她拿出一紅木妝奩,打開來卻見那枚墨玉扳指好好地躺在裏頭。當初,遲允就是用這一枚扳指定下了他二人之間的情誼。彼時男子繾綣深情,眼中星湖蕩漾,整個大千世界中好像隻容得下她一人,可如今……


    收拾好了這短暫的憂傷與酸澀,蘇晚淩啪的一下扣下了妝奩。


    她不信,這樣的情意還能作假,她蘇家女子,永遠都不會困在囹圄之中自怨自艾。


    這邊,連翹前腳剛邁出,迎麵便來了一個人。連翹定睛,卻見是一慈眉善目的老人,這老人雖然年歲大了,衣著卻是幹幹淨淨,一雙眼睛總是低垂著,雖看不清神采,卻總能讓人覺得此人平易近人。


    連翹趕忙行禮道:“莊管事。”


    莊管事停下腳步,抬手道:“連翹姑娘不必客氣,敢問夫人可在?大人手底下多了幾個莊子,想著要夫人幫著打理打理,我現下去問問。”


    連翹趕忙道:“夫人在裏頭呢。”


    “噢,好,你忙你的去吧。”


    “是。”


    連翹側身,讓莊管事過去了。


    一向眼高於頂的連翹卻也知道,這遲府中,除了遲允本人,地位最高的怕就是許澤和這位姓莊的老管事了。這管事平日裏低調得不行,卻是遲允十分倚重的人,所以就算連翹剛來,也知道這莊管事是不能招惹的。


    正廳。


    章樓麵色凝重,坐在椅子上,手上端著一杯茶水,半天都沒飲上一口。


    他時而歪頭沉思,時而悵然歎氣,顯然是心事不輕。


    他能不忐忑嗎?


    若是把那些造反鬧事的都殺死也就罷了,偏偏漏出去一百多個!而且,最讓他氣憤的是,他聽說那帶頭的人居然是竇馳!


    一想到這裏章樓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吳州官府供著他吃喝,對他更是不錯,結果這個白眼狼居然轉身就把槍尖對準了他們!實在是可惡至極。


    章樓放下茶杯,額頭青筋跳起。


    既然竇馳不仁,那也不能怪他不義。


    正想著,他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卻見是一年輕人帶著一美貌女子走了進來。


    這年輕男子麵容白皙,眉眼的顏色卻似青山綴著嫋嫋霧氣,深而朦朧。他一身攏藏青色繡金絲祥雲長袍,身形挺直如翠竹,走動之間唯有雙袖輕輕翻動,雍容貴氣。


    隻是,這年輕人的麵色實在平淡,不笑也不怒。


    章樓的第一反應是:這是誰家的貴公子?


    隨後他立刻回神——這就是當今大名鼎鼎的左相!他知道左相是年輕的,但是——


    這也太年輕了!


    待遲允剛一坐下,章樓趕忙上前卑躬屈膝道:“見過左相,相爺貴安!”


    他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一道視線直直地落在他的腦袋上。明明是明晃晃的正廳,卻不知何處傳來一陣冷風,吹得章樓的心口都一哆嗦。


    遲允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地動了動。


    而隻有在他旁邊的秦瑤才看到,他手背上跳起來的青筋。


    從知道吳州有人來見的時候,遲允的心情就一直不好,而秦瑤意識到,這種情緒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已然達到了頂峰。


    秦瑤瞥瞥章樓。


    半晌,遲允開口道:“起來罷。可是梁實讓你過來的?”


    梁實便是那吳州太守了。當初,也是遲允一句話,他才能坐上太守這個位置。故而這些年他也是沒少孝敬遲允。章樓不敢抬頭,他舔舔嘴唇道:“是——梁大人讓下官來,主要是——”


    他心一橫,道:“我家大人知相爺您操持辛苦,平日裏又得了您不少照顧,特此奉上薄禮一份,還望您能笑納。”


    話罷,他便從袖籠裏摸索出了一把鑰匙。


    “此乃我家大人私庫的鑰匙。這私庫中的珍寶不少,全當是為相爺您添置家產。”


    是個人都反應過來了,這人是來行賄賂的。


    見遲允半天不說話,章樓以為是條件還不夠。於是他心中靈機一動,對秦瑤道:“除,除了這私庫中的東西以外,我家大人還為您家中親眷備了禮,過幾日,會有幾個商鋪的人求見,您見到他們便……便可知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直到秦瑤看著他的眼中露出了一點同情。


    章樓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遲允沒接那鑰匙,隻反問道:“吳州出了什麽事。”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沒有起伏,章樓聽著卻覺得後背一涼。他立刻道:“吳州一切都好!”


    遲允點點頭,隨即伸手,似乎是要接那鑰匙。章樓心中一喜,趕忙抬手,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那雙伸過來的修長的手卻一轉方向,直奔章樓的脖頸!


    章樓還沒起身,就被這隻修長的手攥住了脖筋。遲允驟然用力,章樓被掐得有進氣沒出氣,張嘴瞪眼臉通紅,喉嚨裏頭還發出了樹皮摩擦一般沙啞的聲音。


    “嘎……”


    遲允變臉太快,此刻一雙眼眸黑得能把人浸到裏頭去。他就這樣鎖住章樓的脖子,整個正廳裏的所有人大氣不敢喘,隻能低著頭,默默等遲允消氣。


    章樓感覺自己差點就死了。他手腳並用掙紮著,可是他不管怎麽動,似乎都躲不過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左相的桎梏。


    “救……”


    “救?”


    遲允的語氣涼薄:“救什麽?救那些被吳州軍鎮壓的百姓嗎?”


    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遲允狠狠一甩,章樓便被扔到了一邊!


    “咚!”


    他撞到了上好的紫檀木桌,上頭的花瓶震了幾下應聲倒地,碎片迸得到處都是。


    章樓感覺自己胸口都被壓了一下,他狼狽地趴在地上,碎片劃傷了他的額頭,鮮血淌出,沾染了光潔的地磚。


    遲允收手,雙手交叉擱在腿上。


    短暫的狂怒過後,他已然恢複了平靜。遲允幽幽道:“苛捐雜稅,吞並土地,鬧到官逼民反,怨聲載道。章樓,你以為本相遠在京城都不知道嗎?”


    章樓心口好似漏了個洞一般冒著涼氣。他已經顧不上疼痛,隻能飛速地思考著,如何回話。


    遲允又道:“除非意外,不許妄動土地與糧,這些都是本相的底線,在梁實第一日上任時,本相早已告知。”


    “你們是怎麽做的?”


    章樓猛然翻身,手腳並用爬了起來。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嘴中辯白道:“相爺息怒,相爺息怒!下官,下官也就是來傳話的,請相爺您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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