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遲允捏捏她的手心,道,“夜深了,難為你還過來一趟。快回去歇著。”


    蘇晚淩咬唇道:“可是……”


    “無礙,我這兒有莊叔伺候,這你總該放心了?”


    蘇晚淩還是不肯,她道:“我總要一直陪著你才夠的。”


    遲允就哄道:“夜來風冷露重,你這樣守著我,若是病了,許澤他們是照顧我還是照顧你?”


    “可是……”


    這時,許澤道:“請夫人放心!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奴才定提頭來見!”


    蘇晚淩:“……”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她這才道:“那好吧……”


    她歎息了一聲,見遲允一直盯著自己發頂看,便疑惑道:“夫君,我的發髻怎麽了嗎?”


    蘇晚淩伸手就要去摸,遲允卻先她一步,將她發髻上的金釵取了下來。這金釵做工華麗至極,鳳目上的寶石在燭光的映照下折出了火彩般的光點,是難得一見的寶石。


    蘇晚淩道:“這是皇後娘娘賞下來的金釵,夫君喜歡?”


    遲允把玩了一番,道:“你甚少戴金釵。”


    “那夫君覺得這金釵可配我?”


    遲允沒直說。這釵若是配秦瑤倒算可以,蘇晚淩畢竟少了些端莊大氣,多少有些壓不住。他將釵輕柔地戴回她的發髻之上,道:“很配,甚美。”


    蘇晚淩一笑。


    “那便不打擾夫君歇息了,”蘇晚淩撫撫頭發,道,“明兒我來好好陪夫君。”


    “好。”遲允道。


    蘇晚淩這才放開了他的手,起身離開。


    她目不斜視地經過秦瑤身邊,頭上金釵的光華晃了晃她的眼。秦瑤毫不在意地攏了攏手臂上的披帛,也對遲允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等閑雜人等都散去,遲允這才多少放鬆了些,他倚在軟枕上,對許澤下令道:“取我的酒來。”


    許澤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瞪大了。他道:“大人,府醫剛剛可是說了,您不能喝酒!”


    “就一杯,沒甚麽所謂,速去。”


    “不行。”


    遲允隻覺得那股怒火隱約又要起來,他低聲道:“你如今膽子愈發大了。再敢違逆,小心我砍了你。”


    許澤將遲允的外衣掛了起來,恭敬卻叛逆道:“大人,您就是把奴才大卸八塊了都行。但可千萬別拿奴才泡酒。”


    遲允:“……”


    他無力地將頭靠在軟枕上,望著床帳,輕歎。


    他真就沒法拿許澤如何,畢竟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對了,大人,”許澤一邊整理茶具,一邊道,“夫人那金釵上的寶石是什麽啊?我瞧著特別亮,可漂亮了!”


    “那寶石名為金剛,甚少用於首飾之上。”遲允道。


    “啊?為什麽啊?”


    “因為太硬了。”


    許澤撓撓頭。


    “但是很漂亮啊。”


    遲允嗤了一聲,道:“皇後娘娘賞賜,能不美嗎?”


    “也是,”許澤嗬嗬一笑道,“大人,陛下和皇後娘娘真是重視咱們府啊,您看皇後娘娘也沒賞過別人這麽好的東西,她這是重視夫人呢!”


    遲允卻冷笑。


    許澤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懵道:“大人,這……奴才說得,不對嗎?”


    “陛下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情,”遲允淡淡道,“他這是在借著皇後的口告訴我,封禪的事情我做得過火了,他不滿意。”


    許澤幹巴巴道:“大人,這……您不會是病中多思了吧?”


    “您是左相,是一人之下,陛下怎麽會對您不滿呢!”


    遲允卻陡然大笑。


    待他笑得累了,笑得啞了,許澤這才顫顫巍巍地遞上了一杯水。遲允看著眼前的茶杯,道:“一人之下,是啊,我隻是一人之下。”


    “就因為這一人之下,我處處受人掣肘。”


    “就因為這一人之下,我連想要的人都得不到。”


    “若我成了那一人……”


    “大人!!!”


    許澤提高了聲調,攔住了遲允接下來的話。


    他麵色蒼白,渾身都在抖,生怕遲允把什麽都說出來。遲允斜眼瞥了瞥,半晌勾唇道:“不過是開個玩笑,怕什麽?”


    “大、大人,這樣的玩笑不能開啊。”


    “是嗎?”


    遲允意味深長道:“懷有敬畏是好事,這一點,我不如你。”


    許澤哪裏還敢接話。


    “熄了吧,”遲允滑進了被褥中,轉頭不再看他,“我累了。”


    “……好、好的,大人。”


    許澤起身把燭火熄滅了兩根,端著茶具,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直到夜裏的冷風夾雜著青草的香撲麵而來,許澤才感覺自己渾身有了些力氣。


    腳步都是虛浮的。


    不得不說,遲允那番話太嚇人了。他嘴上說著開玩笑,但……真的是開玩笑嗎?


    許澤也隻能這麽認為。


    ==


    經過一段日子的將養,李江妙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雖然還是虛弱,但好歹是能夠下地走動了。


    宋傾州也算是十分盡責,不但日日陪在妻子身邊,還經常親自照料,因此李江妙原本消沉的心情也有所平複。


    轉眼又要入冬了,充王府上下也都忙活了起來,為過冬做準備。


    一大早,一輛莊重的馬車便停在了充王府門口。門童通傳過後,宋傾州竟是親自出門前來迎接。


    “不知皇嫂蒞臨,皇弟有失遠迎!”


    來人正是林婉遙。


    林婉遙今日出門比較低調,也穿了一身常服,瞧著不過就是誰家的貴婦。宋傾州親自扶著她下了馬車,道:“天兒愈發冷了,皇嫂若有什麽吩咐差人說一句便是,何必親自過來。”


    “來人!把本王的狐裘取來,皇嫂穿得單薄,莫要著涼了——”


    林婉遙攔住了下人,道:“哪裏就那麽嬌弱了,你我都是一家人,這樣客氣做什麽?”


    宋傾州笑笑。


    這段日子,因著李江妙的事,他也少去宮中走動,雖然宋傾嵐知道其中緣由,但他也難免怕宋傾嵐覺得二人兄弟生分。


    二人並肩往府裏走。宋傾州道:“皇兄最近身子如何?我知皇兄前幾日硬撐著上朝,可還好嗎?”


    林婉遙歎氣,道:“並不太好,你也知他但凡是碰到了珂兒的事情,必然十分上心,隻怕這次是要病得更重了。”


    宋傾州沉吟道:“我該進宮去看看皇兄的。”


    “宮中一切無礙,你不必擔憂——弟妹如何?”


    宋傾州勉強一笑道:“身子是好了些,隻是總鬱鬱寡歡,也不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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