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身處高位的人,就是能用一兩句話就輕易地決定別人的命運。他人的性命在他們那些人的眼中和螻蟻草芥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是那麽狂妄那麽高傲,甚至都不會問一句螻蟻被踩在腳下時,會不會疼。


    宋知漫也讚同道:“貴妃娘娘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


    樓汐感歎道:“讓臣女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那次生辰宴。”


    劉皎皎好奇地問:“生辰宴?生辰宴怎麽了嗎?”


    “你不知道?”


    “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沒資格入宮覲見呢。”


    樓汐淡笑了一下道:“那年貴妃娘娘過生辰,舉國歡慶,闔宮慶賀。當時正是冷凍數九的寒涼天,還下著大雪呢,陛下卻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培了一池子的荷花出來。禦花園的池子中鋪天蓋地的都是荷花,上頭還落了雪呢,遠遠望去粉紅一片,芳香撲鼻,好看極了。”


    “哇。”


    有人感歎道:“這得是多受寵啊。”


    “是啊。”


    “可惜,”樓汐摸摸披帛,搖頭道,“隻這一次,之後便再沒人瞧見過這樣的奇景了。”


    秀女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向往。


    就連在一邊聽故事的顧霏霏都有些羨慕。她捧著臉道:“能看得出陛下真是十分有心思的人呢。”


    青芷“嗯”了一下。她想不到該是多麽壯闊的景觀,所以隻能跟著淡聲附和。


    宋知漫終於分了一個眼神給寧芙。


    卻見她眼角發紅,卻努力地低著頭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失態。宋知漫勾勾唇——是了,最讓人氣憤的不是本就得不到,而是本能得到,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宋知漫拍拍手道:“好了,不要再說了。貴妃娘娘豈是我等可以議論的?”


    “可還有誰,想要獻上一段?”


    樓汐突然指著寧芙道:“郡主,寧小姐的舞姿我可是見過,並不比雲小姐的差呢!”


    刷。


    眾人的目光都齊齊地落在了寧芙身上。


    寧芙頂著一道道複雜的視線,強行撐著臉麵,實則放在案下的手已經攥了又放,反複數次。


    她這才想到,沈承聿阻止她不讓她進宮,她當然可以求助別人啊!


    郡主不就是個很好的依靠嗎!


    攀上了她,寧芙不就能名正言順進宮了?


    寧芙下了決心,剛要站起來自薦,卻驟然被宋知漫的一句話給釘在了原地。


    卻聽宋知漫淡淡道:“算了,可惜。”


    四個字。


    算了,可惜。


    寧芙如五雷轟頂,愣在當場。


    算了,她就這麽算了。


    她的人生,她的夢,她的野心,也都這麽算了。


    又是平淡得如清水般的一句話,又是那種熟悉的高傲,一句算了一句可惜,飽含著上位者對下位者流露出的那一點可憐的同情。


    後來的每一句話,寧芙都聽不清了。


    直到宴會結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捱過來的。


    她隻知道,她腳步飄忽地走著,來時滿目的桃花,走後滿目的瘡痍。


    “寧小姐!”


    寧芙頓住腳步,回首,卻見是樓汐走了過來。奇怪的是她沒有和劉皎皎一起,身旁也沒跟著什麽丫鬟。


    “叫你好半天了,你怎麽沒動靜呢?”


    既然入宮無望,寧芙也就不再給樓汐什麽好臉色了。她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樓汐的手,冷聲道:“樓小姐,有什麽事麽?”


    樓汐一愣,隨即毫不在意地笑道:“怎麽了?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呢。”


    “與你無關。”


    寧芙轉身就走。樓汐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先別走呀,你是生氣了?我在席間也是好心啊,如果郡主留意到了你將你舉薦上去,那豈不是一樁美談嗎?”


    “所以我還要謝謝你?”


    “嗬。”


    樓汐放開手,抱著胳膊道:“是郡主叫我來找你的。”


    寧芙的瞳孔一縮。


    樓汐扶著她的肩膀,湊近她的耳側,低聲道:“明日午時,郡主在居山樓等你。你若是想來就自己過來,明白了嗎?”


    寧芙的指尖都在顫抖。


    她剛想說話,樓汐卻已經輕笑了一聲,離開了桃林。


    ==


    遲允幾乎是疾跑著來到了宋傾嵐的寢殿。


    寢殿內血腥氣濃重,好幾個太醫走動忙活著,宮女太監們跪了一片,唯有宋明珂站在一邊,神色憂慮。


    遲允走得匆忙,險些撞到了第一個端著水盆的太監。這太監刹住了腳步,躬身行禮道:“見過相爺。”


    遲允看到了銅盆裏的血水。


    他側身道:“快去。”


    “是……”


    因為皇帝的口諭比較急切,所以遲允也沒更衣。他把自己散亂的衣袍整理了一下,上前來,沒馬上行禮。


    宋傾嵐的臉蒼白如紙,一雙毫無血色的唇上沾著斑斑血跡似點點紅梅。張霖和梅勝楠站在一邊為他施針,但一時半會都沒什麽作用。


    遲允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沙啞道:“陛下……”


    宋明珂這才看到遲允來了。


    她皺眉道:“誰讓你過來的?”


    遲允看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被躺在床榻上的宋傾嵐搶了話。


    “咳、咳咳。”


    “是朕,叫遲相過來的。”


    宋明珂一怔,麵露不忍,道:“您先別說話了。”


    宋傾嵐似乎也沒力氣了。他隻說完了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也沒了動靜。過了好一會,竟是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遲允無聲地來到宋明珂的身邊。“陛下究竟是怎麽了?”


    宋明珂眼眶發紅道:“寒毒發作。”


    “寒毒……”


    遲允不懂這些,所以並沒有妄下定論。隻是看這架勢,恐怕是不太好。


    他側頭,凝視著宋明珂。


    宋明珂甚少在外人麵前顯露出脆弱與難堪。在遲允看來,就算她被算計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也絕不會輕易俯首。


    能讓她折下脆弱的脖頸的人,也許就隻有宋傾嵐這個親人了。


    她似乎是哭過了。纖長的睫毛上沾著水珠,眼尾發紅,雖不施粉黛,那顏色卻比任何胭脂都要靡麗勾人。


    遲允還看到她後頸上落下了一撮稀疏的碎發,不勝可憐。


    他溫聲開口道:“陛下會沒事的。”


    宋明珂不答,隻是死死地盯著榻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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