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明衛都身穿百花服,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楊潛背著手,巡視了一圈道:“你別說,這二樓還真挺大的。雕梁畫棟,裝飾得也漂亮,有點兒仙境那意思。”


    秀爺蹙眉。


    楊潛跳上了桌子,坐了下來。他一隻腳踩著桌麵,一隻腳閑閑地落下來晃蕩著,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像是來賭錢的。他拿出自己的玉牌道:“飛花衛楊潛,今天不為別的,我來帶我的人走。”


    秀爺笑了一聲,靠在椅背上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飛花衛的楊大人。能勞動大駕來我們這小賭坊,也是不容易。”


    “是啊。”


    楊潛絲毫不謙虛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為了撈人,我肯定是不會來的。”


    秀爺的麵色陰沉了下來。


    楊潛皺眉,看向那兩個打手,道:“秀爺,你這兩個人好像不太懂規矩啊。”


    秀爺冷笑了一聲道:“怎麽了?”


    “我的人,你說押就押?”楊潛抬抬下巴道,“去,把他們兩個的手給我廢了。”


    “是!”


    兩個明衛上前,刷的一下就把刀拔了出來,嚇得客人們連連大叫後退。秀爺一拍椅子把手道:“楊潛!這裏是我的地盤,你敢動誰!”


    楊潛冷笑了一聲,兩個明衛卻是和打手纏鬥了起來。一陣光影閃過,兩個打手慘叫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們的手筋被生生挑斷,鮮血流了一地。


    秀爺氣得渾身發抖,他伸出戴著碧玉扳指的手指,道:“你、你你你……楊潛,你們飛花衛簡直欺人太甚!”


    楊潛收斂起笑意道:“我的名字也是你這個戲子能叫的?再跟我沒大沒小,信不信連你一起廢。”


    秀爺臉色煞白,放下手,後退兩步。


    楊潛跳下桌,整整衣領道:“人我帶走了。你繼續做你的生意,以後別來招惹我的手下。”


    “等會兒!”


    秀爺翹起蘭花指指著楊潛道:“你們飛花衛在我的賭坊殺了人還想走?我竟然不知這天下的王法在飛花衛的眼中,什麽都不是了!”


    楊潛看都沒看地上的侯津,疑惑道:“什麽人?”


    秀爺指著侯津道:“這是他打死的人!這麽晦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我這生意日後還怎麽做?你們不能走。”


    楊潛回頭看他道:“那你想怎麽樣?”


    “十萬兩,此事作罷。”


    秀爺揚起了頭。


    楊潛麵露驚奇,繞著秀爺走了一圈。他道:“秀爺,秀老板,我不太懂你們圈子裏的規矩。但十萬兩,這不太合您現在的身價啊。”


    “若是當年風靡京城的秀姑娘,本人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花這些錢養著你。”


    他的言語雖然溫和,但卻埋著綿軟的針,明裏暗裏嘲諷秀爺當年以色侍人,並且現在年老色衰的事實。見客人們都小聲議論了起來,秀爺氣得一張俏臉是紅了又青青了又紫,精彩極了。


    他咬牙道:“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報官吧,難道還能容你飛花衛的人在京城為非作歹了不成?”


    楊潛非常驚訝。


    “什麽為非作歹?”


    他正色道:“我飛花衛都統執行公務,這個人左次三番阻撓,被都統就地正法,什麽為非作歹?這叫匡扶正義。”


    楊潛問問旁邊的明衛:“霍都統為非作歹?誰看見了?你看見了?”


    明衛大聲道:“回指揮使大人,下官什麽都沒看見!”


    “嗯。”楊潛滿意地點點頭。


    “行了,你看你,杵在這兒生悶氣,有用嗎?”


    楊潛笑眯眯道:“這樣吧,這件事兒呢,也確實是我的人給你造成了些麻煩。”


    他指尖夾著一張銀票,晃了晃。


    “這些銀子呢,就算是我楊某人的心意,做生意嘛,和氣生財,咱們都懂這個道理對不對。”


    楊潛把銀票塞進了秀爺的衣領,湊近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聲地言語了一句。


    “別給臉不要臉,嗯?”


    秀爺美目中含著怒意,但終究是被楊潛三兩句說退了。他手一揮道:“讓他們走。”


    “可是秀爺……”有人道。


    “我說讓他們走!”


    “……是。”


    打手們給楊潛等人讓出了一條道。楊潛示意霍難跟上自己,轉頭對秀爺道:“誒,這就對了。改日楊某人帶著手下來捧場,希望秀老板給個麵子。”


    他笑著下樓了。


    直到飛花衛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秀爺才覺得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椅子上。


    從頭到尾,楊潛沒有問一句事情的經過。


    裝都不裝。


    這就是飛花衛。


    從蟠桃坊出來,楊潛疲倦地歎了口氣。他一邊走一邊道:“難叔,您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霍難撓撓頭,道:“我……我真的沒想動手,我就是想把我的錢從姓侯的手裏贏回來,他不樂意,非要剁我的手。”


    “那些打手也聽他的,我在打鬥中不小心把他給弄死了。”


    楊潛靜靜地聽著,又歎了口氣。


    他了解霍難的性子。他人雖然暴躁了些,也愛賭,但是很有賭品,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極有可能是對方挑事,想訛他一把。


    結果沒想到玩脫了,把命給搭進去了。


    見楊潛不說話,霍難緊張道:“這……指揮使,我這不會是給長公主闖禍了吧?”


    “都怪我,怪我自己。”


    霍難抽了自己一巴掌道:“你和長公主都勸過我,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今天手氣就是特別好,我就沒忍住。”


    他有點委屈,像是耷拉著耳朵的大狼狗。楊潛心下一軟,搖頭道:“那個人我查過,沒什麽背景,唯一的背景就是和茹家的二夫人有私情。他死了不是什麽大事。”


    “隻是!”


    楊潛站定,伸出三根手指道:“難叔,防止你被他們再盯上,三個月之內不能再賭。”


    “好,你放心!”


    霍難一口答應下來,拍拍自己腰間的刀。


    “我說到做到,不用三個月,我一年之內都不再賭!肯定不賭!”


    他把自己的刀卸下來,放到楊潛手上,眼睛亮晶晶的。“楊兄弟,這把刀你拿著,我要是再去賭一把,你就拿這把刀砍了我!我肯定不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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