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薑指揮一直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臨陣換帥?在新末日剛出現的情況下,換帥是比較忌諱的事情吧?”


    “我剛才也覺得有點奇怪,但沒敢說...按照我一直以來的感受和了解,薑小姐的能力確實很強,這第三末日未必能難得住她,而且她也沒做什麽錯事吧?”


    “你們難道沒聽說嗎?這通文是薑孝慈親自撰寫和發布的...親自撰寫自己的卸任公文,這裏麵的事情怕不是隨便換個更適合第三末日的總指揮那麽簡單。”


    “這...上麵的事情不好說,新指揮應該是更有能力吧,我們還是相信首長的決定比較好。”


    聊天頻道上偶爾會有此類的零散消息與討論,但很快被淹沒在新的讚美聲中。


    大多數的普通群眾其實不在乎上麵的破事,隻要能讓下麵人過得好,你上麵人愛怎麽玩就怎麽玩。


    即便有少部分人察覺到,也不太好說什麽。


    畢竟這份人員調整並未出現負麵效果,新的總指揮也確實在做實事,群眾們不可能有異議。


    唯一心裏有想法和小九九的,隻能是和薑孝慈有著利益捆綁的管理層幸存者們。


    雖然大部分的城市主要管理人員是蘇易的人才單位,但其中仍有三成比例的幸存者在其中。


    而這部分人其中的大多數,都是由薑孝慈親手嚴格選拔上來,也是自身十分有才華和天賦的幸存者。


    當然,這些人在大局觀上肯定不會有錯,能通過薑孝慈的審核,他們一定具備了愛護群眾、踏實抗災、心懷集體、忠於首長和人民的基本要素。


    但在這些要素之外,也不可否認他們的上位和薑孝慈有著直接關係。


    即便薑孝慈不格外看重他們,他們也會對薑孝慈有知遇之恩的感激,其中部分人難免會以圍繞著薑孝慈為核心,在不知不覺中組成抗災隊伍裏的小團體、小派別。


    這些行為,看似無傷大雅,隻是抱團取暖的預備之策,這些人希望能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


    但中華的曆史告訴過我們,如果人人都有“無傷大雅”的行為,匯聚在一起,最後往往會釀成大患,曆史上有太多興盛的勢力與王朝最後毀於此處。


    蘇易也看到了聊天頻道上的內容,他不覺得奇怪,這是人心該有的常態。


    “社會運行並未達到最終的階段,人性趨利避害,所以許多事情是需要講實際的。”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我也要學會用權力壓製這份【實際】,並不是所有順應常態的行為就是正確的,一定要確保大多數人的利益,而不是看重少部分人。”


    “孝慈的這份公文,也是對少部分人的警告,用適當的方式來傳出她的態度,盡量減弱這些人員變動上對抗災救援行動的影響力。”


    蘇易微眯著眼睛,他突然笑了:“孝慈擔任新的人事組長,肯定對這部分人進行裁斷,有些人應該心懷僥幸,覺得孝慈不會對他們大刀闊斧的改革和替換。”


    “隻有刀落在身上,他們才能明白孝慈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汙。”


    “還有,三成比例的幸存者加入管理層還是過於冒險了,這個比例回頭應該要壓縮一下了。”


    在薑孝慈和東方致遠忙碌時,蘇易也沒閑著,準備再想辦法搞一波人才,替換管理層幸存者的位置。


    要說起好用,還得是人才好用,至少沒那麽多小心思和小算盤。


    但為了大局著想,也是為了照顧集體情緒,還是要留出一部分的位置給幸存者們,不能辜負真正有抗災熱情的人們。


    就在蘇易準備統籌檢查一下自己還能從哪裏搞到大量新人才的時候,突然陳大峰的視角處傳來了異樣!


    “嗯?”


    “等等,這小子怎麽又大開殺戒了!”


    “草,他又進入鬼霧困境了!”


    蘇易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也就是一會兒沒關注陳大峰,陳大峰又在困境裏大開殺戒了。


    由於蘇易沒有過於關注,他也不知道陳大峰遭遇的新困境裏的執念是什麽,但他看到了陳大峰殺的迷霧屍體,不再是古代軍士們,而是一群穿著土黃色軍服的近代士兵。


    這幫家夥人數眾多,約莫有兩千人,藏在國道附近的草地裏,正在和陳大峰激烈交火。


    它們一邊開槍,一邊嘴裏還嘰裏咕嚕的罵著,時不時蹦出兩句八嘎。


    “鬼子?”


    蘇易一愣,他又看了一眼陳大峰。


    謔!


    這小子跟打雞血似的,全然沒了上次遭遇困境的憋屈和迷茫,打的是滿心痛快,渾身舒爽,一臉的猙獰殺意。


    “八嘎是吧!讓你八嘎!八嘎!還八不八!”


    陳大峰是一邊大罵,一邊拳拳到肉,他一拳下去就是有一頭鬼子屍體炸開。


    周圍射出的黑色子彈可謂是槍林彈雨,但陳大峰根本不閃不避,就算是這幫鬼子大隊拋出手雷,拉出大炮,陳大峰也根本無所謂。


    現代武器都傷不了老子,你們幾個小鳥炮能有什麽用?


    殺就完事了!


    對於陳大峰而言,這注定是一場讓他驚喜的單方麵屠殺。


    他是真沒想到,這些古怪的迷霧還能把鬼子召來讓自己爽。


    一vs兩千!


    陳大峰打的痛快,可就苦了外麵等候的魔法師們。


    直到又是兩個小時的戰鬥,這次困境才又被陳大峰以一雙鐵拳硬生生打破了。


    這一次,陳大峰全然沒了晦氣之感,走出迷霧的腳步輕快,一臉的神清氣爽,就像是剛和美女鼓掌了似的,神情間很有一股子滿足。


    “壞了,讓這小子爽到了!”


    蘇易苦笑:“這一遭下去,他怕不是會愛上迷霧困境吧?”


    說實話,對於一個實力強悍、也有民族認同感的戰鬥類強者而言,沒有什麽事情是能比殺鬼子更爽快的了。


    陳大峰就是這樣的人,第三末日要是次次讓他遭遇鬼子困境,那這根本就不是末日危險,這分明就是老天爺給的獎勵!


    “就是不知道,這幫鬼子被我再殺一次,算不算是魂飛魄散了?”


    陳大峰此刻在研究這個問題。


    如果迷霧裏的鬼子是靈魂複蘇,那自己再殺一次,也算是為國建功了。


    如果迷霧裏的鬼子隻是單純迷霧裏凝聚出來的虛像,並不是和真正鬼子相關的事物,那自己最多是爽了一下,沒啥實際意義。


    “這個問題,我得抽空去問問指揮部,首長他們應該知道。”


    陳大峰一邊琢磨著,一邊和隊伍重新匯合,繼續啟程。


    可他又沒走兩公裏,身後的魔法師隊伍們又一次消失了!


    陳大峰又一次陷入到了鬼霧困境裏了!


    他隻有隻有無窮無盡的濃鬱黑霧,再無任何存在。


    而當陳大峰反應過來時,周圍黑霧裏已經漸漸翻湧,又要有新的屍體浮現了!


    “還來!”


    陳大峰忍不住怪叫一聲:“玩老子是吧!一天遭遇三次!真把老子當鐵打的是吧!”


    別說陳大峰了,連蘇易都驚呆了。


    “這小子是什麽狗屎運,這麽短時間裏連續遇到三次困境!”


    “難不成,他有什麽隱藏屬性,能吸引困境主動找上門?”


    蘇易不理解,他甩出探查技能也看不出陳大峰身上有什麽新的隱藏屬性。


    對於迷霧不理解的事情,蘇易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老爺子,蘇易在心裏呼喚老爺子的名字,果然下一秒就聽到老爺子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易,老夫在忙,你最好有正事。”


    “老爺子,是正事!”


    蘇易連忙把陳大峰的遭遇和自己的疑問全盤托出,東方致遠這一次沒賣關子,倒是說的很明白:“遭遇怪事的幾率,是根據一定範圍內的人數來判斷。”


    “以城內為例,城內居住者眾多,每個人都有可能遭遇怪事,那麽分在每個人身上的概率就不高了。”


    “而在城外,隻有陳大峰一個人,其餘的都是你招募的人才;而幸存者才是末日機製裏的主要對象,所以在人才和幸存者同行的時候,幸存者遭遇怪事的概率更高。”


    “再加上沒有其餘幸存者給他分擔怪事概率,所以隻要有怪事出現,他就會陷入其中。”


    老爺子給的回答十分清晰,讓蘇易恍然大悟:“這麽說來,陳大峰不就歇逼了!”


    “他會一直遭遇怪事,三步一怪事,兩步一困境!”


    蘇易的驚訝和擔憂,讓老爺子不由得冷笑:“你怕什麽?那小子不是很能打嗎?他死不掉的!”


    “我不是擔心他死不死的。”


    蘇易委婉的開口:“我是怕他去了晚了,新昌人民會受更多苦。”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太在乎陳大峰的意思,但他確實很強,蘇易也相信陳大峰不會輕易被困住。


    但哪怕就是耽誤時間,也不好啊!


    金陵有諸多大佬坐鎮,第三末日自然沒什麽威脅,但新昌則不一樣。


    就光靠新昌本地人員的配置,恐怕會在第三末日裏死一批人。


    “那就不是老夫的事了。”


    老爺子冷冷開口:“吃過這次虧,下次你就學會了做謀劃更要全麵,你的每個決策都能影響大多數人的生和死!”


    老爺子有點喝罵的意思,蘇易張了張嘴巴,最終沉默點了點頭。


    東方致遠說的對,蘇易知道自己的安排不算完美,若有人員傷亡,責任自然要算在自己的頭上。


    “你也不用太灰心,他是去慢了點,但新昌也不至於弱小到撐不到陳大峰的支援。”


    老爺子語氣淡淡,這一次他居然話鋒一轉,誇了蘇易一句:“你這小子,平時笨是笨了點,但至少從善納諫,還像是個樣子,有點大格局在胸。”


    領導最忌剛愎自用,覺得自己什麽都懂,分不清好賴話。


    若是這樣的性格,便是坐擁再大的勢力,也有被覆滅的那一天。


    蘇易顯然不是這樣的人,在蘇易手下的大多數傑出人才眼中,首長是一名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但會耐心學習,並積極采納建議和善於放權的領袖。


    若非是這樣的性格,哪有領袖能輕易容納東方致遠這樣的怪脾氣,能容許新人觸怒領導的“權威尊嚴”。


    沒人天生就是完美無缺,唯有不斷精進自我、團結周圍,才能勉強得些許讚譽;還更要反省自悟,方才不被權勢迷了眼,讓自己走錯了路。


    “老爺子說的過了,我哪有什麽大格局,我沒那麽好。”


    蘇易有些受寵若驚,老爺子這難得誇自己一句,他還有點不太習慣了。


    “誇就誇了,不要飄飄然。”


    東方致遠淡淡道:“陳大峰的事情不用擔心,老夫也會盯著新昌...至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想做便去做吧,總要做錯了才知道改正,而不是什麽事情都是別人告訴你。”


    “你自己學到的,才是屬於你自己的。”


    言罷,老爺子不再開口,繼續在城市裏遊蕩,點亮一盞又一盞破舊的路燈,驅散城市裏的黑暗。


    蘇易看著東方致遠在黑暗中岣嶁的身影,又看了看正在帶隊進入指揮部的薑孝慈,更看到了從鬼霧困境中重新走出的陳大峰。


    他突然明白了,其實這麽多優秀的人願意圍在自己身邊,並非自己是什麽天命之子。


    他無非,就是大家信念的集合體,讓大家看到了走向光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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