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被古老傳說籠罩的劍隱門殘山之上,薄涼子與周遭的十幾位弟子,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玄天法象,這本應是浩瀚無垠、不可一世的聖階神通,此刻卻以一種奇異的方式緩緩蛻變。它的體積逐漸縮小,卻未見絲毫減弱,反而那凝結的氣勢愈發強盛,如同深海中的暗流,表麵平靜,內裏卻蘊藏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當那法象縮小至僅餘十餘丈,宛如一尊被精心雕琢的黑玉雕像,其凝實的程度,已遠遠超越了聖階所能企及的巔峰,仿佛薄涼子的一番操作,真的在為它剔除雜質,使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純淨與強大。


    “這還錯嗎?”薄涼子的聲音淡然而冰冷,如同冬日裏的一縷寒風,穿透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扉。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動搖,隻有對自己信念的堅定。被問及的那人,言語間頓時顯得支吾,麵對如此明顯的變化,他再也無法否認那法象之中所蘊含的操控之力。這不是一道簡單的神通,而是有人以無上意誌,將其喚醒,賦予其生命。


    周圍的弟子們麵麵相覷,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他們之中,有人開始質疑自己的判斷,回想起之前對薄涼子的勸阻,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懊悔。而被禁錮在一旁的祝春華,更是滿臉憎恨與失望,那雙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死死地盯著薄涼子,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她的眼神中,既有對薄涼子冷酷無情的厭惡,也有對自己命運多舛的無奈與絕望。


    正當眾人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之中時,一道沉悶而慵懶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驚雷一般打斷了所有的思緒。那是一位老者的聲音,他緩緩現身,一身青灰色布袍樸素無華,麵容平凡無奇,卻自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的出現,讓原本緊繃的氣氛瞬間鬆弛下來,仿佛連那天魔法象也感受到了他的威壓,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師叔,不可……”薄涼子剛欲開口反駁,卻隻見那巨劍所化的法象已經開始潰散,露出了其中那尊烏黑的天魔法象。這法象形如巨人,卻擁有三頭六手,每一隻手上都握著奇異的法器,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它的雙眼緊閉,但隨著老者的話語落下,那雙眼睛猛地睜開,兩道精光直射而出,直逼老者而來。


    天地間風雲變幻,無盡的黑雲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將殘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那濃烈的黑風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每一寸空間,帶來無盡的殺機與壓迫。天魔法象所散發出的氣勢,已然超越了聖階的範疇,甚至有可能達到了傳說中的混元之境。這樣的變化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與恐懼,他們不禁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老者的出現才讓他們感受到了些許的安心。


    “唉~年輕人何必如此,放下執念,老夫還能救你一救。”老者的話語溫和而充滿慈悲,但那雙眼睛中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看向天魔法象,仿佛是在與一位老友對話:“閣下不知哪來的魔族,這年輕人一時怨氣將你招來,可此地乃是玄門所在,劍隱門殘山之上閣下可要想好,破了約定你能否擔待承受。”


    老者的話語顯然觸動了天魔法象的內心深處。它停下了腳步,身上的氣勢也有所收斂,但那雙眼睛依舊緊盯著老者不放。它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大的決定,又似乎在權衡著利弊得失。好一陣沉默之後,天魔法象終於開口了:“他拿著信物,不算破了約定。”


    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簡單的解釋竟然成為了天魔法象停手的理由。他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局麵思考著其中的種種可能性和後果。


    而薄涼子則是一臉不甘地退到了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麽老者會如此輕易地放過這個看似強大的敵人。但他也不敢再輕易開口反駁畢竟老者的實力和威嚴都是他不容置疑的。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們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和信念思考著如何在這複雜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而那位老者則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妄與真實。


    在那蒼茫的天際之下,老者的話語如同寒冰刺骨,穿透了空氣的每一寸縫隙,回響在殘山的每一個角落。“好,閣下既然執迷不悟,這承載著三千年修為的法身,我劍隱門便不再謙讓,將其收入囊中。”老者的話語中不帶絲毫猶豫,話音未落,他已身形一動,仿佛一道青色閃電劃破長空,周遭的殘風仿佛被他的氣勢所牽引,瘋狂地掃蕩著四周。


    隨著老者的動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氣浪自他體內洶湧而出,如同翻江倒海,將整片天地都籠罩在了一片動蕩之中。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原本籠罩在殘山上的無邊黑雲瞬間消散,那濃烈到幾乎令人窒息的黑風也在頃刻間失去了蹤跡,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老者身形騰空而起,聖階強者的氣勢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隻見天地間的靈力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向他匯聚而來,形成了一幅令人震撼的玄天法象。那法象之高,已無法用尋常丈尺來衡量,老者仿佛化身為天地間的巨人,身姿挺拔,氣勢磅礴。


    他的大手自雲層中探出,輕而易舉地將那曾經囂張不可一世的魔象抓在手中。在那雙巨手之下,魔象的掙紮顯得如此無力,先前的囂張氣焰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驚異與恐懼。然而,老者的動作並未因此而停止,他的另一隻手再次揮動,拖著一尊古樸的熔爐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熔爐之中,沒有火光熊熊,卻有無數的劍氣在其中竄動,如同火苗一般閃爍著寒光。這些劍氣匯聚成一股股強大的劍意,左右擺動間仿佛能夠割裂空間。老者麵無表情,一把將魔象扔進了熔爐之中,隨後迅速蓋上爐蓋,冷冷地問道:“我再問一遍,閣下是走還是留?”


    魔象並未回答,而是迅速轉動著手中的法器,企圖尋找逃脫的機會。然而,它的掙紮隻是徒勞。六個法器同時砸向爐蓋的一處,卻隻是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巨鼓被重重敲響,震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耳鳴。那聲響中似乎蘊含著某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昏昏欲睡。


    天階修為的薄涼子等人自然能夠抵擋這種影響,但祝春華卻不然。他修為尚淺,僅僅處於鳳初之境,又無人幫襯,隻稍一接觸那聲波便兩眼緊閉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待他再次醒來之時,老者的法象已經收起,一切似乎都恢複了平靜。他趕忙上前查看大哥的情況,卻發現大哥已經氣息微弱生命垂危。


    “大哥……”祝春華輕聲呼喚著大哥的名字,眼中滿是不舍與悲痛。大哥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聲音卻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他斷斷續續地說了半句:“老……二……師……師父說……說過……”然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兩眼慢慢渙散氣息也逐漸遠去。


    祝春華沒有言語也沒有再看任何一人隻是輕輕地抱起大哥的眼神中充滿了堅毅與決絕。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暴雨過後的清晨心中沒有一絲的怨言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轉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了殘山。


    歲月如梭轉眼間多年已過。薄涼子已經成為了劍隱門的掌門人但每當回想起當年的那一幕他的心頭總是充滿了自責與愧疚。他深知自己當年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但那一切都已經發生他隻能無奈地麵對。然而那個難以解開的疙瘩卻始終纏繞著他的心頭哪怕他已經成為了帝尊哪怕他已經站在了劍道的巔峰他的心魔依舊無法驅散也無法再進一步。


    直到有一天一個年輕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他自稱是全心門的弟子宗門被毀無家可歸受高人指點前來劍隱門投奔求見薄涼子掌門。他拿出一塊漆黑的玉牌作為信物交給了值守弟子並聲稱掌門一見必會破例召見。值守弟子不敢怠慢連忙回稟薄涼子得知後遵令引那年輕人劍崖相見。


    殘山上薄涼子盤膝而坐身前兩柄利劍靜靜地插在地上那是當初祝春光、祝春華兩兄弟拜師時尋來的神兵利器。多少年過去了這兩柄劍依舊無人問津靜靜地躺在殘山上無人問津。當年輕人來到薄涼子麵前時他沒有絲毫的膽怯也沒有言語隻有不卑不亢的眼神靜靜地看著薄涼子。


    “你是他的後人?”薄涼子輕輕地開口眼中的詢問中帶著一絲愧疚與期待。年輕人沒有回答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依舊是那樣看著薄涼子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動。薄涼子眉頭一皺心中暗自揣測:“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他後來如何。”


    年輕人再次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地上拔起了一柄利劍。他手撫著劍身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滄桑與懷念仿佛這把劍承載著他所有的記憶與情感。薄涼子見狀似有所悟他點了點頭打開了先前由值守弟子送來的木盒從中取出一塊漆黑的令牌——天魔令!


    天魔令乃是萬魔淵魔山老祖的信物據說十幾年前萬魔淵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魔山老祖不知所蹤其門下弟子多半死傷殆盡。劍隱門引領正道一舉搗碎了魔宗的囂張氣焰整個邪道也因此遭受重創一時之間難以與正道相抗衡。


    “你終於來了。”薄涼子單手托著天魔令輕聲說道,“報仇的話就動手吧。”他的語氣中既有期待也有釋然仿佛已經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然而年輕人卻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打不過你。”說完他便將寶劍收回囊中轉身欲走。


    薄涼子望著年輕人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年輕人並不是來報仇的而是來尋找一個答案、一個解脫。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那樣迷茫、那樣無助。於是他開口喊道:“等等!你叫什麽名字?”年輕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薄涼子一眼淡淡地說道:“我就是祝春華。”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殘山的盡頭。


    在那殘山之巔,薄涼子凝視著祝明華(實則是化名歸來的祝春華)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這位年輕人的出現,並非偶然的風吹草動,而是命運之輪精心布局的一環。那背影中蘊含的不僅是歲月的沉澱,更是對過往恩怨的深刻銘記與不屈抗爭。薄涼子仿佛穿越了時空的迷霧,看到了一個嶄新的起點,一個能夠讓他掙脫心魔束縛,重返劍道巔峰的契機。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天魔令與兩柄寒光凜冽的利劍緩緩收起,目光堅定地投向殘山深處。那裏,既是他的起點,也是他尋求突破的終點。他毅然決然地邁出步伐,每一步都踏出了對過往的告別,對未來的期許。


    祝春華,這個曾經含恨離去的名字,如今以祝明華的身份歸來,修為深不可測,連薄涼子這等劍道高手也難以窺其全貌。他化作昔日模樣,重返殘山,與薄涼子這位昔日的仇敵再次相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與複雜情感,仿佛連風都為之靜止。


    “可你還是來了。”薄涼子再次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隨手將天魔令拋向祝春華,這一舉動既是試探,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和解。祝春華輕巧地接住令牌,目光掠過曾經大哥玄天法象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些忍不住了,或許修行之路本就漫長且孤獨,我總會想來看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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