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看見雞窩的慘狀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哭起來:“坑人的玩意兒啊!我就罵你兩句,你把我一窩的雞都霍霍了!太缺德了!嗚嗚嗚。。。”看著我媽坐在地上捶胸頓足的樣子,我反而覺得有點好笑。我爸不這麽覺得,歎了口氣說道:“雞都霍霍死了,小寶兒每天要吃的雞蛋怎麽辦?”


    小寶兒是的弟弟,也是我們家族唯一的根兒,一脈單傳。自打小就受到了全家的矚目。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從小不吃肉,甚至一點葷腥的都不吃。唯一蛋白質攝入的來源就是雞蛋。小時候每天吃3個,長大了每天吃6個。所以我家那四隻老母雞下的蛋剛好夠我們倆早上吃的。我吃一個,他吃仨。有時候趕上老母雞罷工,少下了一個。我就不吃了,都讓給弟弟。我想你們一定說我爸媽重男輕女,我很可憐,但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我跟他截然相反,我是“肉上叮”,我特別愛吃肉。時常沒有肉我就不吃飯,鬧絕食。但是我小時候家裏窮,除了過節,平時沒有那個條件老吃肉。所以隔三差五我媽就會買一塊肉燉好放在一邊,每次我吃飯就會給我夾碗裏幾塊。這燉好的肉,我爸媽都舍不得吃一塊,都留給我上頓下頓的吃。有時候我爸爸喝酒的時候嘴饞了,就會把拉出一塊肉碗裏凝固成凍兒的肉湯,就和著吃。也舍不得動一塊肉。所以,我能感受到他們是一樣愛我的,我自打小也沒有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言歸正傳,我和我弟弟有很多地方都特別不一樣。我長得很白,特別是小時候更白。在農村這一邊,小時候一堆孩子紮在一起玩,老遠就能一眼看見我,因為我白的發光。而我弟弟特別特別黑,特別是夏天過後,那曬的就像一塊燒焦的木炭。恍惚都覺得他跟個非洲小朋友一樣。但是他是在家裏的炕頭生的,大家都沒懷疑,反而我是在城裏的婦產醫院出生的,我爸倒是一直覺得我可能是被抱錯的。除了長相,我們兩倆性格也不一樣。我喜歡安靜,比較乖巧。他像個混世魔王,從小到大,牆頭地攏,樹上河裏。沒有他不去的地方。他從來都不會好好的走路,都是一跑一溜煙兒的那種。手也閑靈,路過什麽都得薅一把,我們家的收音機,電視機,衣服櫃子,拖鞋底子,沒有他不拆的。從小就特別讓人勞神費力,後麵家裏去了兒童醫院給他確診了非常嚴重的多動症。我們才知道原來這是病,但這是後話了。最後我得著補一句,我從小就覺得他超級笨蛋!腦子不好使。從哪裏都看不出來,他居然能有146的高智商,這點我是非常不明白的。


    “你把雞收拾一下,拿過去一隻給我媽吃。我回頭下班去供銷社給小寶兒買幾斤雞蛋去。”我爸對我媽說完,就推著車去上班了。我媽這邊唉聲歎氣的收拾著死雞,我蹲在旁邊看著。


    “咣鐺”一下子,我家大門突然被踢開了。我那個混世魔王的弟弟從奶奶家跑了回來。“姐,我們去打雪仗!”“我不去,你打人太疼。”我拒絕著。他一扭頭發現我媽用熱水澆在雞身上,用手在拔雞毛。他就立刻跑了過來,也開始上手揪,我媽拍了一下他的小黑手,“小心燙著!”抬頭看我:“去,帶弟弟出去玩。”我可不願意和他玩,他玩起來沒輕沒重的。我就打岔的問弟弟:“你咋不問這雞是哪兒的?”弟弟愣了一下:“媽媽,這雞是哪兒的?”“雞圈裏的!”我媽沒好氣兒的說。“哦哦哦~太好了!是那隻鉗我的大公雞嗎?!我都恨死它了!”話一說,把我們都給逗樂了。


    弟弟特別調皮,就說撒尿這事兒,逮哪兒尿哪兒。菜地裏,水缸裏,鞋簍裏,門縫裏,當然還有那次,他把他的二弟當滋水槍,架在雞圈的高粱杆的縫隙裏,對著雞圈裏的雞就是一頓亂滋!沒想到啊!那個小東西的樣子是不是太像肉蟲子了,結果做為一家之主的大公雞,飛過來照著他二弟就鉗了一口!哎呦喂~這一口,把我弟鉗的原地蹦了三尺高,哇哇一頓哭。二弟瞬間就紅腫了一大圈,害得他三天都不敢尿尿。要不是那隻大公雞每年春天都要踩蛋,身兼開枝散葉的重任,估計我爸早就把它給燉了。他這一提,倒是讓我們想起這件事兒,我們仨都逗樂了。


    “不是鉗你的那隻雞!那隻雞下落不明了。這是下雞蛋給你吃的那幾隻老母雞!”“啊?”弟弟一臉問號的看著我。我壞笑著說,“你以後沒雞蛋吃嘍!給你下蛋的雞都被黃鼠狼給咬死了。”聽我這麽一說,我弟弟立馬就不幹了!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又哭又鬧:“不行!不行!我要吃雞蛋!!”我媽看著他這樣子心煩,端著雞就進了廚房。


    我在院子裏安靜看著弟弟在地上撒潑打滾兒,他鬧著鬧著一抬頭發現我媽不在,立刻就爬了起來,他走到雞圈旁邊,看著裏麵遺留著的慘不忍睹的鮮血,頓時就怒發衝冠了!轉身就從旁邊的柴火堆裏拿出來一根兒木棍,向大門外走去。我看著他氣哼哼的樣子就追出了門外。“你幹嘛去?”我拽著他問。他凶巴巴的說:“我去報仇!”我當時一聽差點笑出來。我說“找誰報?”他說:“那個黃什麽狼!”我天,我心想,你個傻蛋,黃鼠狼三個字你都說不全,還報仇!扯什麽扯。我又說:“去哪兒找它?”弟弟瞪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你知道嗎?”“廢話!”我一臉的不屑:“我是誰,我能不知道嘛?!”


    我可不想惹麻煩,說完我扭頭就往家走,弟弟不幹了。一下子抱住了我的大腿。“姐,你告訴我它在哪兒!我要抓住凶手!我要給老母雞報仇!!”“起開!”我一臉嫌棄的看著他。但是他就是抱著我的腿不放。我嫌他煩,指著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土山說道,“你去那裏麵找它吧!”隻見我弟弟“蹭”的一下就竄了起來!拿著他的小木棍兒果然就朝那邊大步的走去。


    我們家後身有座小土山,說山不是山。其實就是幾個巨大的土堆連在一起。以前是沙場,就是運來好多好多蓋房子用的沙土,在那裏麵分離成沙子和石頭,再分別賣出去。但是後來倒閉了,又蓋了一個磚廠,沒多久也倒閉了。所以堆砌的砂石和廢磚塊在那裏日積月累的成了一座連綿的小山。平時我們偶爾偷偷去那裏玩,但是沒人敢往裏麵走。我媽說裏麵太危險,具體為什麽危險我也不知道。我其實告訴完弟弟,我就後悔了。我怕他真過去,這幾天下的雪那麽厚,路也不好走,萬一踩空了摔下來怎麽辦。我怕他出事,趕快就追了過去。


    “你等等,你回來!”我一邊跑一邊叫他。但是我弟弟從小的強脾氣,三頭牛都拉不回他!越是不讓他幹嘛,他越是要幹嘛!沒辦法,我隻好在後麵跟著他。很快我們倆來到了小土山的跟前兒,望著小土山,我弟弟問:“姐,你為啥知道它在這裏?”我分析道:“那東西是野生動物,肯定在野地裏。老來咱們家搗亂,肯定離我們家近。這附近離我們家又近又野的地方,隻有這一個。所以,它肯定在這裏麵。”弟弟一臉崇拜的望著我:“姐,你真牛xx!”說完二話不說,我弟一個箭步就奔了山上去,我趕緊在後麵跟著。


    那幾日連下的大雪把地上遮蓋的嚴嚴實實,踩在上麵就聽到“哢哧哢哧”雪的聲音,我們倆個子矮,一腳踩下去雪都能漫過膝蓋,我那個傻弟弟一直頭也不抬,坑坑坑的往前悶頭走,我心想這也不是個辦法啊!我邊走邊用眼睛打量著附近的雪。沒走多遠,我便指著不遠的地方對弟弟說:“小寶兒,你快看!”隻見旁邊的雪地上有一排像貓爪的印子,旁邊還有散落的雞毛和血。“這是什麽?”弟弟歪著頭問。“瞧你那傻樣兒!這是線索啊!”好家夥,弟弟一聽來了精神!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前跑。“等一下”我叫住他,說:“你聽。。。”


    “大寶兒。。。大寶兒。。。回家。。。回家。。。”似乎有人在很遠的在呼喚著我。我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很像我媽媽的聲音,但又不是。“是我媽在叫我嗎?”我問弟弟,弟弟傻乎乎的搖搖頭,“我沒聽見。”按道理我媽這個時候應該在家忙乎,不應該是我媽。那是誰在叫我呢?我總感覺前麵很危險,心裏有很多不安,我對弟弟說:“要不,咱們回去吧。”“不!我一定要去報仇雪恨!”弟弟凶狠狠的說道,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前跑,啪嘰一下就來了個“狗吃屎”。整個臉和身體都栽進了雪裏,我連忙給他拉了出來。他的眼睛嘴巴裏都是雪,一邊吐一邊說道:“誰推我!”我天,我說:“明明是你滑倒的好嘛!”弟弟說:“不!你推我!”我氣死了,轉身想回家,但是這裏太危險了,我又不放心他,算了,我還是硬著頭皮拿過弟弟手裏的小木棍往雪裏麵探去,邊探邊順著這一路的雞毛拉著他往土山的深處走去。


    我們滑滑擦擦的又往前走了不一會兒功夫,就看見前麵有個廢棄的磚窯,紅褐色的磚塊在皚皚的白雪中很是明顯,隻見磚窯的外麵散落著一大堆沾著血的雞毛。我們跨了過去,走到旁邊蹲下來一看,磚窯的夾縫裏竟然有一個用稻草和羽毛堆砌的窩!窩的外側是一隻血肉模糊的雞,鮮血淋漓,已經被撕咬的麵目全非。“姐!看!”弟弟指著這隻雞說,再看窩的最裏麵趴著幾隻已經長全毛的小動物,看上去很像是大耗子。它們緊緊的窩靠在一起,不時的蠕動著。“哇,這是黃鼠狼寶寶嗎?”我驚訝的問道。“姐!凶手!”弟弟指著這幾隻小動物大喊一聲。“噌”的一下,隻見弟弟快速的站起身來,搶過我手裏的木棍,用盡力氣,照著這個小窩就一棍子打了下去。


    “啪!”“哎呦!”這一棍子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我的頭上。我一聲慘叫坐到了地上,嚇了弟弟一個激靈。原來是我看見他要傷害這幾隻小黃鼠狼,來不及勸說,情急之下就直接用身體擋在了前麵。這一棍子直接就把我額頭打出了一個大包,當時就腫得老高。“姐,你幹嘛啊!”弟弟驚訝卻又生氣的問道。我用手捂著腦門兒齜牙咧嘴的坐在地上呻吟了半天,終於緩過來點兒勁兒。我說:“你幹嘛打它們呀!不是它們幹的,它們是寶寶,都沒長牙呢,還沒有耗子大,怎麽咬死雞啊!”我怒斥道。“不是它們是誰?!反正雞在它們窩裏,就是它們爸爸媽媽幹的唄!”弟弟氣哼哼的說。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雪,站了起來,我一手拉著弟弟,一手指著山上山下這一片皚皚的白雪,“你看,這雪連著下了好幾天了,哪裏都是厚厚的雪。它們爸爸媽媽可能實在找不到吃的了,才會下山跑到我們家偷雞!”“找不到吃的它們可以出去買啊!幹嘛要偷!”聽完弟弟這一句話,我當時是沒長胡子,要是長了胡子都能被氣掉了。“你丫腦子有毛病嘛?!傻蛋!!!”要不是我媽不讓我說髒話,我高低要給他整幾句。


    “好了,算了。咱們原諒它們吧!這大冬天的,它們要是找不到吃的,會被餓死的。”我勸道。弟弟不聽,扭頭就要用手去抓窩裏的小黃鼠狼。“你給我住手!你要幹嘛!”我用身體擋在了夾縫中間。“我想抓一隻回去玩。”弟弟說。“不行!你要是被別人抱走了,咱媽得多著急!所以你也不能抱人家的孩子。”“不嘛!我就要!”弟弟叉著腰跟我喊道。我當時特別的生氣,指著我腦袋上被他打出的包說:“你要是敢動這個小黃鼠狼一下,我就告訴我媽,你打我!你就等著被揍死吧!”弟弟明顯被我嚇到了。從小到大,因為他過於調皮,總是賤招,隻要我們在一起玩,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就告訴我媽,我媽根本不問理由,直接出手給他揍一胖頓,所以他特別怕我回去告狀。


    突然,弟弟一激靈,轉過身,直勾勾的指著山下說:“媽媽,媽媽在那裏叫我們。。。。。。”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哪裏有媽媽啊。。。。。。


    一隻黃皮子悄悄的來到了我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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