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離家出走計劃,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我被老羅家二大媽從公共汽車上給攔截了下來。她把我帶回家,我媽打了我,不,確切地說,我媽擰了我一下。我媽打了我爸,不,確切地說,我媽把我爸臉給抓傷了。


    秋秋爸爸從醫院回來找我爸媽,讓我爸媽趕快去醫院找醫生。我爸我媽著急的趕緊騎著車來到了醫院。我也放心不下弟弟,跟了過去。原來弟弟不在搶救的那間屋子,因為病情已經平穩,倆人已經轉移的另一個房間裏了。


    弟弟和秋秋在一個病房。兩個人都麵如死灰,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弟弟稍微還能睜開眼眼睛,對爸爸媽媽的呼喚有點回應,但是秋秋更為嚴重,完全昏睡狀態。


    我奶奶在醫院陪著弟弟,看見我和我爸媽到醫院之後,也生氣的把我拉了過去,說了我半天。我哭著給我爸告狀,然後我奶奶又罵了我爸兩句。我爸捂著臉,我奶奶看著我爸臉上的傷,惡狠狠的說:“活該!”


    醫生對我爸媽說,兩個孩子已經確定是中毒了,但是具體什麽毒沒辦法辨別出來。但是應該是麻痹神經的那一類毒素。兩個孩子本身中毒症狀很明顯,加之昨天夜裏被折騰了一晚上,又洗腸又催吐的。倆人現在基本上屬於屬於昏睡和昏迷的中間狀態。具體情況要看他們醒了之後,才能進一步治療。不僅否定了青蛙中毒的可能性,還讓我們盡可能的提供毒素的來源。


    我爸我媽和秋秋爸媽在病房裏開始梳理他倆最近的表現,想盡快找出來毒源,但是幾個人依舊一無所獲。這時候我媽看了看我,問道:“大寶兒,你看見弟弟除了吃青蛙還吃了什麽?”我搖了搖頭,“我沒看見。”“那你看他倆這兩天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我媽又問。我沉默的想了一會兒。


    “我突然想起來,你之前跟我說他最近不正常,讓我注意點。。。那。。。他怎麽不正常了,你跟我說說。”我媽拉著我不斷的小心的問著,又怕嚇著我的樣子。


    “我當時說的時候。。。您說我給他上眼藥。。。”我委屈的說,眼淚又圍著眼睛打轉。


    “好了,好了,媽錯了。。。現在救弟弟要緊。你說呢?你再仔細想想看。”


    我媽對我說完,我又仔細的想了想。。。嗯。。。對了!破廟!


    “媽!我想起來了!他們昨天背著書包去了鎮外的破廟!神神秘秘的!應該是有什麽蹊蹺。。。我當時沒敢進去。。。要不然。。。咱們。。。”


    “走!咱們去看看!”我爸一聽我說,馬上就站了起來說道。秋秋爸爸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說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我爸和秋秋爸爸騎著自行車,帶著我一起來到了鎮子外的破廟。


    “走!進去看看!”我爸把車支在一邊,就往裏走。“爸,等等我!”我也要跟著進去,我緊緊的挨著我爸走了進去。廟裏破破爛爛,一半的屋頂坍塌到了地上,牆皮,石頭,還有一些生活垃圾堆滿了廟堂大廳。我爸和秋秋爸爸分開尋找著線索,我也四下張望起來。


    破敗的神像在一個高高貢台之上,貢台上有很多厚厚的灰土和腳印。看樣子是剛被踩過的。“什麽也沒有啊!這倆慫孩子來這裏幹嘛呢?!”我爸嘴裏念叨著。


    “爸,您來看看!”我指著神像的貢台。我爸和秋秋爸爸一起來到了貢台前麵。“我上去看看!”我爸兩隻手掌扒著貢台就要上去。“爸,等等!”我攔住了我爸。


    “這個貢台太久了,萬一撐不住您,坍塌砸下來就壞了。要不,我上去看看吧。。。”我主動請纓的說道。我發現堆砌貢台的土和灰都已經鬆散了,用手一摳都掉了下來。畢竟已經有上百的曆史了,我怕我爸太重萬一上去踩塌了,神像砸下來就危險了。


    我爸和秋秋爸爸一起把我架了起來。往貢台上一放。我就貓著腰,一點一點的往神像後麵探訪著。。。


    “那。。。那是什麽。。。”


    就看見神像後麵有一堆破石亂瓦,在土坯牆上裂開的一個大口子裏,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我蹲下身,往前湊了湊。仔細用眼睛盯著看。


    我擦。。。。。。


    是蛇!不止一隻!是一窩小蛇!


    我當時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啊~~~~~~”我一邊叫一邊往後退。


    我爸看見我慌張的樣子,趕快把我從貢台上抱了下來。“怎麽了?怎麽了?什麽東西?!”我爸著急的往神像後麵望去。


    “蛇啊!爸!蛇!好多的蛇!”我被嚇的直哆嗦。用手指著裏麵喊道。


    秋秋爸爸起身就從廟外撿來了一根竹竿兒,探著身子,翹著腳用竹竿往裏麵牆縫一捅,一下子蛇窩裏鑽出來好幾隻小蛇,四散的爬了出來。。。“我擦!真的是蛇!”


    “大蛇呢?!怎麽一堆小蛇?!”秋秋爸爸念叨著。


    “等等!”我爸蹲在地上,觀察著爬出來的驚慌失措的小蛇。“這他媽的是土球子!”


    在北京常見的蛇類都是沒有毒的,比如赤鏈蛇,赤峰錦蛇,白條錦蛇。但是也有一種有毒的,是蝮蛇。老北京人會叫這種蛇為“土球子”,因其顏色呈土褐色,與一般的蛇相比,體型短、粗、胖,纏在一起像一個球,在北京郊區多有出現。


    “爸!你看!”我掀起貢台底下側麵的一塊散落的磚頭。裏麵赫然壓著一攤還有些鮮紅,但是卻幹涸的血痕。。。


    “我擦!不會吧?!”我爸緩緩的抬頭看著我。。。“快!回醫院!”我們仨趕緊從破廟回到了醫院。


    我爸覺得我弟弟和秋秋是被土球子咬了,就慌忙的去找大夫說情況。我媽和秋秋媽媽聽到我們的猜想之後,趕緊把倆人四肢都袒露出來,全身上下四處翻找他們被咬過的痕跡。


    “沒有啊!沒有啊!”我媽和秋秋媽媽念叨著。醫生和護士也趕了過來。“我們昨天檢查了,兩個孩子沒有外傷。被毒蛇咬的可能性並不大。”醫生說道。“是沒有!我也沒找到。”秋秋媽媽說道。


    “難道不是?。。。。。。”我爸和秋秋爸爸四目相對,疑惑的望著對方。


    “爸。。。醫生叔叔。。。我覺得吧。。。我弟弟他們沒有被蛇咬。。。會。。。會不會。。。他們會不會把蛇給吃了?”我吞吞吐吐的說出了我的疑惑。


    “吃了?!”一屋子的人異口同聲的問道。我點了點頭。


    “我沒看見。。。但是我覺得啊!可能會是。。。”我看了看我爸,怯生生的說道。我可怕我爸以為我看見了沒阻止,又該遷怒於我。


    “吃蛇?!這倆孩子能吃蛇?”醫生一臉的不敢置信。


    “要不,咱倆再去河邊看看?!”我爸看了看秋秋爸爸。倆人趕快騎著車,又跑去昨天傍晚他們被發現的地方。


    果然在那附近的草叢裏不僅發現了青蛙,魚的殘骸之外,還有半條被扒了皮的死蛇。。。。。。


    醫生很快出了新的治療方案,還在縣裏調過來適用藥品。小寶兒和秋秋終於在第二天蘇醒了。倆人清醒之後,經過大人們的威逼利誘,倆人交代了倆人的秘密,也就是最近天天在外麵生火野餐的事實。也承認了他們去破廟玩兒,發現裏麵住著兩隻肥蛇,倆人用磚頭拍死了一隻,然後用刀子割開給烤熟了吃了。除了那隻蛇,他們還吃了魚,青蛙,蜻蜓,螞蚱,蛐蛐兒,知了猴,還有秀榮大媽家的小雞崽子。。。。。。


    弟弟和秋秋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後回了家。弟弟情況還好,看起來沒有什麽變化,和生病之前差不多,甚至更淘氣了。但是秋秋不一樣了,之前他在醫院就比弟弟嚴重,一直是昏迷狀態,回來之後也是呆呆傻傻,動作緩慢,有時候跟他說話他半天才能反應過來。醫生說可能是他吃得多,所以身體裏毒素過量,這個毒素是麻痹神經的,藥已經用了,目前沒有更好的方法,隻能等身體慢慢的代謝修複。


    就在大家以為這個事情就這麽過去的時候,更嚴重的事兒發生了。。。


    小寶兒跟秋秋感情一直很深,甚至在某些方麵超出了跟我這個姐姐的關係。所以在他們出院之後,小寶兒每天都要去秋秋家看秋秋。他總是怕秋秋會變成白癡,就各種的和他說話,和他交流,吸引他注意力。


    這兩天我爸和領導去外地幹活了,中午我媽給我和弟弟蒸了幾個豬肉茴香和雞蛋茴香的大包子,特別好吃。我一口氣兒吃了仨豬肉的,小寶兒也吃了仨雞蛋的,但是他說他沒飽,他還想吃。這時候籃子裏還剩了兩個我吃的肉包子,我媽問他吃嗎?他說吃!開玩笑,他從來不吃肉,他拿起來說去外麵吃。好好的不在飯桌子上吃,非要去外麵。這明顯不正常啊!俗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悄悄的趴在窗戶的玻璃上看著他,果然,丫二話不說就把倆包子揣懷裏了。


    “你幹嘛去?!”我叫住了正要出門的他。“我去秋秋家,給秋秋開發智力去!”弟弟歪著頭看著我說。“你得了吧!你那智力都沒開發好呢!你還開發他的?!也對!去吧,畢竟如果他不能上學,你們班倒數第一的位置就留給你了,你是得努努力。”我諷刺著他。“呸!關你屁事兒!”弟弟對著我翻著白眼兒。


    “你給他開發智力我不管!你敢偷家裏的包子我就得管!”我叉著腰指責著他。“誰?誰偷了?!”“你懷裏是什麽?!”我指著他的胸口說道。


    北京的夏天很熱,小寶兒上身穿了個跨欄背心,下身穿了個小短褲,他把小短褲提拉的高高的。跨欄背心都勒在了褲腰裏,然後把肉包子順著脖領子就塞進了背心裏。兩個孩子下沉到他胸口那裏,就像倆。。。。嗯。。。。。。


    “你別管了,讓他拿去吧!他惦記秋秋呢。”我媽看我和弟弟正在劍拔弩張,趕緊就出了屋攔著我。“那不行!他拿的不是雞蛋餡的,他拿的是我的肉肉的!我還沒吃夠呢!”我生氣的說。“行了行了。盆裏還有麵呢,晚上媽給你蒸倆一肉丸的。”我聽我媽這麽一說,我才點了點頭,回了屋。


    “你把包子掏出來!你想送就直接說,別編這瞎話。你都塞衣服裏別人還怎麽吃?!惡心吧啦的,弄的哪兒哪兒都是油!”我媽指著弟弟,沒好氣兒的說道。


    “哦哦~謝謝媽媽!我就放這裏,這裏保溫!”說著他就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門,徑直的去了秋秋家。


    他這一待就是一下午,眼看著天都擦黑了,我媽又生了火,把中午的剩的發麵揉了幾個饅頭,還給我拌了點兒肉餡,包了幾個肉包子。剛把包子和饅頭碼放在蒸鍋裏,就聽見有人跑進我家大門兒。我媽側眼一看,是秋秋爸爸。


    “快!快去我家!”秋秋爸爸喘著粗氣兒說道。


    “怎麽了?”我媽走出屋問道。


    “秋秋發瘋了!”


    “那。。。那去醫院啊!”我媽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他,他把小寶兒給咬了!”


    。。。。。。


    我媽聽見秋秋爸爸說秋秋發瘋了,把小寶兒給咬了,趕緊把圍裙一摘,就奔秋秋家跑。本來我在屋子裏練畫畫呢,我聽見之後也有點擔心,也就跟著跑了過去。


    剛拐進秋秋家的胡同,就聽見我們家小寶兒嗷嗷嗷的哭聲。等跑進他家一看,小寶捂著肩膀子坐在院子裏正痛哭流涕呢,那邊秋秋他媽還有他們家的鄰居,倆人在屋裏按著秋秋,秋秋孩子原地掙紮著,似乎想擺脫他們倆的束縛。畢竟秋秋也是個半大的孩子,還有這一身的肥肉,他幾次三番的把他媽撞的一個趔趄一個趔趄的。


    “小寶兒!秋秋咬你哪兒了?”我媽跑過去抱住他。這時候才看見,他用手捂著的肩膀子,順著指縫往下流了很多血。。。鮮紅的血。。。


    “我咬死你!”秋秋一聲怒吼,掙脫了他媽和他家鄰居的雙手,向院子裏的小寶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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