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喪氣的往家裏走,越走越生氣。我這真是多餘管。老太太願意讓獨眼龍媳婦拿雞蛋,幹嘛非被我戳穿呢!讓獨眼龍的媳婦還挨了一頓揍,瞎老太太也不領我的情,搞不好心裏還在埋怨我。


    這件事兒也給了我三件人生的啟示。第一,閑事兒少管。第二,看著凶巴巴的人可能心眼兒也不壞。第三。。。我要剪頭發!


    對,通過這次打架,我總結出了經驗。我要剪頭發,終於理解了那句話,被人抓住小辮子的意思了。太受人牽製了,太被動了,太丟人了。。。


    我氣哼哼的到了家,我媽還在廂房收拾那些個剛做出來的玩具熊。我一看飯還沒做,我就更生氣了!


    “您天天忙什麽?!飯都不做!我都餓死了。”我發著脾氣說道。“太忙了,我得趕緊把這單給做出來,要不然一直發不了貨。”我媽解釋道。


    “我餓!我要吃飯!”我生氣的坐到了院子裏的板凳上。


    “行行行,我弄完這些一會兒給你們做炸醬麵。”我媽哄著我說:“你爸送貨晚一點回來,小寶兒出去玩也沒影兒呢。咱們晚點吃合適。”


    “哼!”我自己坐在院子裏生著悶氣。我媽那屋收拾完了,趕緊就跑廚房去擀麵條了。


    “媽!我要剪頭發!”我突然對她大喊道。


    “什麽?剪頭發?!你抽什麽瘋啊?!”我媽拿著擀麵杖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著我問道。


    “我要剪很短很短的那種!”我接著說,我也沒告訴她為什麽。


    “不行!”我媽直接拒絕了我,絲毫不帶猶豫的。


    我從出生到現在,已經十年出頭了,從我頭發長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剪過短發。頭發一直齊腰,梳著小辮。北方很多小孩兒出生之後的百天都會刮一次頭發,不管男孩女孩都要剃個禿子。一般都是讓姥爺給剃,預示著吉祥如意有人疼,也說這樣孩子的發質會長得好。


    我沒剃過,一個是我沒姥爺。另一個我媽舍不得我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這就造成了我現在和別人發質特別不一樣。我的頭發越長越卷,越長越卷。那個彎卷的程度都驚人,比人家燙的還卷。而且別人的頭發都是黑色的,而我的卻是棕黃的。在太陽的照射下,頭頂的幾根兒還發著金光。


    我一直嫌棄我的頭發。不為別的,梳頭發太疼了。因為頭發太卷,梳小辮兒的時候會纏繞在梳子上。一拉生疼生疼的。


    我媽特別愛惜我的頭發,從小到到大也就給我修修頭發尖,很少會下剪子剪掉很長。別看我頭發又多又卷又軟,還黃不拉幾的,我媽可是喜歡的不行。從我很小就會給我編各種好看的小辮兒,丸子頭,麻花辮,蠍子辮,有時候還會把我的頭發都盤在頭頂,然後係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或者是大紅花。我長得白,頭發又黃又卷,有時候洗完頭發卷的更厲害了。我媽說我小時候披著頭發時,看起來很像洋娃娃。是的,我就是一個在農村土得掉渣的洋娃娃。哈哈~


    當然這個頭發也給我帶來過很多麻煩,比如我們家附近的一個發小兒叫鴨蛋。他就因為我的頭發是卷的,所以一直不和我玩。為什麽?因為鴨蛋天生沒頭發。但是大家都長頭發,我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偏偏仇視我。還有我們小學的老師,曾經還詢問過我媽,是不是用火筷子給我燙過頭發。


    火筷子知道嗎?來,我給你們年輕人講一講。就是用兩根筷子放在爐子裏烤熱,有時候還會燒著,燒著的時候把它吹滅,然後趁著熱乎勁把頭發纏繞在上麵,這樣就相當於把頭發加熱了,等過一會兒把頭發繞下來就卷卷的了。一般竹筷子是用來燙頭簾兒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見過隔壁老羅家二大媽用這個方法燙過。當然,她用的是捅煤爐子的鐵筷子。就是一根帶把的細的鐵棍兒。加熱之後,把滿頭的頭發都燙成了和我一樣的卷卷。但是我頭發肯定不是,我就是天生的。


    我爸我媽頭發都是直直的,但是我隨我奶奶了。雖然我奶奶也是滿腦袋的小羊毛卷,但是她的頭發年輕的時候是黑色的。而我。。。是棕黃色的。


    所以,我的頭發不僅使我有些自卑,更是嫌棄它太麻煩。特別是今天獨眼龍的媳婦拽我頭發,使我動彈不得的時候,我更是下定決心,一定得把它剪掉。但是,對於我媽來說,我的長頭發似乎顯得很重要。因此我想我應該很難說服我媽。


    我坐在院子的陰涼下,一邊想著辦法,一邊等著吃飯。就在這個時候,小寶兒突然跑了回來,隻見他氣喘籲籲的,一進門就滿處找我媽,看見我媽在做飯之後,就跳著腳大喊:“出事兒了媽!媽!出大事兒了!”


    我媽舉著兩隻手就從廚房跑了出來,上麵沾了滿手的麵。“怎麽了?怎麽了?你又幹嘛啦?!”我媽一臉的著急問道。


    “不是我,不是我!”小寶兒喘著粗氣說道。


    “不是你是誰啊?”


    “是黑山子爺爺!他家出事啦!”小寶兒挑著眉毛說道。


    “黑山子爺爺?”我不可思議的問道:“前兩天我還去他家來著,他還好好的。他出了什麽事兒啊?!”


    “他好像被什麽東西咬了!然後暈倒了,被他女婿送到醫院去了!”小寶兒搖頭晃腦的說道:“我早上去找秋秋,從他家過,看見他家正在往外麵推垃圾。等我剛才回來,他們家人都在門口站著,黑翠姑姑和黑胖都在門口哭呢。。。”


    “什麽?那麽嚴重啊?!你黑山子爺爺家也是倒黴,看看最近這一件一件事兒鬧的。。。”我媽沒把這個當回事兒,絮絮叨叨的歎息了兩聲,扭頭又回去做飯去了。


    聽到小寶兒這麽說,我可有點坐不住了。。。“不會。。。不會吧?!”我暗暗說道。


    “不會什麽?”小寶兒耳朵特別靈,顯然他聽見我自言自語了,於是好奇的問著我。


    我瞪了他一眼,顧不得搭理他,就連忙跑出了家門。


    我向著黑山子爺爺家跑去,老遠我就看見他家門口堆了很多磚土和垃圾。等我來到門口,往院子裏一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滴個天兒啊!黑山子爺爺竟然沒有聽我的勸告,把院子裏的幾個驢圈都給拆了!


    隻見黑翠姑姑抱著黑胖在大門外的台階上坐著,一臉焦急的樣子,旁邊還站著幾個老街坊。我趕忙問道:“小翠姑姑,我黑山子爺爺呢?!”


    小翠姑姑一臉難過的說:“我爸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了,讓黑胖爸給送醫院去了。”


    “哦。。。那。。。人沒事兒吧?”我追問道。


    “人不知道怎麽。。。有點迷糊了。。。”黑翠姑姑一臉的難過,“那您怎麽在這兒坐著啊!”


    “去醫院的車坐不下,老爺子臨走的時候吩咐我不要帶黑胖回家,興許是怕那個東西還在家裏,回頭傷著孩子。”黑翠姑姑難過的快掉眼淚了。


    “什麽東西咬的?!蛇?老鼠?還是別的什麽?”我不解地問。


    “就說不知道啊!他拆東南角那個最後的驢棚等時候,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我正在屋子裏喂奶,結果就聽見他摔倒在地上了。我們跑過去一看,他胳膊上有兩道月牙的傷口。。。還流著黑紫色的血。。。然後他就拉著我說快出去,別在家裏待著。然後就迷糊了。。。”小翠姑姑給我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什麽叫迷糊了?”我問。


    “就是有點不知道事兒了。倆眼發直。叫他也不應了。。。”黑翠姑姑抹了抹眼淚,低頭把懷裏的黑胖抱得更緊了。


    鄰居大媽對黑翠說:“去我家吧,跟你們家孩子爸和你爸爸從醫院回來你再回來。要不然。這得坐多久啊!”


    黑翠搖了搖頭,“不去了。我就在這兒坐著吧。。。我看看咬我爸拿東西會不會爬出去。。。它要是從我家出去,我就能回去了。”黑翠拒絕了好心大媽的邀請。大媽搖了搖頭回了家。


    “小翠姑姑,您去我家吧,我媽正做飯呢。您和黑胖還沒吃呢吧?”我關心的問道。


    “是啊!可是。。。我不在這兒守著,我也不知道那東西走沒走啊!”黑翠姑姑執意在這大太陽下麵曬著,我也沒辦法。拍著大腿往家走。


    我回家之後吃飯都不香了,心裏惦記著黑山子。我媽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問了我兩句。我把黑翠跟我說的就給我媽學了一遍。當然我並沒有告訴他,黑臉男人過來找我給他帶話的事兒。問題是這話我是傳到了,但是黑山子爺爺沒聽啊!


    飯吃完了,我媽讓我收拾飯桌子,然後就出門了。我猜她肯定是不放心黑翠姑姑和黑胖,去看他倆了。果然沒多久,就看見我媽帶著那娘倆回來了。


    我媽給黑翠姑姑又煮了一碗麵條,還給黑胖窩了個雞蛋。我看見這雞蛋就生氣,又想起來剪頭發的事兒了。我跟我媽又申請了一次,又被我媽嚴厲拒絕。


    黑翠姑姑和黑胖吃完飯之後,抱著黑胖就上我家炕上睡覺了。黑胖困的腦袋都耷拉了。倆人剛躺炕上,就聽見我們家大門響了。


    黃桂山一臉著急跑來了。


    “二嫂,黑翠在您家嗎?”黃桂山問道。


    “在啊!趕快進來!黑山子大叔怎麽樣了!”我媽出門把他迎了過來。


    “哎呀,我爸他昏迷了。醫生說是中毒,必須住院了。現在要交住院押金,我這。。。來找黑翠。。。拿錢。。。”黃桂山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哎呀!這麽嚴重啊!”我媽也挺意外:“什麽東西咬的?還能中毒?”我媽這話還沒說完,黑翠姑姑就從屋子裏衝了出來。“快!我去醫院看看。”黑翠姑姑擼著袖子就和黃桂山回家拿上錢就去了醫院,給黑山子爺爺交住院費了。


    黑胖被留了下來,在我家炕上呼呼大睡。而我,也接受到了我媽新給的任務———照顧黑胖。


    我媽給廂房那幾個阿姨安排好工作之後,也騎車去了醫院。這倆人一走就半天。留下我在家裏忐忑不安。


    終於,我最害怕的事兒還是發生了。。。黑胖醒了。。。。。。


    黑胖躺在炕上左右看了看。一看他媽沒影了,當時就開始嚎啕大哭。我滴個天兒!把我急得夠嗆。我說話他也聽不懂,我想抱他,但是抱不動。他也不讓我抱,我一抱他,他就使勁打挺。


    他嗷嗷的躺在炕上哭個沒完,還不停的要往地上爬。我著急的不行了,趕緊喊著廂房的那幾個做工的阿姨。一個歲數比較大的叫做淑敏的阿姨聞聲來到了屋裏。一把就抱起了黑胖,放在懷裏乖了幾下。


    “他可能渴了,你去倒杯水,給他喝點。”阿姨囑咐我之後,我趕忙倒了一杯水,但是黑胖太小,不會用杯子喝。於是我又拿了個勺子喂他。一勺接一勺,還別說真有意思。


    黑胖不哭了,淑敏阿姨又回去做工了。


    就這樣,我的人生第一次帶娃模式開啟了。我搬了一箱剛做好的玩具小熊,給他鋪在炕上,然後看著他在裏麵爬來爬去的特別好玩。我還把家裏的餅幹泡在熱水裏泡軟,然後喂給他。還別說,看著他吧唧嘴巴的樣子,我心都快化了。這可能就是母性使然吧。我和黑胖拿了一個花頭巾在炕上藏貓貓,逗得黑胖嘎嘎大笑。


    我倆玩得正高興呢!就看見我媽著急忙慌的就回來了。一進屋我媽就把我拉了過來,神情緊張的瞪著眼睛問我:“你是不是前幾天找過黑山子爺爺?!叫他不要拆家裏東南角的驢圈?”


    “嗯。”我點了一下頭。


    “為什麽?”我媽問。


    “什麽為什麽?”我問。


    “為什麽你不讓黑山子爺爺拆驢圈?還偏偏是東南角的那個?”我媽又問。


    “為什麽您會問這個問題啊?”我又問。


    “哎呀!你快說!”我媽皺著眉頭生氣的說道。


    我看了看她著急的模樣,問道:“您怎麽了?黑山子爺爺出事兒了嗎?”我預感到情況不妙,好像是出事兒了。


    “你黑山子爺爺休克了!正在醫院搶救呢,你黑翠姑姑說,你之前找過黑山子爺爺,說過不讓他拆驢圈,我尋思這裏麵肯定有什麽事兒,你快點趕緊跟我說說。”我媽這才跟我說明白。


    “哦。。。是前幾天一個黑乎乎的男人來找過我,他讓我和黑山子爺爺說的。可是。。。黑山子爺爺也沒聽我的話啊。。。”接著我就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跟我媽說了一下。


    “那個男的你認識嗎?是咱們村兒的嗎?還是咱們鎮子上的?”我媽跟我確認著。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然後又吸了吸鼻子說道:“八成。。。不一定是個人。。。。。。”


    “啊?。。。。。。”我媽驚恐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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