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子叔從我家跑了出去,我爸緊跟著想看看發生了什麽,我和小寶兒也追了過去,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使勁往前湊。


    我們一路來到了新鄰居家,雖然天還沒黑,但是他家卻是燈火通明,院子裏收拾的挺幹淨,但是卻擺著一些桌椅板凳和木箱子,一看就是剛搬來還沒來得及收拾完畢。


    “哎呀呀呀!我砍死你!讓你占我的地方!讓你搶我的孩子!讓你睡我的男人!哎呀呀呀!砍死你!”一陣急促的女人驚悚嘶吼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我爸和那個爽子叔叔剛到他家的房沿兒下,突然他家窗子上一個身體破窗而出。


    “哎呀!”一聲慘叫,一個女人撞破搖曳的木頭窗子,直接從窗台上摔到了地上。女人呻吟了兩聲,在地上掙紮著。


    “啊~~~”這個時候壞掉的窗子前,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手拿菜刀,不斷的衝著掉到地下的女人咒罵咆哮。這個女人我見過,就是剛才不久前,把找小狗的那個小女孩拽回家的。


    “我砍死你~~~~”瘋女人拿著菜刀激動的揮舞著。


    “小姨!小姨!你別。。。你別。。。”那個小女孩站在我旁邊,雙手合十的急切懇求著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絲毫不為所動,直接就從窗台上麵拿著刀跳了下來,眼看著她毫不留情的就揮刀砍向摔在地上的女人。


    “哎呀!住手!”爽子叔大喊一聲,一下子就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拿著刀的瘋女人。瘋女人拿著刀在半空中不斷的揮舞,我爸一看事有緊急,來不及多問,就一下子按住了女人拿刀的手,這才和爽子叔合力把女人控製住,把她手裏的刀奪了過來。


    瘋女人不斷的在掙紮,這個時候就看爽子叔把她抱起來,狠狠的摔到了旁邊的地上。照著她的屁股就狠狠的踢了兩腳:“你個混帳東西!作死!”


    此時我身邊的小女孩,立刻撲到了剛才摔倒在地下的女人身邊:“媽,媽,你沒事吧。”女孩著急的問道。那女孩拉了一把她媽,她媽便扶著胳膊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媽媽梳著一個馬尾辮,看著很清秀的樣子,抱著胳膊,麵部表情有點扭曲。看樣子剛才從窗子上摔下來,摔得夠嗆。


    “別打她了,別打她了!”小女孩媽媽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去拉爽子叔。“別打她了,她是瘋子,別跟她一般見識。我沒事兒,我沒事兒。。。”小女孩的媽媽哀求著爽子叔。


    爽子叔停止了踢女瘋子的腳,轉過身查看了一下小女孩的媽媽。然後拉起地上的瘋女人給她關到了廂房裏,鎖上了門。


    “叫你見笑了!來,屋子坐。”爽子叔請我爸去屋裏待會兒,我爸猶豫了一下,怕是不進去的話,不給人家留麵子。於是就笑著點頭說:“沒事兒沒事兒。等您收拾好了我再來。你這搬家,我別和您添亂了。”我爸說完扭頭就看了旁邊的女人。


    “這是。。。”我爸指著受傷的女人問道。


    “這是我家孩子媽,這是我老兒子!”爽子叔指了指女人又指了指小女孩。


    “啊?老兒子?她明明是女孩啊!”我本來在大門旁邊和小寶兒扒著大門框看熱鬧呢,聽到他管小女孩叫老兒子,我覺得特別奇怪,就在一旁忍不住搭了茬。


    “啊!我們那邊都這麽叫。”爽子叔憨厚的笑了笑。


    “你們家重男輕女嗎?”我問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話出口,我就後悔了。壞了,這次嘴巴比腦子反應快了點。下次得注意,我自己暗暗的批評著自己。


    “不是!才不是!我爸愛我著呢!”小女孩聽我這麽說,生氣了回懟著我。


    “嗯嗯嗯。。。能看得出。”我趕緊找補。


    一直縮頭縮腦站在我旁邊的小寶兒突然開了口:“就是!就是!就你能耐!你還說人家爸爸重男輕女呢!你不重男輕女,你幹嘛把自己的腦袋剪成男孩的樣子,快跟我一樣長了!”


    “放屁!”我白了他一眼。


    “我叫佳佳。你叫什麽?”佳佳問小寶兒。


    “我叫小寶兒!這是我姐姐,她叫大寶兒!”小寶兒略有羞澀的介紹著自己,順便指了指我。我又白了他一眼。


    “那個瘋女人為什麽打你媽啊?”我好奇心爆棚,忍不住問道。


    “那是我小姨。。。”女孩隻說了半句,就不說話了。爽子叔叔接了過來:“她小姨瘋了,精神不好,經常趁我們不在的時候,發瘋打她姐姐。”


    佳佳的媽媽也走了過來:“我沒事兒,我剛才看那個窗戶壞了,房子很長時間沒住人了,都快掉下來了。我就想敲敲上麵的釘子,沒找到錘子,就找了把刀當錘子用。沒想到刺激到她了,就發了瘋。把刀奪過來非要砍死我。。。”佳佳媽媽歎口氣,搖了搖頭。


    “哎呀!我們為了她吃了這麽多苦,受了還這麽多委屈,現在還背井離鄉的。。。真是的。。。”爽子叔不爽的說道。


    “唉。。。給她找個好點的醫院看看。北京好醫院多,回頭去打聽打聽,帶她去看看。”我爸出著主意。


    佳佳媽搖了搖頭:“她這個是天生的。。。看不好的。。。”


    我爸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就拉著我們回了家。到了家,我爸就把門關上,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你們兩個以後不許去那邊玩!整個瘋婆子回頭哪天犯病砍死你們!”我爸說完還氣哼哼的罵道:“這缺德的老張家,怎麽把房子租給這種人,這下好了,附近的住的人都不安生了!”


    我媽沒過多久就和黑翠姑姑抱著黑胖從縣裏回來了,因為有些暈車,一進門臉色很差。暈暈乎乎的話都沒說兩句就洗洗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我就早早起床了,熬了粥,煮了雞蛋,還熱了饅頭。我把早飯都端到了桌子上。等我媽起來,一看見一桌子飯先是一臉的驚訝,然後看了看我,臉蛋子一耷拉竟然沒有搭理我。把小寶兒和我爸都叫起來吃飯了。


    飯桌子上,我媽一言不發。我給我媽包了一個雞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媽麵前:“媽,您別生氣了。。。我以後頭發長了就不剪了。。。我以後都梳小辮。。。”我討好著我媽。


    我媽瞪了我一眼,繼續低著頭吃飯,還是不搭理我。


    “行了!別沒完沒了的了。孩子不就是剪個頭發嘛!那非得梳那個辮子啊!我看著小短頭發也挺好。回頭願意留再留唄。”我爸突然開了口,責怪我媽跟我沒完沒了的生氣。


    我媽狠狠的瞪了我爸一眼,啪一下,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句話沒說,去廂房收拾昨天做好的玩具熊了。


    我第一次見我媽這麽生氣,我搞不懂她生氣的點到底在哪兒。我就是把頭發剪掉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麽不能原諒的錯誤。雖然我心裏一百個不服氣,但是我還是很內疚,不應該惹我媽生氣。早知道這樣,我可能就不剪了。


    我到了學校,同學們看見我的短發,都誇我比梳小辮好看,即便這樣,我也開心不起來。我這一天的學也沒上好,心裏惦記著怎麽哄哄我媽。


    放學之後,我背著書包剛走到我家大門口就聽見我們家院子裏嘻嘻哈哈的笑聲。我家來客人了?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了大門。一眼望去,原來是佳佳在我家和小寶兒在院子裏玩呢。我媽則在一旁裝著玩具箱子。


    我叫了我媽一聲,我媽沒搭理我。我低頭向屋子裏走去,就看見佳佳懷裏抱著一個玩具熊,顯然是我媽剛送給她的。我突然想起我爸昨天跟我和小寶兒說的話,我媽八成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兒。我趕緊把書包放在屋子裏,就跑出來找我媽。我媽一直低頭幹活,故意不搭理我。我站著半天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我怕說出來讓佳佳聽見了會生氣,會傷害她。又怕我媽不知道她有個會殺人的瘋子小姨,會過來搶她,她來我家玩是很危險的事兒。


    這時候做工的幾個阿姨到回家的時間了,都收拾好今天的貨跟我媽打完招呼回家了。於是我媽就進了廂房去收拾,我看我媽剛進屋,就趕緊追了進去,把廂房的門一關。


    “媽,我跟你說個事兒。。。”我開口說道。我媽瞪了我一眼,不搭理我,自顧自的把做好的玩具往箱子裏裝。我也趕緊蹲下來,小聲的問我媽說:“媽,佳佳是新搬來的,就是租的之前猴子哥他們家那個房子。佳佳有個發瘋的小姨,昨天拿刀差點把佳佳媽砍死。她還會在街上搶佳佳。所以。。。”我話說一半,我媽就站起來了,抬著箱子繼續碼放起來。


    “所以我爸說不讓我們倆去那邊玩,最好也不要讓佳佳來我家玩,我怕她小姨會發瘋,會殺人。。。”我說完了,我媽一直忙乎著手裏的活兒,就好像一句沒聽見的樣子。


    我看我媽一直不搭理我,也覺得沒意思,就出了門,來到了院子裏。


    “大寶兒!你能給佳佳的小熊找幾件衣服嗎?”小寶兒突然跑過來問我。我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心想,瞧你那個賤兮兮的樣子。我剛走幾步,佳佳又叫住了我:“姐姐,小寶兒說你有很多小熊的衣服,能再給我兩件嗎?”


    “這聲姐姐叫的好。不像有小孩兒沒大沒小的!”我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等等,我回屋給你拿兩身。”我收藏了很多小熊的衣服,除此之外,平時阿姨們給小熊做固定款式的衣服會剩餘很多布頭。我和我媽也會在閑暇時間給小熊做新衣服。


    我把小熊衣服拿到了院子裏,佳佳挑選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她手上的小熊是個穿著皮夾克的,她想把小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成連衣裙,因為手有些笨拙,對這個玩具也不熟悉,不知道衣服扣子在那裏,我就伸手幫她解開。她拿著小熊,我抻著衣服。就在我們倆聚精會神的擺弄小熊的時候,突然間被什麽狠狠的推了一把,我感覺瞬間我就飛了出去。


    是的,飛了出去。


    我飛在半空中的時候,還看見了小寶兒吃驚的看著我,然後我重重的打摔在了我們家門前的台階上,當時眼睛一黑,就斷片了。。。


    等我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我媽正拿著一把鐵鍬和什麽人對峙著。小寶兒一直在我身邊拍著我的臉蛋,我咬牙坐了起來。腦袋被磕的嗡嗡響,我用手一摸,好家夥,雞蛋那麽大一個包。


    等我仔細一看,和我媽對峙的竟然是佳佳那個瘋小姨。我媽拿著鐵鍬就上前拍她,一邊拍一邊罵:“你個瘋子!你敢打我閨女!看我不打死你!”


    “大媽,大媽!您別打她!她是瘋子,她不是故意的!”佳佳一直抱著我媽的腰,阻止我媽打她小姨。


    我媽回頭看我坐了起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也就是在我媽轉頭看我的一瞬間,瘋女人一把拉過佳佳,把她生生的給拖了出去。


    我媽看她們跑了,趕緊放下鐵鍬,來到我身邊:“大寶兒,大寶兒你怎麽樣?你腦袋疼不疼,你還認不認識我?”我媽用手在我眼前一直晃悠,我心想,我是磕著腦袋了,又不是瞎了。


    我搖了搖頭,腦袋懵懵的,難受的不想說話。我媽趕緊去廚房煮了兩個雞蛋,剝開皮。用雞蛋在我頭上撞起的大包上滾來滾去。


    “哪裏的瘋女人!真他媽的腦子不正常!跑人家裏來打孩子!什麽玩意啊!這種人就得讓精神病醫院給她拉走!把她關起來!”我媽氣哼哼的說道。


    小寶兒看我媽這麽說,趕緊把昨天發生的事兒跟我媽又有模有樣的說了一遍。當時給我媽氣的:“你兔崽子既然知道她小姨是個瘋婆子,你為什麽還把她拉家裏來玩!你看你姐姐給她打的!這腦袋磕壞了怎麽辦?!磕傻了怎麽辦?”我媽不停的責罵著小寶兒。


    “我是看她剛搬,沒人和她玩很可憐。。。”小寶兒解釋著。但是我媽根本不聽他的解釋,直接站起身來,擼起了袖子。


    “不行!我得去找她們家人!把我閨女磕成這樣,這事兒沒完!”我媽說完就出門而去。


    我和小寶兒相互望了一眼:“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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