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配陰婚。。。”姑奶奶說道。


    “什麽是配陰婚啊?!”我不解地問道。


    “就是。。。嗨。。。就是給你小光表叔找個也已經去世的女孩做媳婦,然後他倆在那邊做個伴兒。。。”姑奶奶給我解釋著。


    “哦。。。聽起來挺不靠譜的。”我說。


    姑奶奶瞪著眼睛問:“為什麽?”


    “那連麵都沒見過,萬一沒相上,不樂意怎麽辦?不是婚姻自由嗎?”我不解地問道。


    “嘖。。。要不說呢,我這也猶豫。。。要是能問問你小光表叔就好了,看看他同不同意。”姑奶奶歎了口氣說道。


    我看了看她,我覺得她可能是想讓我給她出主意。


    看著姑奶奶的樣子,我還有幾分心疼。中年喪夫,老年喪子,著實有些可憐的。“要不,您晚上。。。燒張紙問問?”我給她出著主意。


    “那怎麽才能知道他的意思呢?我是說,我也看不見啊。。。”姑奶奶一臉無奈的表示。


    “其實,姑奶。。。我也不是想看見就能看見的。。。我其實也不太夢分辨的出來。。。要不然。。。”我轉動著心眼兒。


    “要不然什麽?”姑奶奶趕緊問我。


    “要不然您給他燒點紙,燒紙的時候,您跟他念叨著,倆人約定一下,比如如果他同意,晚上來家裏把門打開。如果不同意就不打之類的。或者點根蠟燭,同意就讓蠟燭燒完。不同意就半截吹滅了。。。就這種的。”我絞盡腦汁幫著姑奶奶出著主意。


    姑奶奶聽著我的主意,不斷的點著頭。“還是你聰明!真是聰明啊。。。”


    轉身姑奶奶就去小賣部買了一大疊子白紙,在家哢哢哢一頓剪。這個時候我就不得不得瑟一下我的個人技術了。我也會剪紙錢,嘿嘿,沒想到吧?!


    一張白紙折疊成幾層,左一剪子,右一剪子,中間再剪個三角。一打開就是一排一排的圓圓的紙錢兒。一張疊好的白紙一排剪十六個銅錢,一張紙剪十二排,要滿滿當當。


    燒的時候也有講究,要全燒完。燒紙最忌諱沒燒完,一張紙剩下一點。


    三十年前還行,那時候家門口,隨便一個馬路口,畫個圈就能燒。燒也能燒個徹底,現在的北京,一到中元節,那家夥,每個路口都有保安把守,保安左手拎著水桶,右手拿著水壺。這邊還沒燒完那邊就嘩啦一下給潑滅了。但凡這日子口兒,我都不出家門。壓不住,不定看見什麽,也不定帶回來什麽。也有機緣巧合偶爾出去的時候,遇見燒紙的,我從來都是目不斜視。但是看見人家費勁吧啦的快燒完了,保安等不及的一大壺水澆下去,我都想過去說一句,他這麽澆,你這白費勁,你們家人沒收到。


    當然,我肯定不能說,主要是怕挨打。


    扯遠了,扯回來。


    我幫著姑奶奶剪完紙錢之後,姑奶奶就轟我回家了,可能是怕我又因為這些事兒病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我在想鬼也能結婚嗎?為什麽一定要結了婚才能死呢?沒結婚死了還得著補,還能配陰婚?找一個都不認識的人就給配上了?哎呦我去,那麽說的話,我覺得還是趕快結婚比較好,這樣死了就不用搞這麽麻煩事兒了。


    翻了身,我又想到了我的黃磊哥哥。哎呀,我算了算我要是大學畢業,正好還要十年。這十年,我能看住他嗎?他長得那麽帥,人又那麽好,肯定會被人看上的,到時候我怎麽辦啊?要不然。。。要不然我不讀大學了?那不行。那我的人生就被限高了。。。一夜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姑奶奶就守在家門口,等著正在上學從她家門口落過的我。


    “大寶兒?!”姑奶奶看著我背著書包回來,一路小跑的就到了我的跟前兒。


    “怎麽了,姑奶奶?“我問。


    “你小光表叔答應了!”姑奶奶一臉掩飾不住的竊喜感。


    “嗯,答應配陰婚了?”我問。


    “嗯。答應了。我今天就去找我師姐。去要她老家親戚女兒的照片回來,給你小光表叔看看。”看得出姑奶奶特別的開心。


    “嗯嗯呢,那您慢點。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我囑咐著她,然後繼續往前走上學去了。


    兩天過去了,姑奶奶去了城裏的表姐家,一直都沒回來。我媽和我爸念叨著,說這兩天早上去廠子的時候都沒看見姑奶奶出來遛彎兒,怕她一個人在家身體哪兒有不合適,讓我吃完飯去她家轉一圈看看。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啦~我姑奶奶去給小光表叔配陰婚去了。”


    “啊?!”我爸和我媽一聽我這話,倆人眼睛瞪圓圓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配陰婚?!”我媽又跟我確認了一遍。


    我看著他倆那吃驚的表情還挺詫異,不就是給小光表叔找個媳婦嗎?至於這麽驚訝嗎?!


    “我天,這年頭兒還有配陰婚的?這,是小光回來鬧了嗎?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想去配陰婚了呢?!”我媽歪頭看我爸。我爸瞪了一下眼睛:“看我幹嘛,我也不知道。”


    “你姑奶奶想起什麽來了?要去配陰婚?她跟你說的?”我媽問我。


    “嗯,她說小光表叔同意了。”我吃著飯說道。


    “啊?她怎麽知道你表叔同意的?”我媽真是又菜又愛問。明明膽小的要死,還總來賤招。


    “我也不知道。。。”


    很快姑奶奶就回來了,還拿著一張女孩的照片和一張紙,紙上寫的是女孩的生辰八字。姑奶奶說已經在城裏找人批了倆人的八字,說這個姑娘和小光的八字最合了。聽姑奶奶去了外地鄉下接那個女孩家提親,一般按照冥婚的規則,她不僅給了人家彩禮,還給了錢。


    晚上姑奶奶就把女孩的照片,擺在了小光的遺像旁,姑奶奶上了一炷香,對著小光的遺像念念叨叨了好久。


    我媽知道姑奶奶回來了,就帶著我借口去她家坐了會兒。我感覺她似乎是想借機去勸勸姑奶奶,可惜,姑奶奶對配陰婚的事兒隻字不提。她可能覺得這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吧。所以我媽也就沒好意思往下說。


    這幾天姑奶奶都是鬼鬼祟祟的,我總感覺會出什麽事兒,這天周五吃完晚飯,我自己來到了他家。


    我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大門在裏麵鎖著,這不像姑奶奶平時做派。啪啪啪,我使勁拍著大門,姑奶奶一會兒就出來開門了。她把頭探出來,一看是我。便神神秘秘的問:“大寶兒,你怎麽來了?!”


    “姑奶奶,我想今天晚上和您睡。”我說道。姑奶奶遲疑了一下,回頭向院子裏看了看,又扭過頭兒對我說:“今天不行,今天家裏有事兒,我怕嚇著你,你過幾天再來吧。”


    姑奶奶這麽一說,我就更擔心了。“什麽事兒啊?神神秘秘的?”我追問著:“是小光表叔配陰婚的事兒嗎?”


    “噓!你不許和別人說哈。”姑奶奶悄悄的對我說。


    “我今天不住這裏,我就進去看看,我一會兒就回家。行嗎?”我問道。我為什麽執意要進去?不光是好奇的事兒,我就是很擔心她。我怕她思子心切,鬼迷心竅了。


    我好說歹說的總算是進了家門,一進院子我就被嚇了一大跳。一個龐然大物立在院子中間,我定睛一看,是一頂轎子,走過去仔細一瞧,媽呀!紙糊的。。。。。。


    轎子兩側各站著一對童男童女,沒錯,也是紙糊的。。。


    一股寒意讓我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姑奶奶,您這是要幹嘛啊?”我緊張的問。“糊這個幹什麽?!”


    姑奶奶拉著我說:“別怕,這是你小光表叔結婚準備的轎子,來,進屋,我給你看看你小光表叔的新媳婦。”於是姑奶奶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屋。


    我們徑直來到小光表叔的屋子,這屋子原本就是給他結婚用的,他去世這幾年也沒有變動過。屋子的正中間的酒櫃上擺的是小光的黑白照片,照片前麵有個香爐,裏麵的香還沒燃盡,香爐的旁邊擺著兩個碟子,碟子裏麵裝著水果和點心。


    但是今天不同的是,小光照片的旁邊竟然多出了一張照片,是一個女生的。倆人照片旁邊還多了一對紅蠟燭。


    “你看看,這就是我給你小光表叔討來的媳婦。你看看,怎麽樣?”姑奶奶笑嗬嗬的說道。


    雖然當時的情景有幾分瘮人,我還是屏住呼吸,使勁的看了看照片。隻見照片中的女孩梳著一個馬尾辮子,一副小孩子的模樣,看上去也就是上初中的樣子。


    “姑奶奶,這。。。女孩多大啊?”我問。


    “今年就20了。”姑奶奶喜笑顏開的。


    “那她死。。。走了多少年了?”我又問。


    “嗯。。。走了6年了,也是掉河裏沒的。。。”姑奶奶歎了口氣說。


    “那姑奶奶。。。也就是說她走的時候才14。。。是吧。。。那是不是還沒成年呢?”我這話一出,姑奶奶愣住了。


    “那。。。那鬼也得長歲數不是?!”姑奶奶反駁著。


    “呃~也對。”我趕緊轉了個彎兒,應和著姑奶奶。


    “那。。。那個轎子,您要在院子裏燒嗎?”我問。


    “不是,一會兒啊,會有靈媒帶著兩個人來家裏,把這個轎子裝上新娘子的骨灰,抬到地裏燒了。然後把骨灰和你小光表叔合葬,這樣啊!儀式就完成了。”姑奶奶給我講著。


    “什麽?!骨灰?!”我一個寒顫。


    “別怕,沒在家。還沒來呢!晚上靈媒才能帶過來。”姑奶奶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道。


    “靈媒?!他們是哪裏的人?”我問道。


    姑奶奶遲疑了一下,仔細想了半天,說是她師姐的老鄉介紹的,她也不知道。就是之前來認過門兒。今天晚上開車送來骨灰,儀式結束之後合葬。”


    “姑奶奶。。。就您一個人嗎?”我問。


    “什麽?”


    “就您一個人忙乎這個事兒嗎?”我又問了一遍。


    “嗯。這也不是什麽太好聽的事兒,就不告訴別人了。”姑奶奶小聲念叨著。


    “姑奶奶,我和我爸我媽還有小寶兒,我們都是您的親人。今天這個日子,我們小可能幫不上忙。您要不然跟我爸爸說一聲吧,讓他晚上陪著您一起弄。”我試探性的問道。


    “是。。。但是。。。算了吧。。。你爸爸白天還要上班,太辛苦了。”姑奶奶說。


    “明天正好放假。不辛苦。再說,我小光表叔結婚也是好事兒,我爸肯定樂意幫忙的。”我勸說道。


    “嗯。。。”姑奶奶有點猶豫。


    “姑奶奶,我爸能理解您。您是當媽的心,為孩子嘛。。。”我這麽一說,姑奶奶感動的看著我,“那。。。那我去你家叫你爸爸來?”


    “不用,我一會兒回去跟他說,讓他過來找您。您在家等著那個靈媒吧。”我說著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我又想起了什麽:“姑奶奶,您給了靈媒很多錢嘛?”


    “嗯。。。還行。。。”


    “哦哦哦。”我看姑奶奶不願意說,就沒往下問了。


    我趕緊跑回家,我幹嘛把我爸扔裏麵?非得讓他過去?因為我怕我姑奶奶被人家騙錢。我想讓他身邊有個人,最起碼能有個照應。再說我爸有點缺心眼兒那種傻實在,按照郭老爺的話說,這種人的智商,一般嚇不著。所以也不用擔心別的。


    我到了家,就拽著我爸我媽說了這個事兒。我爸我媽一臉驚訝。我媽說:“你幹嘛非要讓你爸去看啊?!怪嚇人的。”我說出了我的顧慮,我怕姑奶奶被人騙。而且今天晚上來他家的都是陌生人,真出了什麽事兒,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我爸重感情,也講義氣。聽我這麽一說,還是決定去看看。我媽趕忙拉著他,囑咐了他半天。我也湊在一邊,不斷的叮囑他多個心眼,套套靈媒的話,看看他們是哪兒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實無論如何,我也希望事情順利,無論如果,畢竟這樣也能了了姑奶奶的一樁心事。


    但是事情往往就沒那麽順利。


    第二天一大早,我爸都沒回來。我還納悶兒呢,這三更半夜的冥婚,怎麽結到天亮了?


    直到我媽一臉愁容的告訴我,昨晚上,我爸把人家靈媒給打了,他人也進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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