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在大門外站著,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院子裏嗷嗷的叫聲,聽上去像是鐵蛋的。我第一反應,鴨蛋他爸是不是又打鐵蛋了。於是,我當時就怒發衝冠,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跑進了他家的大門。


    眼前的一幕,讓我心裏一驚,他爸打的不是二兒子鐵蛋,而是大兒子鴨蛋。隻見鴨蛋正蹲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頭,身體瑟瑟發抖。而他的爸爸則手持一根長長的竹竿,狠狠地抽打在鴨蛋身上,一下又一下,沒有絲毫留情。鴨蛋並沒有哭,也沒有喊叫。但是窗台底下坐著的鐵蛋,看著哥哥挨打,哭得聲音越來越大,讓人聽了心碎不已。


    “住手!你這個罪犯!”我一下子就衝了上去,兩隻手緊緊攥住了鴨蛋爸爸手裏的竹竿。


    “你怎麽又打人啊!我要報警抓你了!”我威脅著他。


    我的突然出現,把鴨蛋爸嚇了一跳。他用一隻手攥住我兩隻手腕子,“哢”一用力,頓時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從手腕子上傳來。


    “啊!”我痛苦的叫了一聲。


    鴨蛋也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遲疑片刻,剛要張口說話。我媽的聲音就在我背後傳了出來。


    “哎呀!大兄弟!你這是幹嘛啊?!”


    鴨蛋爸爸看見了我媽,就鬆開按住我腕子的手。我感覺我的手腕子一陣酥麻,疼的要命。


    我“啪”的一下,用盡全力狠狠的用腳剁了鴨蛋爸爸的腳一下。他爸就跟條件反射似的瞬時間就揮起了手裏的竹竿,奔著我的腦袋就打下來了。


    瞬間,鴨蛋衝過來把我推開。我一屁股坐到了後麵的地上,“啪!”一下鴨蛋爸爸的竹竿打在了鴨蛋的胳膊上。頓時鴨蛋的胳膊就出現了一縷紅色的傷痕。


    “你幹嘛啊?!”我媽嚷嚷著跑了過來,把裝著香蕉和蛋糕的袋子往地上一扔。把鴨蛋拉到了自己身後,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還用手撣了撣我身上的土。


    “你多大人了?!啊?!你打你自己家的孩子,別人管不著。你打我閨女不行!”我媽一看就火了,感覺聲音都高了八度。鴨蛋看了我媽一眼,捂著胳膊,默不作聲的就來到了窗台下。鐵蛋看見他哥被打成這樣,抱著他哥就嗷嗷嗷的哭得更傷心了。


    “哎呀!您來了!快,屋子裏坐。”鴨蛋媽媽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笑著讓我媽進去坐。當然,這個笑容顯得有點尷尬。


    鴨蛋媽媽拽了鴨蛋爸爸一下,“你看你,一犯起混勁兒來,不管不顧的。”


    “不進去了,這個是我給您們家老二買的吃的。昨天我們家小寶兒和他好朋友鬧的有點過分,我怕嚇著您家老二,特別來看看他。”我媽說完就轉身看了小寶兒一眼:“去,給人家道歉去!”


    小寶兒慢吞吞的往前走,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啪”我媽踢了他屁股一下,他這才緊走了兩步來到了鐵蛋的麵前。


    “弟弟,對不起!我不是想欺負你的,是你哥哥欺負我姐姐,我才欺負你的。”小寶兒看著鐵蛋說道,說完還扭臉瞪了一眼鴨蛋。


    我趕緊把地上的香蕉和蛋糕袋子拿了起來,趕緊走到鐵蛋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把吃的塞到了他的懷裏。“鐵蛋,對不起哦。我媽昨天打他了,他保證以後不欺負你了。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揍他!”


    鐵蛋停止了哭泣,點了點頭,抱著香蕉和蛋糕看了看:“謝謝姐姐。”


    “不客氣!”我直起身子,看了看鴨蛋。我想安慰他幾句,但是無從下口。可能是因為覺得沒麵子吧,他甚至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媽對我們倆說:“行了,你倆回來,咱們回家了。”我和小寶兒一起轉身就走到了我媽的身邊。


    我媽看了一眼一腦門兒官司的鴨蛋爸爸,沒搭理他,而是扭頭跟鴨蛋媽說:“孩子大了,不能打了,孩子該記仇了。這都上初中了,一米七的小夥子了,什麽道理都懂了,跟孩子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打孩子。”


    “嗯,是是。您說的對。”鴨蛋媽點著頭說。


    鴨蛋爸爸一腦門兒的官司,就那麽杵在那裏兒,一言不發。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媽拉著我和小寶兒就出了他家,鴨蛋媽還送了出來。


    到了大門口,我媽回頭望了望院子裏麵,小聲的對鴨蛋媽說:“妹子,我有句話可能不該說,可是我這脾氣忍不住。咱們都是當媽的,這麽打孩子不應該,你該管就得管,該攔也得攔。”


    鴨蛋媽一臉愁容:“唉。。。管不了。。。”說著還掉下了眼淚,她用袖子摸了一下臉上的淚,說急了他連我都打。鴨蛋親媽就是他打跑的。我要不是看著鴨蛋可憐,我也不想和他過了。。。”


    話剛說一半,“啊?!爸爸啊!求求你啦!別打哥哥啦!”院子裏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嚇了我們一個激靈。


    我真不能忍了!鴨蛋爸爸肯定又打鴨蛋了!我真是怒發衝冠了,鴨蛋爸爸是魔鬼嗎?!我一個箭步就又衝進了他家的院子,我感覺我媽抬手還薅了我一把,但是我跑的太快了,她沒薅住。我不管我媽了,今天這個事兒我是必須管了!


    “住手!”我一邊喊一邊衝過去,搶奪鴨蛋爸爸手裏的竹竿,小寶兒看見我和鴨蛋爸爸糾纏扭打在一起,也跑了過來,坐在地上,抱著鴨蛋爸爸的腿,束縛他。我媽跟著鴨蛋媽媽也進了院子,一直喊著;“鬆手,鬆手!”可是我和小寶兒這個時候根本不聽我媽的話。


    不過話說回來了,別看我們兩個人,畢竟是小孩子,在鴨蛋爸爸麵前毫無招架之力,鴨蛋爸爸一腳就給小寶兒踹出去兩米遠。


    “小寶兒!”我大喊了一聲,我當時都氣瘋了!好家夥!我當時想,你打你孩子就算了!你還打我弟弟!我和你拚了!


    我使勁用我的大腦袋裝著他的肚子,小寶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繼續跑過來幫我。可能是受我們兩個人的鼓舞吧,鴨蛋竟然也衝了過來,一直拉著他爸爸攥著我胳膊的手,想來解救我。鐵蛋一看他哥哥衝上來,他也跟著過來拽他爸爸的衣服。好家夥,一時間,我們四個孩子就把鴨蛋爸爸給包裹了起來。


    我媽和鴨蛋媽也跑過來,想把我們分開。但是我們四個現在都恨死鴨蛋爸爸了。誰都不肯鬆手!我還惡狠狠的咬了他爸爸的胳膊一口。


    鴨蛋爸爸一看大家都氣勢洶洶的圍過來,更加的激動,一下子使出了蠻力,把我們四個人一同掀翻在地。


    “哎呀!”我媽衝了過去,用手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小寶兒和我。小寶兒可能是剛才踹到肚子了,一直捂著肚子要哭。


    “怎麽了?怎麽了?沒事兒嗎?”我媽有點著急了。


    鴨蛋媽媽也跑過來關心小寶兒,“沒事兒吧孩子?!”


    “我肚子疼。。。啊啊啊啊~~~”小寶兒突然大聲的哭了起來。


    這下可把我媽急壞了,“兒子,用不用媽帶你去醫院看看。”小寶兒哭著捂著肚子,使勁的在地上踢著腳丫子。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要是把我兒子踢壞了,我跟你沒完!”我媽徹底爆發了!指著鴨蛋爸爸就開罵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在外麵沒本事,就會打孩子!臭不要臉的東西,打你自己的,你還打人家孩子!你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我媽一邊罵一邊用眼睛環顧四周,找到了一把牆角立著的鐵鍬,跑了過去,拿起來就奔著鴨蛋爸爸拍了過來。


    “哎呀!大姐!大姐別生氣啊!”鴨蛋媽媽喊快抱著我媽的腰,使勁攔著我媽。鴨蛋也立刻就跑了過去,把我媽手裏的鐵鍬給奪了過去,又放回了牆角。


    小寶兒看我媽急了,趕緊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我跑過去問他,“肚子疼嗎?”他竟然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心中就有數了。小寶兒這叫苦肉計吧?!我低聲對他說:“你先坐下。”


    我知道他是假的,我媽不知道啊!我媽是真著急,我又跑過去拉我媽,拽著她的胳膊,還輕輕的掐了她的腰一下,她驚訝的看我的時候,我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小寶兒。我媽頓時也明白了一二。


    鴨蛋媽一直緊緊的摟著暴怒的我媽著急的說道:“他爸也不是心壞的,他是在管教孩子。他也不是沒理由就打的。您別氣了。咱們不行帶您兒子去醫院看看吧。”


    “就你是好人!你們家孩子偷錢,你不管嘛?!”一直沉默的鴨蛋爸爸突然來了一嗓子,真是聲如洪鍾,震人心魄了,嚇了我一個激靈。


    “偷錢?!”我看了看鴨蛋。


    “我沒偷!我沒有偷你錢!”鴨蛋咆哮著,臉頰已經漲得通紅。


    “沒偷?!沒偷這他媽的哪兒來的?!”鴨蛋爸爸怒喊著,轉身從屋裏拿出了一個嶄新的足球,啪的就扔到了地上。


    “足球?!”這個足球跟學校的一模一樣。。。但是仔細一看,不是學校的,它比學校的更加的新。


    “哪兒的?!你哪兒的錢買的?!今天你不說出來,我打死你!”鴨蛋爸爸指著鴨蛋怒吼著。


    鴨蛋頓時無語,就像噎住了一樣。


    “我給的錢,我讓孩子買的!行了吧!”鴨蛋媽也激動了,抱著我媽開始哭了起來:“就一個足球,你都鬧了一天了,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啊!孩子不就買個足球嘛!”


    我媽一看鴨蛋媽哭了,又開始心軟,抱著鴨蛋媽安慰了起來。


    “你別跟我著瞎咧咧!這玩意兒我去街上問了,咱們這兒就沒有賣的!這他媽的是在城裏買的!你說,你哪兒來的錢進城?哪兒來的錢買足球?對了!你什麽時候去的?!你不說,我今天就打死你!”說著,鴨蛋爸爸彎腰從地上撿起剛才掉到地上的竹竿,又要開始動手打鴨蛋。


    就在這個時候,我媽和鴨蛋媽把鴨蛋給圍了起來,氣呼呼的看著鴨蛋爸爸。鴨蛋爸爸手裏高舉的竹竿不知道如何下手。


    “鴨蛋!你是不是逃課那天進城城買的足球?”我問他。


    鴨蛋點了點頭。


    “是不是因為你弟弟鐵蛋喜歡咱們學校的球,所以你才想給他買一個?”我又問。


    鴨蛋又點了點頭。


    “所以,你媽給你錢去買的?所以,你根本沒有偷家裏的錢,對不對?!”我大聲的說。


    鴨蛋看了我一眼,低著頭,一言不發。


    什麽?!他為什麽不言語!他媽說給他錢,他為什麽不點頭?!難道真的是他偷家裏的嗎?頓時我心中疑雲重重。


    “快說!快說是我給你的!別讓你爸鬧了。”鴨蛋媽拽著鴨蛋的衣服說道。


    鴨蛋看了看他媽,又看了看他爸,低下了頭,還是一言不發。


    “你倒是說話啊!平時貧得煩人,該說話的時候,一言不發了。你真是腦子裏有泡!”我也摟不住了,我這急脾氣兒!


    “是,是我媽給我買的。”鴨蛋聽完我教育他的話,突然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我沒偷錢,我看弟弟喜歡那個足球,我答應讓他還回去,我再給他買個新的。我就進城找我媽,讓我媽給我買了一個,拿回來給鐵蛋了。”


    “你媽?!”眾人一臉懵逼,異口同聲的問。


    “你。。。你哪個媽啊?”我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


    “我親媽。”鴨蛋看了看站在她旁邊的後媽說道。


    “啊?!你跟那個死老娘們兒還有聯係呢?!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鴨蛋爸爸聽說鴨蛋去找了他親媽,頓時火冒三丈,舉著竹竿又衝了過來。


    我正好站在他麵前,我急中生智,哢,就把腳往前一伸,直接絆了他爸一個跟頭,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狗吃屎。


    “啊~~”他爸栽到地上半天沒緩過勁來,鴨蛋沒有扶他爸,扭頭就回屋了。


    不大一會兒,他就背著書包跑了出來。他邁過趴在地上的他爸,大步流星的走到院門口,回頭對他媽說:“媽!我去找我親媽了!我以後,不在這個家了。。。您照顧好鐵蛋。。。”說完,就跑出門去,一溜煙兒的沒影了。。。。。。


    我們幾個人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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