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郭老爺這麽說,心頭一驚。看來還是瞞不住了。


    “郭老爺。。。其實她媽媽來找過您。。。就是有一次拿著小米來找您,您沒給看,讓她走了的那個女人。”我趕緊坦白交代。


    郭老爺斜著眼睛往外麵的天空望去,仔細的回憶著。“嗯。。。。。。”


    “算了,您就說說這個卦是什麽意思吧!”我推了推郭老爺。


    “嗯,嘖。”郭老爺看了看蔡新,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啊?”


    “嘶。。。你爸爸呢?”郭老爺問蔡新。


    “我爸?!我爸回城裏了。。。我爸在城裏幹活。一個月就回來一次。”蔡新跟郭老爺說。


    “這麽著,你回去讓你媽問問你爸爸吧。你爸爸應該知道。我隻能說這麽多了。”郭老爺把銅錢兒和卦盤收了起來。


    “爺爺,我姐還好嗎?她還活著嗎?”蔡新突然有些激動,上前拉住了郭老爺。


    郭老爺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歎了一口氣:“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爸吧。你就跟他說,該走的走,該回的回。日子得過啊!”郭老爺說完又背著手回到了大樹下,閉目養神去了。


    “大寶兒!我想回家!”蔡新看著我說。


    我看了看郭老爺,又看了看她。“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給郭老爺收拾一下屋子再走。”我說道。


    蔡新點了點頭,和郭老爺告了別就回家了。“你怎麽不跟她一起走啊?!”郭老爺眯著眼睛看著我問道。


    “幹嘛?!轟我啊?!我跟您多待會兒不行啊!”我嘟著嘴巴說。


    “行行行!那不能轟。”說完,又開始閉目養神了。我進了屋拿著苕帚,把裏裏外外都給他打掃一遍,桌子也都擦了一下。屋子裏沒有以往那麽髒,看樣子,前幾天他家的大女兒過來肯定給老爺子也收拾來著。很快,我就收拾完了。


    我洗幹淨手,就坐到了郭老爺的身邊,也偷偷的從壺裏倒了一杯茶。郭老爺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這水是開的吧?!我可不想跟您似的鬧肚子。”聽到我這麽說,郭老爺吭嘰一下笑了。“您中午吃什麽?!我幫您做點飯吧?”我問道。


    “哎呀!看我這大孫女都會做飯了。”郭老爺笑著說。


    “嗨!好不好吃單說,反正能熟。”我笑著說。


    “我不吃了,我現在歲數大了,一天兩頓飯,我早晚一餐。中午不吃了。”


    “怪不得我看您都瘦了,這樣能減肥嗎?!能的話我也試試?”我問道。


    “嘶。。。跟你講了,胖點是福氣,你也沒多胖。不要減。”郭老爺閉著眼睛說。


    “那姑娘和你是好朋友嗎?”


    “嗯。她是我同桌。她對我可好了。”我一邊喝水一邊和郭老爺說著話。“誒,對了!你前幾天是不是出去惹事兒了?我沒猜錯的話,就是跟今天來這個小姑娘一起去的吧?”郭老爺睜開眼睛,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問我。


    “嗯。您算出來了?!那怎麽沒提醒我啊?”我故意刁難著他。


    “哈哈哈哈,你呀,吉人自有天相。但是啊,也別掉以輕心。以後這個小姑娘的事兒你少管。管得越多越麻煩。”郭老爺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為什麽?“我不解地問。


    “我們倆是最好的朋友了。我得管。再說我也大了,我知道輕重了。我會小心的。”我說完郭老爺笑著搖了搖頭。


    “一命二運三風水。人啊~就是要信命。有命好的,就有命不好的。男怕天掃,女怕地掃。這兩種人沾不得。”郭老爺坐直了,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說道。


    “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您在說個啥。”我說道。


    “說了半天就一句,她的事兒,你少管!”郭爺爺提高音量,看了我一眼。“你自己玩一會兒,我進屋躺下歇會兒。”


    “嗯,我一會兒喝完這壺茶再走。您去睡吧。”我伸手攙著他,幫著他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哎呀!老嘍!一眨眼,你成大姑娘了,我也朽木一根了。。。”郭老爺一邊念叨著,一邊費力的站了起來。這段時間,他確實肉眼可見的老得有些快了。


    我還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摸著他的耳朵,逗著他問:“這個是朽木頭上長出來的木耳嗎?!”


    “哈哈哈哈哈”郭老爺笑了好一陣兒。我給他扶到床上,回到樹下喝了一杯茶,靜了一會兒心。茶喝完,我把茶壺茶杯都在自來水池子洗幹淨了,放在了裏屋的桌子上,就輕輕的帶上屋門,走了出來。


    我剛打開大門,要出去,突然一道黑影衝到了我的腳下,一個瘦弱的身軀,渾身顫抖的撲倒在我腳下的台階上。我還沒來及看一下腳底下的人,結果遠處就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媽!媽!”我扭頭一看,是蔡新。


    顯然我摔倒在我腳下的應該是她媽。我立刻彎腰把她扶了起來。她披頭散發,一臉的滄桑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邊不遠處倒在地上看到的,是她和蔡新的騎來的兩輛自行車。


    “郭大仙兒!郭大仙兒!我要找郭大仙兒!”蔡新媽媽一邊叫著一邊往院子裏衝。我雙手撐住門框,不讓她進。


    “郭老爺不舒服!在裏麵休息,您別進去打擾他了。”我說道。


    “郭大仙兒啊!求求你啊!”蔡新媽媽在外麵瘋狂的用瘦弱的身體,使勁撞擊著我擋在門口的身體,就在我快堅持不住的時候,蔡新跑了過來,抱住了她媽,倆人一起摔坐到了地上。


    我趕緊回身把大門關上了。


    “阿姨,您別激動。咱們慢慢說。郭老爺身體真的不行了。本來他也是心疼蔡新,幫著蔡新起了卦,你就不要再去找他了。”我勸慰著蔡新媽媽。說實話,我覺得我這樣是有點殘忍,但是剛才看見郭老爺身體那麽差,我是真不想讓別人影響他休息。


    “媽,咱們回家吧!咱們按照郭爺爺的話去找我爸吧!”蔡新抱著她媽,哭咧咧的說道。


    “啊~~~~我好苦啊!我好苦啊!我的閨女啊!我的閨女啊!”蔡新媽媽坐在地上歇斯底裏的嚎叫著。


    “阿姨,您要是想找到蔡新姐姐,您還是去找蔡新爸爸問問吧!郭老爺說了,他爸爸可能知道。總比您坐在這裏哭管用啊!”我蹲在地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突然,蔡新媽媽瞪著那雙布滿血絲和淚水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我問:“郭大仙兒說什麽了?說什麽?!是不是說蔡新爸爸把蔡新姐姐給賣了?!啊~~~~~”她媽媽開始尖叫著撕扯著自己的頭發,並且嚎叫著:“他把我閨女賣了!他把我閨女賣了!”


    蔡新媽媽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推著剛才扔在地上的自行車又跑了!一邊跑一邊喊:“把我女兒賣了,把我女兒賣了!”


    蔡新也騎著自行車去追趕她媽媽。


    天啊!我愣在原地。。。。。。


    我透過門縫往裏麵看了看,郭老爺沒起來,看樣子是睡著了。


    我也往家裏走。我一邊走一邊在想,蔡新姐姐不會真的被他爸爸賣了吧?!好家夥!怎麽可能呢?!


    回家的路上路過我家的玩具廠,我已經等不及回家告訴我媽了。我直接去玩具廠找她。


    我媽正在和一個叫小棗的員工理貨,清點數量,消單。我圍著我媽一臉興奮喋喋不休的說著剛才蔡新媽媽說的話,說蔡新姐姐是被她爸爸給賣了。但是顯然,我媽根本沒心思聽。還一直轟我:“你可快走吧,別在這裏煩人了,我剛數完的數又忘了。”小棗姐姐在一旁咯咯咯的笑。


    “媽!您怎麽現在都沒有同情心啊?!人家姐姐被他爸給賣了!您都不同情。”我說道。


    “你同情了嗎?!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同情。你這看熱鬧的感覺更多些。”我媽諷刺著我說。


    “啊?!那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隻是想和您分享一下這個大新聞。我想聽聽您感覺,這是不是真的?!”我追問道。


    “不可能!現在也不是吃不上喝不上的舊時代了,怎麽可能賣孩子呢!你竟在這裏瞎掰。”我媽清點好箱子數量,於是拿著水筆在箱子上做著標記。


    “媽!不是我說的!是郭老爺說讓蔡新問他爸的!郭老爺幫蔡新起卦了。”


    “什麽?!郭老爺說蔡新爸爸把他閨女賣了?!”我媽停住手裏的筆,一臉驚訝,瞪著眼睛看著我問。


    “那倒沒有,就說問他爸。”我說道。


    “嚇我一跳,我就說,不可能的事兒!”我媽繼續低頭開始做著標記。


    “也沒什麽不可能!我們老家那邊,好多家買媳婦買孩子的呢!”小棗姐姐突然插了話。“那沒有賣的,哪裏買來的呀?!”


    “啊?!真的呀?!”我和我媽都呆住了。


    “真的,我們家鄰居的媳婦就是買來的。”小棗肯定的說。


    “我滴個兒天啊!”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現在一個媳婦能賣好幾千呢!村裏那些娶不到媳婦的光棍就花錢把人買回來,用狗鏈子給拴在家裏,用來生孩子。”小棗連說再比劃的。


    “啊?!好嚇人啊!”我抱著胳膊不寒而栗。


    “所以,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不能滿處跑了。得注意安全,要不然給你拐到山溝溝裏給人家當媳婦了!”小棗姐姐嚇唬著我。


    “嗯嗯嗯”我點著頭,恐懼的跑回了家。


    我思索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上學,我看見蔡新了。我問她相不相信她媽媽說的話,她姐姐被她爸給賣了。她說她有點相信。


    我問:“為什麽?”


    她說:“因為她姐姐失蹤之後,他爸爸變化特別大,好像有什麽事兒瞞著家裏。。。”


    我說:“要不然。。。你再問問你爸。。。要不然。。。你讓警察問問你爸。。。”


    蔡新看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去派出所舉報我爸去?!”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


    但是我發現一個事兒,有人跟我們一樣想到了這個方法。那就是蔡新她媽!


    蔡新他媽去派出所舉報她爸,把她大閨女拐賣到山裏做人家媳婦去了。。。


    雖然蔡新媽腦子有點不大正常,但是警方還是展開了調查。結果讓人大跌眼鏡。


    本來蔡新爸爸一開始什麽都不說,就說是找不見了。安慰她媽。到後來被逼的沒辦法了,才說出了真相。


    真相是蔡新的姐姐已經死亡了。。。是跟她媽媽打架之後,獨自進城尋找她爸爸的路上。被車撞了,當場殞命。蔡新爸爸怕蔡新媽媽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就編造了蔡新姐姐失蹤的這個事兒。但是沒想到蔡新媽媽還是因為強大的自責,開始瘋瘋癲癲。她可能也感覺到了蔡新爸爸有事兒瞞著自己,就幻想出蔡新爸爸賣了閨女這件事兒。


    警方跟市裏處理該事件的單位取得了聯係,也證明了蔡新爸爸所說的事實。


    所以,蔡新一直懷疑她姐姐死了,也算是應驗了。大概這也是一種心理感應吧。


    我知道這個消息後,趕緊回家又跟我媽分享了一下。


    我媽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就證明一件事兒!”


    “什麽事兒?!”我問道。


    “打架歸打架。別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否則沒有好下場!要不然在外麵被撞死,要不然回家被打死!”我媽還白了我和小寶兒一眼。這話說的有道理,我跟小寶兒點著頭。


    “媽!離家出走這種事兒,得多幼稚的人才能幹的出來啊?!”我不屑的說道。


    但是沒過幾天,我就知道了有多幼稚。秋秋離家出走了!


    秋秋媽媽急匆匆來我家找小寶兒,問小寶兒秋秋去哪兒的時候,小寶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秋秋媽媽著急的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特別難看的字:“永別了,我的父母。希望下輩子的我,可以吃飽飯。”


    “天啊!這也不是離家出走的話啊!這不是絕筆嘛?!他這是要自殺嗎?!”我看了看紙上的字說道。


    “啊?!你別嚇唬人啊!”秋秋媽媽突然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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