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把鐵鏈捋了捋,提著石鎖就走出廚房。


    門口多了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為首叫囂的便是被自己在長樂鎮擒下的刀疤臉馬賊。


    刀疤臉馬賊一見徐福,氣就不打一處來,還沒等發話,身後三人都笑出聲來。


    “老八,你就被這小子給逮了?也太沒用了吧,連個小屁孩兒都打不過。”


    “我還以為是什麽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呢!”


    “八哥,你這人可丟大了。”


    看著三人笑作一團,刀疤臉咬牙切齒罵道:“笑個屁,這小子力氣不小,我是沒留神著了他的道兒。”


    刀疤臉馬賊名叫李八斤,因其出生時足足有八斤重,他爹就給他起了這麽個滑稽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個名,李八斤自小沒少讓同齡人笑話,嘴上說不過別人,就動手打人,進而養成了一個愛動手的暴躁脾氣。三年前,也是因為名字被人笑話,李八斤失手打死了人,無奈逃到這馬蹄山上,做了馬賊。


    被這麽個小屁孩兒給生擒了,李八斤想著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一輩子啊!在得知王六有心拉攏這小子進百馬幫,趁著這臭小子還沒答應,趕忙叫了幾個要好的來做個見證,揍那小子一頓,挽回下顏麵。


    “你要幹嘛?”徐福明知故問道。


    “少廢話,老子要拿你的心肝下酒!”李八斤說罷便大步衝了上來。


    徐福沒說話,隻是盯著李八斤快要近身,一鎖砸了過去。


    李八斤反應不慢,側身閃過,一把抓在鐵鏈上,腳下用力就想把徐福拉扯過來。


    徐福握著鐵鏈的手隻被拉扯著微微動了動,雙腳跟釘在地上似的,李八斤憋的滿臉通紅,就是不能讓徐福挪一步。


    反而是徐福瞅準機會,一鬆手,隻聽“哎呦”一聲,李八斤摔了個大跟頭。


    “這小子還真是有膀子力氣。”李八斤身後的三人收起笑臉,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李八斤被徐福戲弄了一把,臉色已如同煮熟的螃蟹,對他而言真比砍他一刀還難受,尤其是不少人已經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這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李八斤使勁抓了一把臉,那感覺恨不得把麵皮撕下來,站起身便冷著臉跑開了。


    那三人自然知道李八斤的脾氣,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死眼前這小子,給他出了這口惡氣。


    三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隻互相看了一眼,便已知曉各自的意圖,見徐福收拾起石鎖正準備轉身回廚房,三人不約而同,一起發力,朝著徐福撲了過來。


    徐福聽到腳步聲,再轉身時,三人已經衝到眼前,兩人扣住徐福的雙手,中間那人一腳當胸踢來,嫻熟的配合讓徐福根本來不及反應。


    被這一腳踏踏實實地踢中,徐福整個人朝後飛去,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灰土撲簌簌的掉下一片,這一撞險些將這堵牆撞倒。


    三人對這個結果絲毫不覺得意外,這套連擊之法乃是三人的絕招,對敵之時從未失過手,對付一個瘦削少年自然不在話下。


    “這小子死沒死?”


    “實實在在地挨上我一記碎石腳,你說死沒死?”


    “死了就死了,也算是給老八出氣了。”


    ……


    幾人正在討論把徐福的屍體埋在什麽地方,突然一個石鎖飛來,將其中一人擊飛,落地時那人已不省人事。


    剩下二人驚恐地發現,本應是死人的徐福,正一手揉著胸口,一手扯著鎖鏈,又重新站了起來。


    “這小子,這麽能扛?”李飛滿臉的不可思議。這碎石腳是他家祖傳的功夫,在這門功夫上,李飛練了足足有十五年,十成功力的一腳踢死一頭牛不在話下。可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少年硬生生挨了一腳後,居然還能站起來,這已經比馬蹄山的絕大多數人都強了,今日若不除去,日後若是得到重用,幾人恐怕就再難翻身了。


    “小子再吃我一腳!”李飛見徐福的臉色很難看,認為徐福隻是在硬撐而已,一個箭步上前,蓄足勁力的一腳猛踢向徐福的腦袋。


    “啊!”一聲呻吟響徹馬蹄山。


    隨後就見李飛抱著有些扭曲的右腿在地上嚎叫。


    原來是徐福一把將石鎖甩起來護住頭,與李飛的右腿撞到一起,石鎖完好無損,可那條腿遠不如石鎖堅硬。


    徐福此時也緩了過來,剛才被踢了那一腳,實在是難受,倒不是疼,隻是剛吃了一整隻羊,十幾個饅頭,還喝了差不多小半鍋湯,挨了這一腳,肚子裏這些東西好似翻滾起來。


    徐福倚著牆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張口就吐出來。這才讓那三人誤以為他被李飛一腳踢死了。


    “你不是碎石腳嗎?”徐福拎著石鎖靠近李飛說道:“這就是石頭的啊,你怎麽踢不碎?”


    說罷一石鎖便將李飛砸暈。


    最後剩下那人見徐福如此不好對付,忙朝不遠處看熱鬧的人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快來人!”


    話音剛落,石鎖飛出,那人立馬倒地不起。


    此時不少人聽到了呼喊都紛紛朝這邊趕來,十幾個看熱鬧的最先到,徐福沒跟這這些人客氣,鐵鏈拴著石鎖硬生生使出流星錘的感覺,把趕來助拳的那幫人砸得哭爹喊娘,除了見勢不好,跑了幾個,其他的無一例外都挨了徐福一鎖,有一些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大多卻都跟先前那將人一樣,直接暈了過去。


    再有人來,再砸一圈,這小小的空地上很快躺滿了人。


    “住手!”王六終於聞聲趕到,見此情形,忙大聲喝止。


    還有來得較晚的十幾人見王六來了,紛紛靠攏過去,人一多,膽氣自然也壯了,渾然忘了剛才的慌亂,又開始叫罵起來。


    見徐福打倒數十人而毫發無損,王六不再妄想能將其收入麾下,有這樣的本事,若有一天反了,誰能製得住他。想到此處,振臂一呼:“兄弟們,抄家夥,剁了這小子。”


    馬賊大多都過了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無論到了哪裏都不曾吃過這麽大的虧,如今被人欺負到這步田地,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此時聽到王六的呼聲,紛紛大聲叫嚷著,舉著找來兵器,一窩蜂地朝徐福衝了過來。


    馬賊來勢洶洶,徐福一時間招架不住,肩頭和後背也挨了幾下,但身體的堅韌程度令人咋舌,馬賊手裏那些刀劍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打磨了,砍在他身上跟撓癢癢差不多。


    沒了後顧之憂,徐福的石鎖自然揮舞更為灑脫了,他如今力氣大得驚人,幾十斤重的石鎖在他手裏跟紙糊的似的,再加上他出手極快,就算有點兒身手的馬賊也很難躲過,徐福也越打越來勁兒,這可都是錢啊!


    甩著石鎖在空地上轉了兩圈後,便再已無一個馬賊能站起來。不過好像沒看到王六,這人對自己不錯,徐福還想著對上他的時候手下留點兒情。


    “你們兩個,出來!”徐福聽到身後的屋子裏有響動,才想起來還有兩個廚子。


    兩個廚子哆嗦著,一出門便跪倒在徐福麵前,不住地叩頭求饒。


    “既然當了馬賊,就應該明白早晚有這麽一天。”徐福說著就要甩出石鎖。


    “大俠饒命,我們可不是馬賊啊!我們是長樂鎮人,一年前被虜到山上來做飯,從沒幹過燒殺搶掠的事兒啊!”一個年長一些的廚子淒聲道。


    “長樂鎮?”徐福一愣,隨即問道:“你們認識紀長河嗎?”


    “知道知道,那是紀家的大公子,在鎮上很有名望。”那個年長的廚子忙不迭地答道。


    “你們倆就算不是馬賊,那也給馬賊做了一年飯,算是幫凶!給你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去把這些馬賊手腳都綁了。”徐福指了指身後的幾十個馬賊,厲聲說道。


    那兩個廚子不敢怠慢,連忙稱是,找來一捆繩子,一個接一個地綁了起來,手法倒也麻利。有幾個馬賊雖然傷重,但還算清醒,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可剛掙紮兩下就被徐福一石鎖砸暈了過去。


    兩個廚子幹活,徐福監工,不多時,滿地都是被捆住手腳的馬賊。


    “你這手法,挺熟練啊?”徐福看著捆人的廚子手法嫻熟,看起來可不像個尋常廚子該有的模樣。


    “不瞞大俠,我在鎮上的飯莊幹活時,牛羊都是我來采買的,這綁牲口的活自然不在話下。”那廚子說話間,又捆好了一個馬賊。


    “我可不是什麽大俠。”徐福聽廚子這麽稱呼自己,趕忙說道,嘴上雖然拒絕,但心裏還是十分受用,對這個廚子也多了幾分好感。


    “馬賊的那個幫主住哪兒?”徐福問道,剛才特別留意了,確實沒見過那個黑矮幫主,都說擒賊先擒王,這馬賊幫主估計值不少錢,這條大魚要是跑了就太可惜了。


    “那百馬堂後就是幫主的住處。”年長廚子老實答道。


    “你們下山去找紀長河,跟他說說這裏的事,讓他趕緊派人過來,我去抓那個幫主。”徐福交代完,便提著石鎖進了百馬堂。


    百馬堂裏擺著許多椅子,這裏應該是馬賊平日裏聚集的地方。


    百馬堂後,穿出回廊,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庭院,與前麵的氣派廳堂比較,天差地別。


    庭院內有幾間木屋,此時都是關門閉窗,像是無人居住,但徐福卻隱隱聽見有細微的聲響從最裏麵的一間傳了出來。


    “出來!”徐福大喝一聲,但無人回應。


    徐福走向前,一腳便踢倒了房門,還沒等踏進去,就聽屋裏傳出一陣疾呼。


    “出來了,出來了,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隨後就見祝三刀連滾帶爬地從裏屋跑出來,那狼狽模樣跟他的容貌實在是反差太大。


    “賞錢到手了。”徐福暗自高興,正準備出手打暈祝三刀。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別殺我啊!”祝三刀頭在地上“砰砰”作響,哪裏有半點馬賊幫主的氣魄。


    徐福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人可是百馬幫的幫主啊!搶劫的錢財自然不會少了,之前居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有錢嗎?有就去拿。”


    “有,有。”


    徐福跟著祝三刀走進屋內,隻見祝三刀走到床邊,掀開被褥,拿鑰匙打開了床上的一個暗格,提出一個木箱來,哆哆嗦嗦地奉給徐福。


    徐福沒接過,而是直接打開了,裏麵除了七八塊銀子,就隻有幾樣金首飾。


    “就這麽點兒?”徐福詫異道,好歹也是一幫之主,這點錢也太寒酸了吧。


    “你真當我好糊弄啊!”徐福當即把石鎖舉起,鐵鏈甩得嘩嘩作響,嚇得祝三刀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俠,我就這麽多,真沒了。”祝三刀哭喪著臉道。


    “我不信,你們成天燒殺搶掠,怎麽可能就這麽點兒錢。”


    “錢糧馬匹都歸王六管,這些都是我這些年偷著攢下的。”


    “王六?錢糧馬匹都歸他管了,那你這幫主那還管什麽?”徐福心說你這甩手掌櫃幹得也太容易了吧。


    “我,我管著下山前給大家壯行,回山時安葬死了的弟兄。”祝三刀低聲回道。


    “幫主幹到你這份上,也夠丟人的。”徐福聽祝三刀這話,這不就是管家成了地主,地主成了下人嗎?簡直荒唐!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委屈,祝三刀竟趴在地上大哭了起來,看得徐福有些莫明其妙,哭了一陣,然後把百馬幫的事盡數說給了徐福。


    原來,這位能止小兒夜啼的祝大幫主,原先隻是個屠戶,名叫祝平,不管是殺牛宰羊,三刀下去,牲口鐵定死得透透的,這才得了個“祝三刀”的外號。那王六本是個落魄地主家的公子,念過書練過武,家裏敗落後不甘心當下人,他就拉攏了祝平和幾個閑漢,跑來占了這馬蹄山。搶了幾家地主之後,打出一些名聲,引得不少人前來投奔,才有了現在的百馬幫。至於為什麽王六讓祝平當這幫主,祝平自己也說不明白。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這點兒錢不足以買命。”徐福心裏惦記著賞錢,決定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饒命啊!大俠,我真的隻有這些錢,我早就想逃出去了,這都是我攢的盤纏啊!”祝平一個大老爺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自己的不容易,那口氣跟個被虜上山的小媳婦兒差不多。


    “對了,我還有一件寶貝!大俠,求你饒我一命,這寶貝給你,你要是把我抓回去,我非讓人千刀萬剮了不可。”祝平說著又在地上磕起頭來。


    “寶貝?你能有什麽寶貝?”徐福撇著嘴道,不過心裏也在猶豫,正如祝平所說,馬賊犯下的事,多半都得記在這幫主頭上,王六不知是不是打了這麽個心思,才讓這個祝平當白馬幫幫主,要是真如他所言,那這人也挺可憐的。


    “大俠請看。”正想著,祝平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冊,雙手顫顫巍巍地遞到徐福麵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上掉下個煉丹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六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六樹並收藏天上掉下個煉丹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