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交易。”


    雖然此時時局反轉,但畢竟還未脫離險境,而糜豐也不是省油的燈,因此徐福十分果斷地拒絕了糜豐的提議。


    “拿什麽能換我的命?”糜豐似乎看出徐福的想法,開門見山地問道。


    “靈火眼秘籍。”徐福脫口而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這門神奇功法,若糜豐真能拿出來,那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馬。


    “我不懂這些旁門異術。”糜豐無奈答道。


    “九品功法也行。”徐福接著說道。


    “我怎麽可能有九品術法!”


    糜豐言語中顯然多了一絲怒氣,徐福獅子大開口的德性也太難看了些。


    “那你有什麽九品的靈藥靈丹嗎?


    “你……”


    糜豐大怒,眼前這人明顯在刁難人,當九品靈丹靈藥是什麽?就算拿整座中衝城當籌碼,也肯定沒人換的。


    “我可以把朱家的金銀全給你。”糜豐強忍著怒氣低聲說道。


    “不是你的東西,你倒是挺大方!”徐福不屑道。


    “我可以告訴你,從哪兒可以找到饕餮精血。”糜豐亮出了最大的底牌,這等神物的誘惑,幾乎沒有人能夠拒絕。


    “不要。”徐福一口拒絕,一顆七心丹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更何況,誰知道煉化了會不會變成朱俊那副模樣。


    沒想到徐福如此斷然地拒絕,糜豐低頭沉默了片刻,猛地抬頭,一根銀針從他嘴中射出。


    徐福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呢,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向一側平移尺許,遊刃有餘地躲過銀針。


    “看來我今天難逃一死了。”糜豐將一根短小的細管吐了出來,頹然說道。


    徐福默不作聲,隻是走了幾步,來到門口,右手靈力閃動,顯然是要動手了。


    “我想選一個死法。”糜豐平靜地說道。


    “嗯?”徐福也是一愣,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多了一絲憐憫,這個臭名昭著的封靈派棄徒此時居然提出如此無助的要求。


    “這藥你也試過了,你覺得我喝了會如何。”糜豐從懷裏又掏出一個玉瓶,打開後,熟悉的辛辣氣息彌漫開來。


    糜豐把玉瓶放在桌上,扭著身子從一旁有些吃力地搬過一小壇酒,撫摸了兩下,拍開泥封,酒香四溢。


    “這百年陳釀我給它起了個名,叫一醉泯恩仇,本是想留待封靈派覆滅之時,再拿來痛飲的,沒想到啊沒想到。”糜豐大笑一聲,隨即便將那玉瓶中的藥汁盡數倒入酒壇中。


    “敬大義!”


    糜豐雙手有些顫抖地抱起酒壇,大口喝了起來,露出手腕處的疤痕,觸目驚心。他顯然無法像常人那般用力,這個隻盛有幾斤酒的壇子,抱起來都十分吃力,像是真裝滿了世間大義一般。


    一飲而盡,空酒壇掉落下來,碎了一地,糜豐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丟了魂似的。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徐福又問了一句,此時已散去了手上的靈力。


    “沒什麽可說的,隻怪我自己無能,死在自己的毒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你若不放心,可再砍一刀。”糜豐說著話,聲音越來越弱,等到說完這句話,嘴角已開始流出暗紅色的血,雙眼已變得赤紅,整個人歪倒在一旁,不再動彈。


    徐福小心上前,猛地一拳砸向糜豐的頭,在最後時刻停住了,糜豐依舊一動未動,看來不是裝的。


    “你是怎麽解這毒的?”糜豐嘴角流著血,就這麽歪著頭躺在地上喃喃地問道。


    “你的毒很厲害,是我的功法有些特別,可以吸納毒藥中的靈力。”徐福說著突然想起一事,把手伸進糜豐的胸口翻了翻,掏出兩個小玉瓶來。


    一個玉瓶裝的是徐福剛喝過的辛辣藥汁,另一個卻很特別,整個玉瓶泛著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徐福打開玉瓶,一股腥臭撲鼻而來,顏色暗紅,應該是一瓶放了很久的血。驚人驚訝的是,這瓶血還在不停地冒著泡,像在翻滾一樣,猶如活物。


    “這就是饕餮血?”徐福打量著玉瓶問道。


    “這是世間……罕有的靈物,便宜你了。”糜豐不抬頭也知道徐福問的是什麽,回答時已氣若遊絲。


    徐福看了一眼糜豐,又看了看摔碎在地的酒壇,沒有再說什麽,將兩個玉瓶放入懷中,轉身出了屋子。


    來到院中,徐福一直走到牆腳下,回看了一眼歪倒在一旁,胸口已不再起伏的糜豐,微微歎息,快步離開了這個院子。


    朱府此時已亂作一團,到處都在傳著家主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府中人人自危,丫鬟家丁麵色惶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而那些護院則紛紛趕往朱俊的住處查看。


    徐福從糜豐院子一直走到大門,居然沒受到任何阻攔,甚至連個招呼的都沒有,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出了朱府。


    出了大門,徐福見四下無人,趕忙將假胡須扯下,外袍一脫,胡亂擦了擦臉,立馬恢複了本來麵目。


    最後關頭竟意外的順利,徐福心情總算舒暢了些,長舒一口氣,剛想離開,突然牆內有人高喊。


    “抓刺客!”


    徐福心裏咯噔一下,明明已經出來了,怎麽又?暴露了,正打算施展步法開溜,突然聽到幾聲慘叫,顯然已經打起來了。


    “不是抓我?”徐福好奇地趴上院牆,往裏偷瞄。


    隻見一處房頂上七八個朱府護院正在圍攻一個一手持弓一手持匕首的黑衣女子。


    “真能添亂!”徐福抱怨了一句,一個翻身便跳進院中,一邊朝打鬥的方向跑著一邊蓄起風刀。


    “當”的一聲,黑羽箭的匕首被一把長刀劈斷,順勢又在黑羽箭腿上劃。出一道傷痕,好在被匕首卸去大半力道,傷口不深,但鮮血很快便滲了出來。


    那人見黑羽箭受傷,心中大喜,大笑兩聲,第二刀又劈了過去。


    黑羽箭此時沒了匕首,隻好將左手的短弓舉起,護住要害,如此以來,也露出了許多空當。


    “烈風亂!”


    徐福一聲低喝,將合十的雙掌朝前猛地平伸,十數道細小的風刀便如雨般撒向眾人。這也是烈風訣中的術法,徐福第一次施展出來,竟然十分順手,聲勢頗大,嚇得圍攻黑羽箭的眾人紛紛格擋躲避。


    有幾個手腳慢的被幾道細小的風刀打中,登時發出幾聲慘叫。


    徐福驚喜的發現,那些沒被擋住的風刀,展現出了不小的威力。中了風刀的幾人,身上如同被一把小刀劃了出寸許深的口子,鮮血立馬噴湧出來。最慘的是那個拿刀劈砍黑羽箭的護院,他背對徐福,沒來得及多少,有半數風刀全落在他身上,渾身上下登時血肉翻飛,哀嚎著摔下屋頂。


    徐福趁機全力施展步法,閃身擋在黑羽箭身前。


    “你來幹什麽?”徐福盯著眼前這些虎視眈眈的朱家護院,言語中有些責備之意。


    黑羽箭沒有答話,絲毫沒在意自己腿上的傷,反而看向徐福的眼神中滿是擔憂。


    “糾纏什麽?打不過就跑嘛!”徐福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以黑羽箭的身法,這院裏應該沒幾個能追上她的。


    “西邊。”黑羽箭隻是輕聲說了一句。


    徐福扭頭望去,又是楊廣!他此時手裏盤著兩枚鐵丸,眉頭緊皺,盯著徐福的眼神有些怪異。


    “原來如此。”徐福了然,楊廣這鐵丸威力頗大,有他盯著,確實很難脫身。


    “不想死的趕緊滾!”徐福又在手中聚起風刀,厲聲喝道。


    原本圍攻黑羽箭的眾人已經見識過了徐福的手段,此時都在原地猶豫,被徐福這一喝,紛紛後退。


    “殺了這兩個刺客,家主重重有賞。”楊廣見眾人不敢上前,忙在不遠處大聲喝道。


    “你們的家主已經一命嗚呼了,這賞錢得去陰曹地府領了。”徐福冷哼道。


    “家主死了?”眾人一陣騷動,這可是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別聽這刺客危言聳聽,快殺了他。”楊廣又在一旁叫道,他的鐵丸隻是暗器,若是高手有所提防,很難一擊致命。


    “死沒死,你心裏最清楚,還有件事,糜豐也快死了。”徐福一句話戳中楊廣的要害。


    楊廣聞言一驚,看著徐福的發髻突然明白這人是誰了,當下拋下眾人,朝糜豐的院子奔去。


    眾人一見楊廣都跑了,也紛紛離開,他們是朱俊花錢雇來的,心裏算計得很明白,掙再多錢,也得有命花才是,保命才是頭等大事。


    “你還好吧?”徐福見眾人散去,這才回頭打量黑羽箭,黑羽箭的大腿被劃了一刀,傷口還在冒著血。


    “沒事。”黑羽箭跟感覺不到疼似的,起身就要走。


    “還是我背你吧!”


    徐福轉過身,半蹲下,示意黑羽箭上來。


    黑羽箭本想說自己傷得不重,還能施展身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地趴上徐福的後背。


    徐福生怕牽扯到黑羽箭的傷口,盡力輕起緩落,出了朱府後,一溜小跑徑直回到客棧。


    一回客棧徐福就趕忙找東西給黑羽箭包紮,黑羽箭不愧是過來人,療傷的藥倒是帶了不少,徐福略有些笨拙地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給黑羽箭包紮好。


    二人均知此地不宜久留,不敢再多做休整,算了房錢,趕忙往城外走。


    出了城二人又施展身法跑了半個時辰,確定沒有人追來,這才放慢腳步。


    “羽姐,你的傷怎麽樣了?”徐福看著黑羽箭的傷口問道。


    “不礙事。”黑羽箭十分溫和地回了一聲。


    “羽姐,這朱家從哪兒招來那麽多高手?”徐福見黑羽箭臉色紅潤,也放下心來,便與黑羽箭聊起天來。且不說那個楊廣,就是圍攻黑羽箭的那幫人也都個個身手不俗,而且出手十分狠辣。


    “大多是些亡命之徒,見錢眼開而已。”


    “這朱俊倒是會籠絡人,可惜都是喂不熟的狗。”徐福說話的時候想到了糜豐,這人在朱家住了好幾年,最終卻想著謀財害命,真可以說是恩將仇報。


    “對了,你認識這個嗎?”徐福掏出饕餮血遞給黑羽箭。


    “這好像是一種異獸的血。”黑羽箭打開嗅了嗅,被其刺鼻的味道衝得皺起了眉頭,趕緊將玉瓶還給徐福,她十分不喜歡這血的味道。


    “聽說是饕餮血。”徐福道。


    “饕餮血?你從哪裏得來的?”黑羽箭大驚。


    徐福便簡單地將與糜豐偶遇的那一段說給黑羽箭聽。


    “幸好沒事。”黑羽箭暗自慶幸,雖然徐福說得容易,但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凶險,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這救命之恩還如何能報?


    “這饕餮能在神仙滿地跑的上古時期闖下四凶的名號,也是很厲害啊!”徐福突然咋舌,有些惋惜地說道。之前糜豐想拿饕餮血的秘密換一條命,他擔心有詐,斷然拒絕,現在想想,若是能見識一下上古凶獸,也是不錯的。


    ……


    “小羽?你又傷了?要不要緊?”


    二人回到商陽城城主府,在門口便碰上黑甲。黑甲看到黑羽箭包紮著腿,慌忙上前詢問,言語中滿是關切之意。轉身跟徐福說話的時候,則立馬變成責備的語氣。


    “新來的,你怎麽回事讓小羽傷了,一點兒用都沒有?”黑甲見黑羽箭除了腿上有些血跡,再無其他傷口,也是鬆了口氣,扭頭便開始質問徐福。


    “是他救了我。”黑羽箭冷冷說道。


    入城前黑羽箭又將麵罩帶上,這清冷的語氣,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徐福最初見她時的模樣。


    “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黑甲聞言立馬眉開眼笑,跟換了個人似的,變臉功夫可謂一流。


    除去凶神一般的麵甲,黑甲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憨厚,與那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差不多,徐福自小就在村裏長大,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多,也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交任務!”黑羽箭見黑甲一副要拉著徐福拜把子的架勢,冷聲說了一句,就不再理睬黑甲,自顧自地進到府裏。


    “對對對,快走快走!”黑甲也不等徐福說話,攬著徐福的肩膀就緊了過去,看那架勢是要“陪同”了。


    黑羽箭突然停住腳,盯著跟徐福勾肩搭背的黑甲,也不說話,雙眼之中已能看出不悅之色。


    “兄弟我先去演武場了,等會忙完了來找我啊!”


    黑甲說完衝黑羽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吭哧吭哧地跑開了。


    徐福跟著黑羽箭快步朝前走著,城主府的其他人似乎對黑羽箭都有些畏懼,遠遠見她來了,都紛紛躲開。


    黑羽箭對此視若無睹,走到一間屋前,也不敲門,一把將門推開,大步走了進去。


    徐福在門外探了探頭,發現屋裏除了黑扇沒有別人,便也跟了進去。


    “小羽啊,你進門前能不能敲敲門,害得我這好好的一副字,就差在這一筆上了,可惜了!”


    徐福一進門,便見到黑扇在那兒對著幾個大字唉聲歎氣。


    “為什麽讓他去做這個的任務!”黑羽箭沒跟黑扇寒暄,開門見山地質問道。


    “徐小友也回來了,吃飯了嗎?”黑扇仿佛沒聽到黑羽箭問話,看著徐福欣喜地說道:“今天後廚做的燒肉味道很不錯,走走走,我帶你嚐嚐。”說著便要去拉徐福。


    “啪!”


    黑羽箭將短弓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正好壓在剛寫好的那副“風起雲湧”四個字上。


    “小羽,先別急,你也知道,黑蟻能有什麽見識,哪知道朱俊是饕餮之體?你回來就好,任務先放一放,這次我會去跟執事說,不扣你的黑金……”黑扇臉色微變,趕忙低聲解釋。


    “朱俊死了!”黑羽箭的聲音依舊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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