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你是誰啊?”徐福轉到這人身前,對著那張有些猙獰的臉,微微笑道。


    徐福從剛一出手就知道,這個賊人不但沒修煉過,而且身子弱的很,提在手裏滿打滿算也就一百斤,隨便來個莊稼漢也能把他打趴下。


    這人肯定是知道村裏沒男人,弄了把劍就來張牙舞爪,徐福打心底瞧不起這種人。不過這人為什麽非要草藥,還是引起了徐福的好奇。


    “小子,少管閑事,放心吃不了兜著走!”那賊人看了一眼便知道徐福不是這個村的人,這村子他來了不下十趟,從未見過徐福,估摸著徐福也隻是路過而已。


    “我這人就愛管閑事,吃不了,我就愛兜著走。”徐福說著屈指一彈,一道細小的風刀飛出,這賊人身上又多了一道半寸深的傷口。如今的徐福在對風術法的使用上比之在商陽城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道小小的風刀使喚得比真正的刀劍還順手。


    這賊人不是什麽硬骨頭,挨了這一下,又嚎叫了好幾聲,見徐福又抬起手來,忙高聲道:“我可是鬼使的人,你敢動我就是跟鬼使作對!”


    “鬼使?”


    福頭一回聽到這個稱呼,除了名字陰森令徐福有些厭惡以外,心中再無其他波瀾。


    又是一道風刀彈出,直接落在眼前這人的傷口上,那道口子又大上一分,引得那賊人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問,你說,說慢了說少了,別怪我不客氣。”徐福說著比劃了一個彈指的手勢,便開始了“審問”。


    “你是誰?哪裏人?”


    “我叫李二,李家村人。”這名為李二的賊人此刻已嚐到苦頭,回答起來不假思索,生怕慢上半分。


    “來這兒做什麽?”


    “來找草藥。”


    “找草藥幹什麽?”


    “聽說森羅門在高價收購草藥,我就是想……掙點兒酒錢。”


    “森羅門收草藥幹什麽?”


    “不知道。”


    見徐福又抬起手來,李二忙道:“我真不知道,不光是要草藥,他們還把方圓百裏的藥師都抓去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李二語氣焦急,差點兒就哭出來了。


    “這森羅門有多少人?最厲害的是誰?什麽品級?”


    “大俠,這些我哪兒知道啊,森羅門的人我就見過鬼使。”


    “鬼使是幹什麽的?”


    “鬼使是鬼王的使者,替鬼王辦事的。”


    “他們把人都抓到哪兒了?”徐福接著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李二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知道在哪兒交接。”李二見徐福臉色不善,沒等徐福抬手就忙大聲叫道。


    問清楚大體方位,徐福回到黑羽箭身旁。剛才他審問李二的時候,黑羽箭一直在和那對母子說話,想盡可能的多知道一些那夥人的情況。


    除了知道對方有十幾個人,出手狠辣,其他的事羅嬸一問三不知,反倒是那個叫初一的孩子,觀察的十分仔細,說了好幾個有用的消息。


    “問出來了?”黑羽箭見徐福過來,趕忙問道。


    “他能帶路。”徐福瞥了李二一眼,那李二顧不得去捂身上那兩道還在流血的口子,趕忙點頭稱是。


    “我也要去!”


    一個有些稚嫩但十分響亮的聲音突然響起,是小男孩初一。他此時正握著他的“兵器”,一臉堅定的看著二人,不過立刻就被他母親一把拉過去,隨後就是一陣訓斥。


    “你很好!”徐福微笑著稱讚道,。


    “但村裏還得有人守著。”徐福一邊說著一邊把李二那把鐵劍遞給初一。


    “他們再來抓人我就拿劍砍他們。”初一有些興奮地接過,說著便作勢要拿劍揮砍,可惜人小力弱,這一揮險些將自己帶倒。


    徐福咧開嘴笑了笑,他這麽大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成天想著成為大俠,無知又無畏。


    “我隻有一匹馬,坐不了三個人。”李二此時已經被鬆了綁,身上那些傷口胡亂抹了些金瘡藥,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指著不遠處的一匹瘦馬有些為難地說道。


    “你騎上帶路,別的就不用管了。”徐福冷聲吩咐道。


    “是,是。”


    李二大喜,也顧不得傷口疼痛,咬牙爬上馬背,猛地一夾馬腹,揮舞著馬鞭便朝西去了。


    與此同時,徐福和黑羽箭各自施展步法,直追那奔馬而去,絲毫不比那馬慢半點。


    這一幕驚得羅嬸目瞪口呆,初一卻是滿臉興奮,將手中長劍抓得更牢了。


    李二一邊揮舞著馬鞭一邊破口大罵,心裏盤算著如何將此事稟告鬼使,求鬼使出麵,把徐福大卸八塊。


    “敢動老子,真是活膩了,我……”


    李二正罵著,一回頭卻發現徐福二人正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後,相距不過丈許,一時間如見了鬼,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見徐福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李二隻覺得心快從嘴裏跳出來了,趕忙把嘴閉得嚴嚴實實,心裏盼著剛才那些狂妄之言沒讓這煞神聽了去。


    約莫跑了小半個時辰,李二的瘦馬明顯也慢了下來,三人終於來到一處山腳下。


    “大俠,這裏就是小都山,前麵就到了。”李二戰戰兢兢地說道,見這二人跟著馬跑了這麽長時間,臉上連個汗珠子都見不著,用腳後跟想想就知道是極厲害的高人,李二生怕說錯個一星半點的,惹惱這兩位,把小命交代在這裏。


    “小都山?”


    徐福眺望著這片被綠樹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山嶺,青蔥險峻,綿延無邊,絲毫看不出有人居然在此開山立派。


    “帶路!”黑羽箭冷聲說道,她心係師父,不想有片刻耽擱。


    “是,是。”李二連馬都顧不上拴,丟下韁繩便引著二人進了一條林間小路。又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工夫,這才來到一處空地上。


    “就是這兒了。”李二喘著粗氣說道,說完便來到一棵樹旁,抓住一根從樹頂垂下來的藤蔓,使勁兒拉了三下。


    不多時,一個黑影便從密林中一躍而出,盯著空地上的三人。


    “鬼使大人!”


    李二趕忙畢恭畢敬地行禮。


    “怎麽有個女人?”這鬼使從頭到腳包在一個黑色罩衣裏,隻有眼睛處有兩個洞,說話聲音尖銳冰冷,聽上去有些刺耳。


    “大人,這兩個是新招的藥師。”李二按照徐福的吩咐朝鬼使說著,心裏不禁捏了把汗,若是被鬼使識破,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藥師?跟我來。”那鬼使一聽二人的身份,便不再多言,丟給李二一個錢袋,叫上二人朝密林深處走去。


    二人趕忙快步跟上,這段路比之前的林間路更寬敞些,不過隔幾丈遠,就能見到豎叉上穿著一個骷髏頭,骷髏的雙眼空洞處,發著淡淡的綠光。


    徐福感覺四周散發著一種陰寒之氣,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沒想到這看似尋常的山林裏還有這麽陰森的一條路。


    徑直走了片刻,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山洞。光這洞口就有兩丈寬,丈許高,看上去十分壯觀。


    徐福假裝沒見過世麵似的驚歎了一下,便隨著鬼使進到洞裏。


    徐福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寬敞的山洞,看上去不像是靠人力能挖出來的,他正好奇地四處打量著,突然一陣石頭碎裂的聲音夾雜著幾人的尖銳慘叫傳入三人耳中。


    還沒等三人有所動作,一個身影從山洞內的一個岔口竄出,極為迅捷地來到洞外。


    “師父!”


    黑羽箭驚喜地叫了一聲,趕忙追了出去。


    “抓住她!”一陣尖銳的叫喊聲後,數名衣著打扮相同的鬼使緊跟著追了出來。


    那引路的鬼使一聽黑羽箭與剛才那人認識,立馬抬手撩開罩衣,露出一根白皙的骨棒來。


    “啪!”


    那鬼使剛轉過身,就被一拳砸到旁邊的石壁上,暈厥過去。


    徐福收回拳頭,也懶得再看那鬼使是死是活,趕忙跟在幾個鬼使後麵,追了上去。


    一出洞口,徐福就發現黑羽箭已持弓和數名鬼使戰在一起。


    這些鬼使每人手持一根骨棒,骨棒上麵繚繞的若有若無的黑氣,看著十分詭異。


    這群鬼使的修為都不及黑羽箭,但黑羽箭射出的靈氣箭卻無法穿透這些鬼使的罩衣,這讓黑羽箭隻能一手持靈弓,一手握匕首,與這些鬼使近身肉搏。好在黑羽箭在煉化幽冥丹後修為大漲,對上這數名鬼使,也沒落下風。


    “先救我師父!”黑羽箭見徐福正要上前,忙大聲叫道。


    不料黑羽箭這一分神,一名鬼使看準時機,一棒打在她左腿上。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徐福原本還猶豫了一下,先救哪一邊,見黑羽箭受傷,忙將數道風刀甩出,劈向圍攻的鬼使,他自己則是施展步法衝了過去。


    風刀劈在眾鬼使身上,絲毫未起到作用,隻見他們的罩衣抖動了幾下,這風刀便化為無形,就像是刮過一陣風似的。


    徐福心中驚訝,不過已衝到近前,雙拳強力打出,將兩名鬼使逼退,再進幾步,便已經守在黑羽箭身前。


    “我攔住他們!”徐福低聲說了一句,給黑羽箭使了個眼色。


    黑羽箭心領神會,東南西北各出一箭,足下一點,整個人直直地朝上躍起。


    黑羽箭最後的四支箭並沒有瞄向鬼使,而是直接射在地上,激起無數沙石碎屑。


    徐福借機禦使強風,裹挾著無數沙石,在周遭布起一道風牆,將所有鬼使圍攏其中。


    強風吹得眾鬼使的罩衣獵獵作響,彌漫的沙石讓人難以睜開眼,隻能閉著眼,頂著風,盡力遠離徐福。


    見有鬼使衝出風牆,徐福立馬收了靈力,去追黑羽箭。


    等到塵埃落下時,徐福與黑羽箭早已沒了影。


    徐福循著之前的打鬥聲進入林中,發現了不少斷枝殘葉,沿著打鬥的痕跡在密林裏奔走了一陣,很快便看到幾具鬼使的屍體,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一個血洞,不知是被什麽刺穿了。


    一個陌生女人倚靠在一棵大樹下,臉色煞白,奄奄一息,黑羽箭則是守在一旁,緊緊握著女人的手。


    此人無疑就是黑羽箭的師傅,黑魔使黑弓。


    黑弓此時衣衫不整,鬢發散亂,看上去十分狼狽,身形看上去竟比黑羽箭還要瘦削些,用皮包骨頭來形容也不為過。


    徐福快步走過去,沒想到黑弓立馬警覺地睜開眼。


    “你是誰?”黑弓扭頭看到正在靠近的徐福,立馬推開黑羽箭,坐直身子,厲聲喝道。


    “師父!他也是黑魔中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黑羽箭趕忙介紹道,不過說到最後的時候,臉紅了半邊,聲音小了許多,像極了做了錯事的孩童向父母認錯。


    “混賬!”


    黑弓不知為何勃然大怒,隨即左手握拳,舉在身前,拇指和小指一上一下伸出,靈光一閃,一把由靈力化形而成的黑色長弓便浮現出來。


    徐福大驚,沒想到黑羽箭已經介紹自己是黑魔中人了,這黑弓居然二話不說就要動手,這是擺明了不把黑魔禁令放在眼裏啊!


    徐福剛要蓄起風盾,就見黑羽箭高喊了一句“師父”,一把抓住黑弓的小臂,那靈力化成的長弓立馬潰散無形,黑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昏死過去。


    “師父!師父……”


    黑羽箭喚了幾聲,沒有叫醒,一時不知所措,望向徐福。


    “先回去!”


    徐福也不管這女人為什麽要跟自己過不去,此時脫身最要緊。


    徐福上前就把黑弓扛在肩上,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不少,二人便隨意找了個方向,在茂密的山林中飛快地穿梭起來。


    黑羽箭臉色很差,身法比平日裏慢了許多,徐福就算扛著一個人,也得時不時的等等她,不過徐福也沒有多問,隻當她憂心師父,行岔了氣。


    等到二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已黑透了,將黑弓安頓在床上後,徐福這才鬆了口氣。


    “你能不能救他?”黑羽箭望向徐福,臉色蒼白地問道,她盼著徐福身上再有什麽靈丹妙藥,像上次救自己一樣救救她的師父。


    “我試試。”


    徐福將手指搭在黑弓的手腕上,一絲靈力沿著經絡在她體內探查,越是探查越是心驚,這個女人經絡怎麽會破損到如此程度,這種狀態下,如何能施展出術法?


    收回靈力後,徐福沉思了片刻,稍微活動了一下手指,便站立在床頭,指尖在黑弓頭頂輕輕的敲擊起來。


    這一手法看似簡單,即便是以黑羽箭的修為和眼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事實上,徐福的每一次敲擊都是在試探,是用不同強度的靈力溫和地刺激黑弓頭上的受傷的經絡。


    不多時,隻見床上的女人睫毛微微動了動,徐福趕忙收手讓到一邊,生怕這女人再暴起傷人。


    黑羽箭則是大喜,忙在一旁輕聲喚著,這女人總算是睜開了眼。


    “羽兒。”黑弓的聲音還很虛弱。


    “師父!”黑羽箭歡喜地叫了一句,心神一鬆,整個人立馬癱軟在床下。


    “羽姐!”


    徐福一個閃身上前將黑羽箭扶起,方才就覺得她臉色不對,原來真是有問題。


    “不準你碰她,給我滾開!”


    黑弓見到徐福口氣依然十分惡劣,隻是她此時虛弱不堪,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怎麽了?”徐福沒理睬這個瘋女人,一邊翻看黑羽箭的眼皮,一邊探查她的經絡。


    “我讓你滾開。”黑弓見徐福抓著黑羽箭的手腕,怒意更盛,掙紮著起身去撕扯徐福。


    “啪!”


    徐福反手一巴掌拍在黑弓的胳膊上,將她拍回到床上,沉聲道:“我念你是羽姐的師父,不跟你計較,你要是再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


    徐福此時已動了真火,說話時竟夾雜著幾絲靈力,幾句話險些將黑弓震暈過去。


    徐福不再理睬黑弓,沉下心來繼續探查。此時的黑羽箭很怪,心跳的很快,靈力在體內四處亂撞,像是要逃離身體。


    “中毒了嗎?”


    徐福緊皺眉頭,閉上眼拚命回想自己讀過的所有的書,想找出和黑羽箭相似的症狀,卻死活也想不到。


    “是黑屍氣。”


    黑弓被徐福拍到床上後便老實下來,此時看著徐福擔憂的模樣,突然開口喃喃說道。


    “她中了森羅門的黑屍氣。”黑弓神色平淡地說道,看上去絲毫不覺意外。


    徐福猛地想起一事,一把將黑羽箭腿上的衣褲撕下一大塊,小腿立馬露出了一大截,腿上一塊黑色的印記觸目驚心。


    這塊黑色印記此時已有拳頭大小,上麵繚繞著若有若無的黑氣,跟那些鬼使的骨棒一樣。


    “怎麽救她?”徐福忙轉頭問向躺在床上的黑弓,哪怕是師父李丹心的丹元寶錄裏也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記載。既然黑弓一口就能道出這黑屍氣,想必應該有所了解。


    “森羅門,萬象丹。”瘋女人一邊掙紮著起身,一邊費力地說道,可惜身子實在是虛弱,還沒等坐直,又一下子癱倒在床上。


    “照看好她,我去趟森羅門。”徐福將黑羽箭抱到床上,放在黑弓身旁,轉身就走。


    “哼,森羅門主可是有七品的修為,手下還有百十號鬼使,就憑你?”黑弓冷笑一聲,不屑道。


    “那怎麽辦?”徐福怒聲問向黑弓。


    “最多三日她就斷氣了,到時候,你把我倆埋在屋後那塊空地上……”黑弓一邊撫弄著黑羽箭的頭發,一邊跟徐福安排著身後事。


    “要死你去死,羽姐我一定要救!”徐福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又是一個蠢貨!”


    黑弓看著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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