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邋遢男子淡淡說道。


    “不知道?”徐福感覺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傳聞二人決戰於東海,從此就再無半點消息,所以,結果沒人知道。”


    聽到這個結果徐福實在是憋屈,故事講到最後居然沒了,一時間如百爪撓心。


    “這麽大的陣仗居然都沒人去看?”徐福很是不解。


    “自然是有人去看,聽說去了好幾個九品。”


    “那為什麽沒……”


    “死了。”


    “什麽死了?”


    “去看這場比試的人死了。”


    徐福猛地一呆,沒想到連九品至尊去看個比試還能把命搭進去,可見當時那場比試是何等的駭人。


    “不說了,走了。”


    說到此處,邋遢男子也有些意興闌珊,提著葫蘆便搖搖晃晃地朝林子裏走去。


    “錢你還沒給呢!”徐福看著自己的小葫蘆,猛地想起,大聲叫道。


    “先賒著!”隻見邋遢男子一邊喊著,一個箭步便鑽進林子裏,沒了蹤影。


    “當這酒肆啊!”


    徐福苦笑一聲,他也是有意逗弄這個怪人,也沒想著真能要到錢,不過從他口中得知這麽多秘辛,也值回酒價了。


    想到此人口中所說的那段黑魔往事,徐福掏出黑魔令看了一眼,隻覺得原本陰森恐怖的紋飾變得威武霸氣了許多,以不足百人之力,與世間名門正派拚了個兩敗俱傷,黑魔果然不同凡響。


    “封靈派這一趟看來是非去不可了!不就是封靈派嗎!”


    徐福想象著黑魔前輩被天下正道圍攻卻視死如歸的豪情,壓抑糾結的情緒一掃而空,自己怎麽說也算是黑魔的一員了,區區一個封靈派,怕什麽!


    心思一通,徐福隻覺得這天這雲這林這泉都無比可愛,幾步跳到山丘最頂,極目遠眺,浩渺天地,無邊無際,徐福隻覺得胸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豪情。


    “啊……”


    一聲長嘯,響徹雲霄。


    ……


    十日後,九霞山下,一人一邊啃著一條吃了大半的兔腿,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幾座山峰。


    這九霞山雖然名為九霞,其實隻有一座主峰,其餘八座相比之下隻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山頭,山上的樹木不是很繁茂,亭台樓閣清晰可見。


    閑人自然不會沒事跑來這裏來遊玩,來人正是徐福,隻見他幾口啃光了手中的兔腿,可能覺得有些膩,又拔了根清翠的野草叼在嘴裏吮吸著。


    此時的徐福,眉毛比之前粗重了不少,麵皮蠟黃,頭發盡數披散下來,乍一看好似換了個人。


    這是徐福想到的一個法子,麵對封靈派這種龐然大物,能不動手就盡量不要動手,要知道這可是有能力滅殺九品高手的門派,自己麵對森羅門主這種有傷病在身的七品都差點送命,要是在這九霞山上打起來,下場可想而知。


    為了以防萬一,徐福把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藏了起來,隻有煉丹爐和長生牌仍掛在脖子上。另外,他還把所有的錢都帶上了,要是花錢能治好,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徐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雖然外傷已經愈合,但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稍一用力按壓還是會疼得撕心裂肺。


    “要是每天都這麽疼……”


    徐福不敢想象,他可不想學黑煞門人自虐般的修煉,他隻想好好活著。


    望著九霞山的主峰,徐福平靜了一下心神,大步朝前走去,沒多久便來到九霞山的山門前。


    這種大門派的山門自然也是氣派非常,一座高大精致白石牌坊上,正中刻著“封靈派”三個朱紅大字,氣勢十足。


    牌坊下有四人把守巡視,見有生人過來忙出聲喝止,得知徐福是來找祝贇的,四人立馬恭敬了許多。


    一人引著徐福到不遠處涼亭歇腳,另有一人取出一個白色的大螺殼,對著那殼口大聲喊道:“祝師叔!有客到!”


    聲音響亮,中氣十足,顯然是用上了靈力,單聽這一嗓子,徐福斷定此人修為絕對不在四品之下。四品的修士居然隻配在門口傳話,這封靈派果然名不虛傳。


    隻見那螺殼忽閃了幾下毫光就沒了動靜,那封靈派弟子不以為意,小心將螺殼放好,又開始在牌坊周圍巡視起來。


    不多時,一道青光便從九霞山主峰亮起,如離弦之箭,直射徐福所在的涼亭,驚得徐福趕忙起身躲到涼亭的柱子後麵。


    “仁兄別來無恙啊!”


    徐福這一轉眼的工夫,發現祝贇已到了涼亭之外,他今日穿了一身幹淨利落的白袍,腳下是一條七八尺長的木舟,上麵篆刻著極為精美的紋飾。


    徐福又驚又奇,這還是頭一回見識到如此神妙的寶貝,這可比那些身法什麽的厲害多了。


    “祝師叔!”


    幾個守門的弟子躬身行禮。


    “好。”


    祝贇隨意招呼了一聲,便來到徐福跟前。


    見徐福如今的模樣,祝贇稍微一愣,旋即又笑了出來。


    “看來仁兄這陣子過得不輕鬆啊!”祝贇笑道。


    “中了這毒,實在是沒心思打理。”徐福也訕訕一笑。


    “那日走得匆忙,還沒請教仁兄的名諱。”


    “餘田。”


    徐福早就想好了說辭,從容應答。


    “事不宜遲,家師正在山中靜修,餘兄可隨我一同去求他出手相助。”


    祝贇說罷,便引著徐福來到那隻木舟前,捏了個手印,淩空虛點,那木舟便泛起青光,緩緩漂浮起來。


    待到木舟離地尺許,祝贇便邁步踏上,隨後招呼徐福也上來。


    徐福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親身感受這寶貝,興奮之餘又有些緊張。


    木舟在祝贇的驅使下逐漸升高,離地約莫三丈高時,突然青光大盛。


    “餘兄,抓穩了。”祝贇說罷,這木舟便極速地朝九霞山的主峰飛去。


    徐福一時沒有防備,一屁股坐在木舟之中,立馬緊緊抓住船舷,隻覺得心快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木舟越飛越高,徐福緩過氣來,探頭朝身下望去,此時身在半空,山林樓閣匆匆掠過,令人目不暇接。


    木舟很快便到了九霞山主峰,停穩後,徐福有些依依不舍地從木舟上下來。他對這件寶貝實在是喜愛,要是有了它,今後想要去找師姐師父可就不怕山高路遠了。


    想想要是能跟師姐一同在雲間泛舟,徐福不由地咧開了嘴。


    “餘兄喜歡這靈舟?”祝贇看出徐福的心思,笑著問道。


    徐福很實在地點點頭。


    “若是其他,送與餘兄也無妨,隻是這靈舟實在是送給餘兄也無用。”


    “怎麽說?”徐福忙問道。


    “這靈舟之所以能來去如風,所依托的是這山中充沛的靈氣,算是專門為九霞山煉製的法器,若是置於他處,就是一塊廢木頭。”祝贇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徐福無奈歎息,果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


    “餘兄也不必沮喪,許多法寶修煉到心意相通的境界後,都可禦風而行,比這靈舟有過之而無不及。”


    “法寶?就像你那個印?”


    “我之前所用的古印乃是我門派之法寶,並非我的,上有禁製,我也隻能借用。若想駕馭飛天,還需修煉屬於自己的法寶,日夜以靈力潤養,以精血融煉,假以時日,方能心意相通,運轉如意。”祝贇一邊引著徐福往後山走,一邊跟徐福講解著。


    徐福聽著祝贇的話,不自覺地想起胸前的煉丹爐來。


    “不過法寶不比尋常之物,極為稀有貴重,哪怕尋到天材地寶,也極難找到上品的煉器師來煉製。”祝贇說到此處,突然話鋒一轉:“仁兄若是喜愛這靈舟,倒也有辦法時常使用。”


    “什麽辦法?”


    “隻要餘兄加入我封靈派,這靈舟自然是想用便用,而且你若成了封靈派弟子,就算舉全門派之力,師尊也定然會保餘兄無恙。”


    “祝兄的好意心領了,不才我已有師門了。”


    “餘兄,恕我直言,這毒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霸道,天下恐怕除了封靈派,沒人能壓製住。”


    徐福淡淡一笑,沒有再辯駁什麽,心說我要是知道我師父去哪兒了,才懶得來求你們。


    祝贇見徐福沒接話,也就沒有強求,而是一路介紹這九霞山的景色,引著徐福來到後山一處僻靜雅致的竹屋前。


    “弟子祝贇求見師尊。”祝贇對著竹屋躬身行禮道。


    “何事?”一個悠遠的聲音仿佛從極遠處傳來,讓人心神為之一震。


    “先前弟子在森羅門所遇之人現已到此,特來求見師尊。”


    話音剛落,竹屋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從屋內緩緩走出來。


    隻見此人身材有些瘦削,一身白袍一塵不染,配上如雪般須發,當真配得上“仙風道骨”四個字。


    “拜見仙長!”


    徐福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眼前這人簡直就是他心中幻想的神仙模樣。


    “凡夫俗子,可當不起仙長之名。”祝庭芳哈哈笑道,聲若洪鍾,絲毫不見老態。


    “我師尊紫霞真人乃是封靈派前任掌門,已歸隱多年,現今的掌門也是他的弟子。”祝贇在一旁小聲介紹道。


    徐福心中大喜,他自然希望這位老神仙越厲害越好。


    “聽贇兒說,你中了奇毒。”


    徐福趕忙將中毒的經過盡數告知。


    “你且上前。”


    祝庭芳把徐福叫過去,細細打量了一番徐福的肩膀,皺眉說道:“確實是中了毒,而且這毒與百年前一個鬼道門派的手段十分相似。”


    “不知這毒有什麽名堂,還請師尊指教。”祝贇在一旁問道。


    “這毒說來話長。”祝庭芳捋著垂到胸口的長髯,皺眉道:“若真是這毒,那可就麻煩了。”


    “師尊,您說的到底是什麽毒?”祝贇又問道。


    “黑煞毒。”


    隨著祝庭芳說出這三個字,徐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來那邋遢酒鬼說的沒錯,但若是連封靈派的前任掌門都覺得麻煩,那想解這毒恐怕難於登天了。


    “師尊,以您的神通都解不了嗎?”祝贇驚訝道。


    “有個法子或可一試。”祝庭芳捋著下顎的長須沉聲說道。


    “太好了,餘兄,有師尊出手,定能保你無恙。”祝贇一聽師尊願意出手,立馬鬆了口氣,朝徐福笑道。


    “多謝真人!”徐福心中除了欣喜,還多了一些愧疚,若是重來一回,他肯定放糜豐一馬。


    “解這黑煞毒並非易事,我要先看看這毒是否到了髒腑,你把手給我,不要運功抵擋。”祝庭芳說完,便讓徐福伸出手來,然後三根手指搭在他手腕處。


    徐福隻覺得一股暖流從祝庭芳指尖傳來,沿著手臂上的經絡開始遊走全身,微微有些癢。徐福知道,這是在用靈力探查經絡,這個手法他也會。


    之前李丹心也給他探查過經絡,不過與這一次的感覺大不相同。不知為何,這股靈力讓他心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赤條條的在給人看。


    待到這暖流行至丹田處,麻癢的感覺突然消失了,就見祝庭芳眉心一皺,隨即又將一道靈力注入徐福體內。


    可這一刀也如之前的一樣,一到丹田處,便消失無蹤,祝庭芳這才將手鬆開。


    “真人,怎麽樣?”徐福忙問道。


    “老夫眼拙,不知你師承何門何派,修煉的又是什麽功法呢?”祝庭芳沒有回答,而是問向徐福。


    這一下倒是把徐福問住了,李丹心和傅鬆崗傳給他的混沌功法是決不能說的,而烈風訣在商陽城掀起過一陣腥風血雨,也見不得光,除此之外,他也沒修煉過其他功法,徐福一時間愣在那裏,不知該怎麽回答。


    “老夫隻是隨口一問,小友不便回答也無妨。”


    初次見麵就問他人若修習的功法是有些忌諱,就如同問他人妻妾姿色如何一樣,若非極熟悉的友人很少有人會這麽問。


    祝庭芳見徐福猶豫,也意識到太過唐突,立馬改了口,他在封靈派地位超然,對待門人哪裏還用得著去考慮那些世俗的規矩,方才也是習慣了。


    “小友,你先隨贇兒去歇息一下。贇兒,安頓好小友便過來找我。”說罷,祝庭芳便一揮長袖,整個人便如一片竹葉飄進竹屋裏。


    徐福躺在封靈派的客房裏呆呆出神,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他本就是求人解毒,若是再遮遮掩掩恐怕寒了人家的心啊!若是真能醫好自己,就算混沌功法真的是九品,贈與那真人也罷,權當是謝禮了,九品功法再珍貴,也比不得自己的命要緊。


    祝贇安頓下徐福後,便匆匆告辭,回來時帶著一個大食盒,還有兩壇酒。


    “餘兄,大喜,師尊同意出手了。”祝贇朗聲笑道:“今日理當好好喝一杯啊!”


    “多謝祝兄,多謝真人。”徐福大喜。


    “來來來,邊喝邊說。”祝贇拍開一壇酒,倒進碗裏,笑道:“這可是師尊親手釀的酒,可是有些年歲了,整個九霞山上也沒幾個人嚐過。”


    隨著微微泛黃的酒水倒入碗中,一股夾雜著竹葉氣息的酒香立刻飄滿了屋子,讓徐福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來,餘兄,我敬你。”祝贇端起酒碗朗聲道。


    “不敢當,該是我敬你才是。”徐福忙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酒入喉微微辛辣,但隨即便能感受到一股清爽的甜香,咽下時,一道清涼緩緩入腹,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好酒!”徐福出聲讚道,心情大好喝起酒來格外有滋味。


    “再來一碗!”祝贇見徐福喝得開心,連忙又給倒上。


    “祝兄,有一件事我沒想明白。”


    “餘兄但說無妨,來,喝!”


    二人又幹了一碗。


    “你和真人為何待我這麽好?”徐福小聲問道,這一趟九霞山之行,對徐福而言順利得像天上掉餡餅,不過這“餡餅”徐福吃著有點兒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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