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皺紋,頭發灰白的老人,已無之前的半分神采,簡直已經衰頹到了極致。


    徐福趕緊將全身靈力一收,試圖掙脫開與祝庭芳的靈力連接,卻仍舊無法抑製靈力往體內灌輸。


    徐福又嚐試著挪動了一下身子,驚喜地發現居然有效,祝庭芳的手一離開自己的丹田,靈力立馬就斷開了,不過祝庭芳也立馬暈死在床前,氣息若有若無。


    “事態緊急,你先進去通報,就說強敵來襲!”


    此時門外的二人似乎也已達成共識,腳步聲已到了門口。


    “還是先跑吧!”徐福心中暗想,這黑煞毒連這個前任掌門都解不了,別人就更不用指望了,祝庭芳這副模樣,本來就說不清楚,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抬手揮出一陣風,房間的後窗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徐福一個箭步便竄了出去。


    “什麽人!”


    門口的人似是覺察到什麽,一聲怒喝後,門已四分五裂。


    “被發現了?”


    徐福不敢回頭,心裏暗暗叫苦,不過也不再躡手躡腳,絕塵步法全力施展,朝著林木最茂盛的地方奔去。


    顯然屋外幾人沒想到有人居然敢打封靈派的主意,沒人留心,直到徐福驅動術法,引起靈力的波動,這才引起門外幾人的注意。


    “師尊!師尊!”


    客房中傳來祝贇焦急的呼喚聲,剩餘幾人則是追了出去。


    “從哪兒下山呢?”


    徐福在這山上已經轉了好一陣子了,明明是朝山下走,卻遲遲走不到山腳,這山雖高,也不至於這麽久還看不到山腳啊!


    徐福朝山下望了望,依然是雲裏霧裏的,不過他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小心翼翼地繼續朝山下走去。


    九霞山,排雲殿。


    “師尊怎麽樣了?”嚴橫扶坐在正中的掌門之位上,厲聲問道。雖然他身著一身青紫色的掌門道袍,但麵上滿是凶厲之氣,絲毫沒有修道之士的淡然出塵。這一發話,殿中眾人不少人嚇得發了個寒戰,可見他平日積威之深。


    嚴橫話音剛落,立馬有人出聲回應。


    “回稟掌門,小師弟說,紫霞真人暫無性命之憂,隻是……”一個身著淡青色道袍,麵白無須的中年胖子拱手答道。


    “隻是什麽?”嚴橫不耐煩地問道,他一向急脾氣,十分厭惡說話時拖泥帶水,猶猶豫豫。


    “小師弟說,真人不慎走火入魔,雖然性命無礙,但修為大損,而且……而且有些神誌不清。”聽出掌門口中的不悅,那胖子說話倒是利索了許多。


    “混賬!”


    嚴橫一把拍在座椅的扶手上,精銅的扶手被硬生生拍出一個掌印。那胖道人渾身一震,不敢再說半個字。


    眾人噤若寒蟬。


    “傳令,讓祝贇照看師尊,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打擾,有事隨時來報。”


    “是。”那胖道人如遭大赦,快步退出大殿,逃也似的朝後山奔去。


    “賊人抓到沒有?”嚴橫又問道。


    “回稟掌門,封山大陣已開,此人插翅難逃,門下弟子正極力搜尋,隻是尚未有抓捕到賊人的消息。”一年輕道士出來答道。


    “那個酒鬼呢?”嚴橫閉上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盡力平複著暴躁的情緒。


    “他……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嚴橫這一巴掌將座下的掌門座椅險些拍碎,嚇得那年輕道士口齒一下子伶俐了許多,一股腦把經過都說了出來。


    “原本是六師兄在陪著喝酒,他說要去茅廁,六師兄也一直跟著了,見他半晌沒出來,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都是廢物!”


    嚴橫一抬手,一道拳影將那年輕道士拍翻在地,年輕道士一口血噴了一身,其他人隻是冷眼看著,似乎已習以為常。


    “通告封靈派上下,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兩個人給我找出來!”嚴橫怒喝一聲,拂袖而去。


    眾人低頭稱是。


    “神誌不清,神誌不清……”


    沒人發現,嚴橫離去時卻在反複咀嚼這幾個字。


    ……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徐福又往山下走了一柱香的工夫,發現仍是望不見山腳,這才停下來。


    任是徐福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到不對勁兒了。


    “難道這就是書上所說的陣法?”


    徐福在少商城學煉丹的時候曾遍讀李丹心的藏書,其中就講到過陣法,但是書中沒有過多介紹,隻說這陣法是借用靈物施展,種類繁多,妙用無窮,可攻可守,可迷惑,可加持,小可篆刻於器物之上,微不可察,大可依托於山河,鋪天蓋地。


    徐福曾仔細觀察過黑羽箭的靈弓,森羅門的紅蓮法衣,還有自己撿到的神秘煉丹爐,都有一些玄奧的紋理,不過徐福沒學過陣法,自然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之前徐福還有些期待著有機會要見識一下氣勢恢宏的天地大陣,沒想到在這九霞山上,真就碰上了。徐福也不知道這大陣是如何運作的,反正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這可怎麽辦?”


    徐福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發愁地拍著腦袋。


    突然,徐福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靈氣波動,一抬頭,就見一人腳踏靈舟穿雲破霧而來。


    “果然在此!”


    舟上人高聲笑道,來人正是排雲殿中那個戰戰兢兢的胖道人,見到徐福,麵露喜色,高聲笑道。


    “你是什麽人?”徐福不甘示弱地叫道,既然被發現了,正好問問如何下山。


    “無知鼠輩,連我都不認得,就敢擅闖九霞山,你可聽好了,吾乃淩雲尊者龔不凡,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龔不凡此時絲毫沒有在排雲殿時的卑微模樣,說起話來義正言辭,氣勢十足。


    “尊者啊,那沒辦法了!”


    徐福眼前一亮,略一思索便把手並攏伸出,倒是真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還算識趣!”


    龔不凡見徐福聽到自己的名號便不再抵抗,心中也是頗為得意,按下靈舟,上前便要擒住徐福的脈門。


    這一抓沒想到抓了個空,隻見徐福兩手一翻,反倒是先一步將龔不凡的手腕給擒住了。


    “你……你大膽!”


    龔不凡大驚,沒想到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半大小子居然敢對他這個大尊者出手。


    “疼疼疼!”


    龔不凡自幼便入封靈派修煉,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極少與人動手,哪怕是同門之間的切磋也是能推就推,再加上他平日裏為人和善,在門中人緣極好,修煉以來還從未碰到過如此情形。


    被徐福這一扣,龔不凡覺得他的手腕如同被鐵鉗夾住,骨頭都要斷了,忙將功法運起,靈力在經絡中奔湧,想通過強大的修為將徐福彈開。


    可龔不凡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子居然有著與之抗衡的修為,即便他將功法催升至極致,仍無法擺脫右手的鉗製。


    “這怎麽可能?”


    龔不凡驚駭莫名,眼前這少年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的年紀,怎麽可能修為居然如此深厚。


    龔不凡也修煉了數十年,已是七品尊者,即便是缺少臨敵經驗,經過短暫的慌亂後還是很快冷靜下來。此時他右手雖動彈不得,左手卻是無礙,當下便捏起一個法訣。


    封靈秘法!


    龔不凡修煉天賦雖然高,但性子十分憊懶,也就是兩年前才堪堪步入七品的境界,不過也正因為這憊懶的性子,躲過了好幾場大戰,此時在封靈派已經是數得著的老資曆了,危急關頭,自幼修習的封靈秘術便不假思索地施展了出來。


    隻可惜,再好的術法疏於修煉也難以發揮其威力,龔不凡剛一抬手,徐福便未卜先知一般一指點在其手肘處,龔不凡隻覺得左臂一麻,指尖的紫色毫光早已消散無形。


    龔不凡顧不上自己尊者的風度,呲牙咧嘴地叫出聲來,“苦修”幾十載的秘術居然被眼前這人一指破去,就算說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這人眼光手法怎的如此毒辣?”


    龔不凡心中揣測,卻沒了再出手的心思。


    徐福見龔不凡驚恐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自己猜得不錯。術法的施展對靈力的要求很高,尤其是要連綿不絕,越是複雜的術法對靈力的要求就越細致,徐福此時與龔不凡近在咫尺,便試著用靈力刺激了一下龔不凡手臂上的經絡,這秘術果然就施展不出來了。


    “看你也沒什麽手段了,我有幾個問題,老實交代,放你一條生路。”徐福淡淡說道。


    “白日做夢,本尊者豈是你這等毛頭小子能威脅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龔不凡倒是頗為硬氣。


    “是嗎?”


    徐福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住手!”


    龔不凡立馬如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可以說了嗎?”徐福微微鬆了鬆勁兒。


    “你……想知道什麽?”龔不凡這時候老實了。


    “怎麽能下山?”


    “封山大陣已開,下不了山。”


    “果然……那怎麽才能關上大陣?”


    “九霞山的峰頂有一處祭壇,隻有在那裏能關閉大陣。”


    “什麽人把守祭壇?”


    “我的三師兄,東方鶴和他的四個弟子。”


    “修為如何?”


    “跟我差不多。”


    “那就有勞你送我一程了。”徐福說著,瞥了一眼一旁的靈舟,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問話出奇地順利,徐福對龔不凡的話不敢全信,不過有這樣一個人質在手,說不準還能省去一番打鬥。


    徐福不愛打鬥,尤其是不愛跟厲害的人打鬥,好好活著多好,打來打去有什麽意思。


    龔不凡像是被降服了,對徐福是言聽計從。徐福說讓他送一程,他半個“不”字都沒有,一招手,那靈舟已來到二人腳下。


    徐福也不是第一回乘坐這靈舟,已沒有之前那麽惶恐,此時他站在龔不凡身後,不再鉗製他的手腕,而是左手食指點在他的背心,若是龔不凡有所動作,一發力便能將他製服。


    龔不凡自然也感受的到身後這一指,老老實實地駕馭靈舟朝山頂飛去。


    十幾息的工夫,二人就來到山頂,果然看到一處祭壇,徐福又不禁在心中感歎了一下這靈舟的便捷。


    “就是這裏了,這是封靈派祭天之處,封山大陣就是從這裏啟動的。”龔不凡低聲道。


    徐福看著眼前這個古樸的祭壇,想了想說道:“你來說,就說掌門下令關閉大陣。”


    “這可萬萬不行?”龔不凡慌忙拒絕。


    “為什麽不行?”徐福詫異問道,剛才還說什麽是什麽,怎麽突然又變了?


    “假傳掌門之命可是重罪,若是讓掌門知道了……”


    龔不凡言語中透露著對掌門深深的畏懼。


    “沒事,你是被脅迫的。”


    徐福說著手指朝前一頂,一道細小的風刀凝聚出來,將龔不凡的道袍上割出一道口子。


    龔不凡感受到後背微微的涼意,心中驚慌,立馬高聲叫道:“三師兄!三師兄!”


    “見過七師叔。”


    龔不凡話音剛落,祭壇中便竄出四個人影,齊聲向龔不凡行禮。


    “不必多禮,你們師尊呢?”龔不凡對這四人很熟悉,是師兄的四個弟子,見師兄沒出來,忙問道。


    “回稟師叔,師尊閉關了。”四人中看上去年紀最大的東山答道,東方鶴收的這四個弟子都是上山之後改的名,以東為姓,以山河湖海為名。


    “我是奉掌門口令,關閉封山大陣。”


    龔不凡隻覺得背心處被徐福輕輕戳了一下,趕忙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這個……不知師叔可否帶有掌門令牌?”東山猶豫了一下,躬身問道。


    “走得匆忙,不曾帶來。”


    “師叔勿怪,掌門有令,開關封山大陣之傳令者必須要帶掌門令牌才行。”


    “我說的你們都不信?”


    “我們也是照規矩辦事,還望師叔見諒。”四人紛紛拱手低頭,看上去對龔不凡十分尊敬,但語氣卻極為堅定。


    “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見四人不肯鬆口,徐福悄聲問向龔不凡。


    “沒了,這山上除了三師兄就他們四個會開關這大陣。”


    “隻好如此了。”


    “你想幹……”


    徐福趁著四人還沒抬起頭,龔不凡沒反應過來,一記手刀劈在龔不凡的後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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