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徐福問了一句,門外沒有回話,依舊是在不停地敲門。


    徐福剛起身,門突然自動開了,原來是剛才店小二走的時候沒關好,被人用力敲了幾下,竟直接敲開了。


    門外站著的是紀清露,她雖然知道自己敲門用的力不小,但也沒想到能直接敲開。見徐福還站在桌邊,紀清露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為什麽不開門?”紀清露怒氣衝衝地責問道。


    “我哪兒知道是誰啊,萬一是賊呢?”徐福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懶得看她,又重新端起酒杯。


    “賊會敲門嗎?”紀清露看著徐福這副模樣火氣更大了,怒聲道。


    “酒還行。”徐福沒理睬紀清柔,隻是抿了一口杯中酒,又咂吧了幾下嘴,在那裏自言自語。


    “你為什麽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紀清柔見徐福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又多了一分火氣,徑直走到桌前,質問道。


    徐福依舊是不願搭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隻盼著這位大小姐碰一鼻子灰後,能趕緊離開。


    “你……”


    見徐福又在給自己倒酒,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紀清露一時語塞,上前一把奪過酒壺,打開壺蓋,仰頭就往嘴裏倒,頃刻間就將這大半壺酒喝了個底朝天。


    “啪!”


    酒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紀清露兩眼微紅,死死地盯著徐福的眼睛。


    徐福也被她的氣勢給鎮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見徐福依舊不說話,紀清露抓起另一壺酒,又要往嘴裏倒。


    “你幹嘛?”


    徐福趕忙上前去搶酒壺。


    “你別管我,我喝死也跟你沒關係!”


    紀清露奮力掙紮,不過她自然是沒有徐福力氣大,酒壺很快就被奪下,見紀清露還要搶,徐福趕緊伸手把她攔下。


    “好了!”


    二人爭搶了幾下,徐福突然大喝了一聲,紀清露這才一下子安靜下來,像是僵住了一樣。徐福右手拿著酒壺,隻能用胳膊夾著紀清露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則是抓著她的小臂,這姿勢就像是這對男女抱在了一起。


    就在紀清露不再掙紮的時候,一道人影從門口閃過,徐福一驚,看了眼幾乎在懷裏的紀清柔,才發覺二人居然如此之近,趕忙鬆開手,又後退了兩步。


    紀清露沒有再說話,低著頭呆呆站在原地,兩頰緋紅,不知是因為剛喝多了酒,還是別的緣故。


    “那幾個人我也是剛認識,我隻是想讓他們帶我去看看海妖。”


    徐福先是回答了紀清露最先的那個問題。


    “海妖?”


    紀清露聽到立馬抬起頭來,“海妖是什麽?”


    “說是些海裏的妖獸,今天我隻見了幾隻大螃蟹。”


    “你見過了?在哪兒?”


    “在東城牆外。”


    “我都沒見過,你怎麽不叫我!”紀清露有些埋怨道,不過說完就又低下了頭,之前她一直在生徐福的氣,估計真叫她也不會去。


    紀清柔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心裏有些納悶,原本壓得她吃不香睡不好的一肚子火氣,突然就煙消雲散了,紀清露想起方才被徐福“摟抱”的場景,就覺得臉上又一陣發熱。


    “明天晚上有大潮,聽說會有很多海妖。”徐福以為紀清露是因為遺憾沒能見到海妖又不開心了,趕忙說道。


    “那你去的時候叫著我。”紀清露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道。


    “一定一定!”


    徐福趕忙應下,生怕這個大小姐再鬧點兒什麽別的幺蛾子出來。


    “餓了!關門!吃飯!”清露說著,就直接在徐福對麵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好,關門吃飯。”


    徐福過去關門,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這位喜怒無常的大小姐,他實在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剛才還要死要活的,怎麽突然就跟沒事人了一樣。


    紀清露前幾日都沒吃好,此時氣順了,胃口大開,隻覺得眼前這一桌已經有些涼了的飯菜勝過世間所有的山珍海味,可惜沒吃幾筷子,她的頭就暈得厲害,手托著香腮靠在桌子上就那麽睡了過去,嘴裏還有飯菜沒咽下。


    見紀清露醉了,徐福又開始犯愁了,他根本不知道紀清露住哪間屋。沒辦法就隻能把她扶到自己床上躺下,發現她的領口已經濕了一大塊。


    這一幕讓他想起於青藍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家過得好不好,還有月華,還有師姐和師父。


    “唉……”


    徐福歎了口氣,給紀清露蓋好被子,有了前車之鑒,他可不敢再隨便給人脫衣服了。


    這一夜,徐福又掏錢開了一間房,床是一樣的軟,但他睡得並不好。因為想念師姐師父於青藍黑羽箭他們,睡得本來就很晚,後半夜又被不知從哪兒傳來的爆炸聲吵醒好幾次,直到日上三竿了,徐福才醒過來。


    醒了以後,見自己房門已經開了,紀清露已經不知去向,就趕緊招呼小二來收拾昨夜的殘羹剩飯,他自己則是來到街上。


    沒睡醒,心情不好,徐福此時覺得應該再吃兩根糖葫蘆,最不濟也得吃幾塊點心才行。


    徐福剛走出客棧,卻發現眼前的光景與昨日已大不相同,幹淨的街道上一個小攤都沒有,即便有幾個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站在街中間往兩側望去,竟是沒有半點兒煙火氣。


    “這是怎麽了?”


    徐福不解,一直快走到風滿樓了,也隻是見到一隊城衛在巡街。


    “幹什麽的?”


    巡街的城衛見到徐福,立馬過來將他團團圍住。


    “我就是想買點兒吃的。”徐福趕忙解釋道。


    “買吃的?那我問你,東海城城主叫什麽?”一名頭盔上插著白翎的城衛應該是這一小隊人的隊長,站出來厲聲問道。


    “啊?我不知道啊!其實我是青龍上靈院的。”


    見這群城衛氣勢洶洶,徐福趕緊亮出青龍上靈院的身份,既然東海城城主都是從青龍上靈院出來的,那這個身份在東海城的份量可想而知。


    “青龍上靈院的?那我問你,你們院長叫什麽?”那城衛隊長麵無表情地問道,顯然並不相信徐福說的話。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新來的,還沒去過靈院呢。”徐福也確實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對青龍上靈院知之甚少。


    “新來的,好,那你施展個術法我看看。”


    “這個……”


    “術法也不會,還敢說自己是青龍上靈院的!”


    那城衛隊長一擺手,立馬有幾名城衛上前就要把徐福綁了。


    “帶他去城樓那邊,找青龍上靈院的仙師認認,看看到底是不是青龍上靈院的新人!”那城衛隊長衝身後的一個城衛說道。


    徐福原本還想掙脫逃走,聽那隊長這麽一說,就幹脆老老實實讓他們綁上了,要是打起來少不了得傷人。東海城與青龍上靈院也算是同氣連枝,作為青龍上靈院的學子,還是別傷了上靈院與東海城和氣才好。


    徐福就這樣被五花大綁著一直被這隊城衛拖到了東城門下。隨後又被人往嘴裏塞了顆丹藥,用麻袋套住頭,吊到了城牆上。


    丹藥入口即化,徐福想把藥液吐出,卻發覺嘴巴和舌頭已經麻了,這才反應過來那顆丹藥是禁言丹。


    禁言丹不過二品,最大的功效就是麻痹人的下顎和舌頭,讓人說不出話來,這種丹藥的丹方徐福也知道,但有一味主藥叫青麻草,在少商城買不到,因此徐福也從未煉製過,今天也是嘴跟舌頭發麻才想起這味丹藥。


    雖然張不開嘴,但徐福沒有太擔心,他很清楚,這丹藥的藥效最多也就一天一夜,而且解藥很簡單,隻要拿水漱漱口就行了。


    頭上套著的麻袋有些縫隙,徐福透過縫隙,隱約可以見到不遠處風滿樓的雅間裏,此時已擠滿了人,所有的窗戶都大開著,不少人都在窗口駐足,嬉皮笑臉地對著徐福指指點點,單看這些人的衣著打扮,個個非富即貴。


    沒人願意被人當靈寵一樣這麽圍觀,徐福發力想掙斷身上的繩索,畢竟他能忍著這麽久不動手,已經很給東海城麵子了。


    “嗯?”


    徐福心中微微驚訝,這繩索比想象中堅韌,而且這手腳不知怎的使不上力了。


    徐福扭動掙紮,猛然發現麻袋裏飄落下一些白色粉末,眼皮也很快變得越來越沉。


    “又是迷藥!”


    徐福心裏暗罵了一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大統領放心,有我江龍王於大江在,區區幾頭海妖,手到……就來!哈哈哈哈……”


    徐福被這猶如洪鍾的笑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上依舊罩著麻袋,眼前很是昏暗,看樣子太陽已經落山了,不過透過麻袋的縫隙,能看見許多火把的亮光,有幾人正在城牆下說話。


    “於寨主勇武無雙,能來相助,實乃我東海城之福!今夜得勝後,我陳重一定設宴請大寨主喝個痛快!”


    “哈哈哈……好!好!”


    “啟稟大統領,這人聲稱是上靈院新人,但不曾展露任何手段,卑職不敢隱瞞,還請大統領定奪。”


    “上靈院新人?那就有勞楊公子來認認吧。”


    片刻之後,徐福覺得身子開始下降,慢慢落回到地上。


    徐福剛站穩,頭上的麻袋就被猛地被扯掉。


    徐福掃了一眼身前這數人,對方也都在打量他。


    “是你啊!”


    於大江先開了口。


    “於寨主認得這勾結海妖的賊人?”楊材在一旁冷聲問道。


    “談不上認識,見過而已!見過而已!”


    那於大江聞言立馬與徐福撇清關係,誰都能聽得出這位青龍上靈院才俊的意思,他說的也是實話,他與徐福隻是一麵之緣而已。


    “既然不是上靈院的人,那就行了!”楊材身旁一個身材壯碩,鬢角有些斑白的城衛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大統領,隻見他擺了擺手,立馬就有人上前給徐福重新套上麻袋。


    “啊……奧……”


    徐福從聽到楊材把自己稱作勾結海妖的賊人時就想爭辯,可惜服了禁言丹,說起話來像個啞巴一樣,根本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


    “時辰不早了,於寨主請吧!”


    那大統領剛說完,徐福就覺得被人扛起,他已不似剛中迷藥時那般無力,不過仍舊掙不斷身上的繩索。


    “楊師弟,你見著徐福了嗎?”


    是青果的聲音!


    “他說他要來看海妖的!”


    是紀清露,她也來了。


    “嗯……啊……”徐福大聲呼救,可舌頭根本不聽使喚。


    “咯吱咯吱!”


    是城門開啟的聲音。


    “嘩啦嘩啦!”


    是海浪在翻湧。


    被扛著走了沒多遠,徐福感覺自己被扔在一塊石頭上。


    頭上的麻袋被摘下,不出所料,扛他來的人果然是於大江。


    “兄弟,你也是命不好,不過你放心,等我幹完這趟買賣,就在城外給你立個墳,多給你燒些紙錢,你就不用當孤魂野鬼了。”於大江這勸慰聽在徐福耳中甚是淒涼。


    “嗯……嗯……”徐福用下巴指了指於大江腰間懸著的水囊,然後張開嘴。


    “相識一場,我也請你喝一杯!”於大江放下鬼頭刀,接下水囊倒進徐福嘴裏。


    “是酒!還是風滿樓的酒!”


    徐福也顧不得辛辣了,把一口酒含在嘴裏用力漱了漱口,又一口吐了出來,頓時酒香四溢。


    “你不喝別糟踐呀!”於大江見狀立馬把水囊收回腰間。


    徐福活動了一下舌頭,還有點兒麻,不過已經能說話了。


    “我不用你立墳,你救我一命,我給你二百金!”徐福有些含糊不清地朝於大江央求道。


    “來不及了,城頭上那麽些人都看著呢!”


    徐福看了眼東海城的城牆,與他相距隻有不足二十丈,上麵已被城衛占滿,三步一支火把,把整個城頭照得猶如白晝。


    人群中,還有一些沒有穿著城衛盔甲的,其中就有楊材。徐福望過去的時候,正巧楊材也看過來,二人對視一眼,楊材嘴角微微上揚,笑容看上去很是陰沉。


    “其實不瞞你,之前答應帶你殺海妖,也是為了拿你當餌料……”


    “餌料?”徐福聞言微微一愣,“什麽是餌料?”


    “說是海妖王愛吃活人,隻要有活人,海妖王就會親自上岸來吃……”


    “我是餌料?”


    徐福原本還以為於大江是拉他到海邊行刑,沒想到居然是要拿自己喂海妖。想到楊材的嘴臉,徐福就一肚子火,這人白長了一個空殼子,五髒裏肯定全是壞水。


    “嗚……”


    城頭上響起了悠遠的號角聲。


    “海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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