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望朔正低頭看著一本書頁有些泛黃的舊書,腰背跟他站立時一樣筆直,雖說在看書,但眉頭皺得很深,半天也沒翻一頁。


    徐福看出他走神兒了,雖然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能讓青龍上靈院的院長如此愁眉緊鎖,那必定是極為麻煩的事。


    徐福沒有上前打擾,就遠遠地站在原地等候。


    半晌,扈望朔才回過神兒來,抬頭就看見了守在身前不遠處的徐福。


    “你找我嗎?”扈望朔語氣十分和善。


    “院長好,我叫徐福,是今年的新人,有事想求您幫忙。”


    徐福說著話躬身行了個大禮。


    新人剛來就找院長幫忙,這倒是個新鮮事,不少停留在這一層翻閱功法的學子紛紛看過來,對著這個新人細細打量。


    扈望朔仔細打量了一下徐福,露出一絲微笑,把書一合,起身說道:“你隨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一直沿著樓梯往上走,一直走到傳功閣的樓頂,到了樓頂的一處露台,正中放著一張長桌和七把椅子,應該是經常擦拭,桌椅上一點兒灰塵都沒有。


    扈望朔沒有沒有坐下,隻是抬手一揮,半空中有一道靈光閃過。


    “我已布下隔音法陣,你可以說了。”扈望朔看著徐福,正色說道。


    “我想求院長幫忙解除封印。”


    徐福看著眼前這位青龍上靈院的院長,語氣十分恭敬。


    “你不如先說說自己做了什麽,能讓封靈派如此看重,據我所知,這個封印他們可不會輕易動用。”


    扈望朔目光灼灼,盯著徐福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


    “我中了一種怪毒,本來是想去求封靈派解毒的……”徐福幹脆把九霞山之行的始末盡數告知,隻把盜取靈草和靈火的那段隱去。


    扈望朔眼神明滅不定,當聽到那個酒鬼出手相救時,眉頭明顯皺了一下。


    “那個李洪水為什麽要幫你?”扈望朔聽徐福說完,沉聲問道。


    “他喝了我一葫蘆酒……”徐福小聲答道,也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讓眼前這位院長大人相信。


    扈望朔輕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你是這屆靈院大比的魁首,來自春材靈院,但在春材靈院修煉了也隻有一個月,到了東海城趕上大潮,被蟹妖王抓走兩日後,出現在百花島上,毫發無損。我說得對嗎?”扈望朔語氣和緩了許多,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都對。”


    徐福這才知道那座島原來還有個這麽好聽的名字。


    “春材靈院的李院長曾給我傳過一封書信,讓我把青龍的通天訣殘卷借給你看。”


    聽聞此言,徐福心裏“咯噔”一下,通天訣不是絕密嗎?怎麽這麽隨便就告訴眼前這人了?


    “我且問你,你是想要通天訣殘卷還是解開封印?”


    扈望朔的眼神好像能洞察人的心思,此時突然拋出這麽一個問題後便轉過身去,眺望著東海城的方向,似乎並不著急得到徐福的答複,做好了等待的準備。


    徐福確實被這個問題給問懵了。原本他隻有一條路走,就是通過修煉通天訣來衝破封印,沒想到如今又多了一條路,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是單純的解開封印,還是借助通天訣得到其他東西。一時間,徐福愣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亂。


    “遇事不決,可問本心!”


    片刻之後,扈望朔緩緩回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迷茫的少年,開口道:“你可以想想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麽?或者說什麽在你心裏的分量最重?一旦得到了就可以放棄你現在的所有。想清楚這些,你再回答我吧!”


    扈望朔說完便轉身往樓下走。


    “我要通天訣!”


    就在扈望朔還未邁下第一個台階時,徐福突然大聲喊了出來。


    此時的徐福眼中已不再有猶豫和迷茫,目光堅定地盯著扈望朔。


    “你可知道選擇通天訣意味著什麽嗎?膽戰心驚、朝不保夕,甚至是世間豪伐群起而攻之!”


    扈望朔語氣又慢慢變得嚴厲起來。


    “我隻想好好活著,先活下來才能考慮您說的那些。”


    徐福平淡的話語又使得扈望朔眉頭皺了皺。


    “黑煞毒雖然霸道無解,但還能用封印壓製,你大可不必如此憂心。”


    “我擔心的不是黑煞毒。”


    不知是不是那句“遇事不決,可問本心”打動了他,徐福對這位初次見麵的上靈院院長產生一種莫名的信賴,很想把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


    “我曾誤食一顆七心丹……”徐福這是第二次向人說出這個秘密,第一個還是自己的授業恩師,沒想到第二次竟是和一位素昧平生的人說起。


    “七心丹?”扈望朔沉吟了一下,眼中突然一亮,突然問道:“是不是半年前?”


    “是!”


    徐福聞言也是一驚,從他在發現煉丹爐到現在,也就半年多的時間,院長是如何知道的。


    “我夜觀天象,曾見有一顆流星墜於西南,其大如鬥,其色如霞,其形十分怪異,我擔心是妖邪降世,曾親去探查,卻徒勞無功,原來是讓你得了去。”扈望朔歎息一聲,接著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七心丹,那應該也知道,這等仙家寶物,豈是凡人能享用的?”


    “請院長救命!”徐福一聽這位院長大人似是對七心丹頗有了解,心中欣喜非常,又怕院長大人不肯施救,又接著道:“我願把我知道的通天訣全默寫出來!”


    “七心丹,你煉化到什麽程度了?”扈望朔沒有答應或是拒絕,隻是皺眉問道。


    “我……不知道。我知道藥力爆發過兩次了。”


    徐福見扈望朔的表情嚴肅,心一下子又沉了下來。


    “看來得解除封印才能看出來了。”扈望朔說著從袖中取出幾頁紙遞給徐福。


    徐福恭敬接過,隻看了一眼體內的靈力就開始震蕩起來。


    “通天訣?”


    徐福一驚,趕忙盤膝在地,嚐試著壓製震蕩的靈力。


    “自收到李院長的書信,我便抄錄了一份在身上,有我來給你護法,你可以試著衝破封印。”


    扈望朔說著手上快速捏了幾個法訣,露台之上立刻出現一個巨大的法陣,將露台完全罩住。法陣如同一個巨大的齒輪緩緩轉動,上麵的玄奧符文若隱若現。


    就在扈望朔布下法陣的時候,徐福已經昏昏沉沉地像被拉進了另一個世界中。身前九頁紙上的文字像是活過來了,一齊從紙上跳了出來,不停地在徐福眼中變換。


    沉寂許久的靈力又沸騰起來,這一次比之在春材靈院的時候更加更加狂躁,像是多了一種蔑視一切的霸氣。


    徐福手上、臉上開始變得赤紅,皮膚上顯現出黑白兩色符文,額頭上則是出現了一個陰陽魚模樣的靈力印記,每次呼氣都有淡淡的白霧顯現,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燒得通紅的鐵壺。


    眼看徐福仍舊無法突破封印,扈望朔臉色變了變,看了眼遠處的觀海樓,緩緩抬起右手,指尖一點靈光閃過,正中徐福額頭的陰陽魚處。


    陰陽魚被一指點開一條縫隙,立刻便被奔湧而出的靈力衝散,扈望朔首當其衝,被這突如其來的靈力擊退數步。


    “哈……”


    一聲包含靈力的呼喊響徹露台,激蕩的靈力有如實質,撞擊在露台之上的法陣,引得法陣急速旋轉,與此同時,徐福的雙臂像是用力掙斷了捆綁自己的繩索,以他為中心,一股靈力氣浪向四周蕩開,徐福渾身上下的衣衫都成了碎片,連露台上的那些桌椅也被靈力衝散到角落裏,隻有扈望朔在身前布下一個小號陣法,擋住了這陣靈力衝擊。


    “太舒服了!”


    有了靈力的滋潤,徐福覺得如獲新生,被束縛了這麽久,此時解開封印,身體居然會這麽輕快。徐福趕緊探查了一下體內,內丹重新開始吞吐,七心丹和森羅門主化成的黑色小球仍舊在圍著內丹旋轉。相較於被封印之前,內丹好像大了一點點,除此之外,再沒什麽變化。


    “這是什麽?”


    徐福用餘光看到自己身側有個黑乎乎的東西,扭頭一看,嚇了一跳。


    是一個巨大的翅膀,足有兩丈長!


    再看另一邊,一模一樣。


    翅膀上羽毛黑得發亮,徐福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吧?”


    徐福使勁兒扭著頭看,那翅膀果然是長在自己後背上的。


    “怎麽這麽大了?”


    徐福想起剛才隻顧著衝破封印,忘了把千裏翼取下來了,被靈力衝刷後,沒想到竟變得這麽大。


    “還能飛嗎?”


    徐福嚐試著扇動羽翼,還能動。


    “沒壞就好。”


    徐福鬆了口氣,心念一動,那羽翼又變回到巴掌大小,貼在徐福後肩上。


    “院長?”


    徐福此時才發現露台之上隻剩自己一人,扈望朔不知何時已下樓去了。


    一陣海風吹來,徐福隻覺得一陣涼意,這才發覺自己竟一絲不掛地站在這露台上,本想找點兒東西遮一遮,可整個露台上隻有一張桌子和七把椅子。


    徐福實在是沒有裸奔的勇氣,無奈之下,抱起一張椅子擋住私處,展開雙翼朝觀海樓飛去。


    不知是因為修為恢複還是被靈力衝刷長大了,如今這千裏翼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幾息的工夫便從傳功閣飛到了觀海樓。


    一入觀海樓,見秋千上沒人,徐福鬆了口氣,看來焦桐還沒洗完,於是便躡手躡腳地放下椅子,小心翼翼地往“雜物間”走。


    “你幹嘛?”就差五六步徐福就摸到雜物間的門了,一旁的浴房門猛地打開,焦桐先是先是一愣,隨後便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你還有這個愛好呢?”


    這一開門把徐福嚇了一跳,慌亂中趕忙把私處捂住,就往“雜物間”跑。


    “誰啊?”


    又有兩女從浴房裏探出頭來,隻看到一個光溜溜的屁股。


    “哎呀!”


    紀清露十分不滿地嬌嗔一聲,轉過臉去,大白天光著身子到處跑,也太傷風化了,就算青龍上靈院不是世俗之地,也不能讓人這麽隨意吧,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在角宿的地盤做這種事?


    想到此處,紀清露突然想起來,好像如今隻有徐福住在這裏。


    想到剛才那半邊轉瞬即逝的屁股,紀清露兩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焦桐解釋:“姐姐,徐福肯定是無心的!”


    “還沒過門就這麽替他說話?以後這小子還不得蹬鼻子上臉啊!”焦桐不忿道。


    “他敢!”紀清露厲聲說道,說完就見焦桐一臉的鬼笑,才知道被她套了話,登時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再跑回浴房去把頭紮進水裏。


    “青果師姐,咱們走,不理她了!”紀清露紅著臉拉著一臉懵懂的青果就往外走。


    焦桐沒挽留,隻是跳上秋千,看著樓內多出來的那把椅子呆呆出神。


    過了好一陣子,“雜物間”微微打開一條縫,一隻眼睛趴在縫上往外看。


    “都走了。”焦桐此時已躺在秋千上,沒起身也未轉頭,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徐福鬆了口氣,從“雜貨間”裏出來,身上穿了一件青色道袍。


    “焦姐,這衣服是章瑞的嗎?我借來穿穿。”


    “是我的。”焦桐扭過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


    “你以前這麽胖嗎?”


    徐福穿著這件道袍正合適,怎麽看焦桐現在的身板也撐不起來啊!


    “我喜歡寬鬆些,不行嗎?”焦桐有些不耐煩道。


    “當然行。”徐福趕忙笑著應道,說完就要往回走。


    “別走,封印也解了,陪我練練手。”


    焦桐說完還不等徐福答應便一扭身子,用腿勾住秋千,整個人倒掛下來,屈指一彈,一道靈力凝聚而成的彈丸便射向徐福。


    焦桐出手突然,靈丸來得又迅捷,徐福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能硬著頭皮硬接。


    “啪!”


    徐福一拳打在靈丸上將其打散,同時也發出一聲脆響。脆響之後,又有數顆靈丸朝他打來。


    徐福全神貫注應對著迎麵而來的靈丸,隻覺靈丸來得越來越快,慢慢地已經超過了“小天罡劍陣”中那些靈劍的速度。不過徐福此時也不比靈院大比之時,有了靈力的加持,他的出手速度也有所增長,就算是靈丸如雨下,徐福也都用雙拳將其盡數擊碎。


    就在徐福沾沾自喜地認為自己擋下了指流星時,一顆靈丸從他雙拳之間穿過,打在他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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